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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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彻闻还是觉得神奇,怎么就当爹了。第一次当,后知后觉,还怪紧张的。
  是不是应该讨好一下,带他玩玩,或者搞点好吃的给他?
  阿南不喜欢被别人碰,小脸皱到一起,神情很抗拒,但什么都没说,也没伸手拦沈彻闻不让他捏自己脸。
  沈彻闻发现阿南的情绪后,觉得很有意思,问他:“不想我碰你直说就是了,这么忍辱负重做什么?”装也装不像,没学到他爹周贺丹的一半精髓。
  “不礼貌。”阿南本着个脸说。
  沈彻闻噗嗤笑了,这小孩有意思。
  是不是应该说,不愧是我的崽。
  一旦对阿南产生了兴趣,沈彻闻的探究欲自然冒出来了,问道:“阿南,你大名叫什么?”当爹的连儿子大名都不知道,实在是说不过去。
  “小叔,我叫周陌南。”阿南刚说完,那边传话的下人也到了,说王妃叫世子去一趟,阿南便规规矩矩跟沈彻闻和沈天星道别,去找周贺丹了。
  只留沈彻闻一个人原地混乱。
  阿南彻底没影以后,沈彻闻才朝沈天星问:“确,确定是我的?确定不是老二的小孩?”
  怎么姓周?
  沈彻闻倒不是非要纠结小孩姓什么,但毕竟阿南是王府世子,将来会承袭爵位,竟然没有跟他姓沈,太不合理了。
  “呃……”沈天星一时语塞,磕磕绊绊说道,“就是你也知道,世子出生的时候,王妃跟你没在一起,你也是过了一段时间才确定世子是你的小孩,可能是觉得习惯了。”
  涉及沈彻闻和周贺丹的私事,沈天星不好说太详细,他到底不是当事人,个中缘由根本说不清楚。
  沈彻闻还是觉得不对,可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回到住的院子,已经是傍晚。
  前些日子沈彻闻都是留在主院里用的晚膳,今天阿南过去了,他再去总归不方便,于是打算跟沈天星一起随意对付几口。
  只是还没朝膳房的方向走,就有丫鬟过来送膳。
  “王妃吩咐,说给表少爷送的饭。”丫鬟利落地拿出食盒,径直走到外间小桌前,把餐碟一个个摆放开。
  表少爷指的就是沈彻闻,他现在顶着自己外甥的名号,沈家丫鬟这么称呼是合理的。
  “表少爷、沈哥,请用吧。王妃说了,以后表少爷要是在沈哥这边用膳,就让沈哥派人去主院的后厨拿去,别去下人膳房了。”
  沈天星应下,道了谢把人送出院子。回来后跟沈彻闻解释:“这是王妃身边跟着伺候的大丫鬟,叫阿澜。”
  “哦。”沈彻闻托着下巴扫了眼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心里只觉得有股怪异感,好像有点开心……不对,开心干什么?
  沈天星笑笑:“王妃可心疼王爷了,生怕王爷吃不惯,还专门让心腹送来。”
  沈彻闻拿着个象牙筷子在手上转来转去,越听沈天星的话脸越红:“谁稀罕他。黄鼠狼给鸡拜年,还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沈天星撇撇嘴,心说之前怎么没发现,王爷还有这么口是心非的时候。
  胡乱用完膳,沈彻闻起身去洗漱,仆役收拾完碗碟,刚要把阿澜带来的食盒拿走,沈天星抬手拦住了。
  等沈彻闻回来,沈天星指了指食盒说:“王爷,不如把王妃送来的食盒给送回去,权当消食了。”
  沈彻闻挑眉:“你小子想造反,指使起我来了?”
  沈天星坏笑着摆手,后退着往门外走了几步说:“王爷我还得去看着府里那些当值的侍卫有没有偷懒的,得先过去一步了。”说完影也不见了。
  沈彻闻看着桌上的红木食盒,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思绪飘远又回来,随后拎起来快步走出了院子。
  主院还亮着,小厮跟丫鬟都在廊下,正屋的门关着,里屋烛光微弱,看不出来是休息了还是没有。
  沈彻闻一眼瞧见了今天送菜的阿澜,把食盒交给她,而后手指抓了下脸颊,扭捏地询问道:“就是……王,王妃这会儿在里屋?”
  阿澜点头:“今天大人进宫,许是劳累了,回来便觉得身上不舒坦,早早服药睡下了。”
  听见丫鬟说周贺丹身上不舒坦,沈彻闻转头往里屋窗子的方向看过去。
  论理他是应该去看看,毕竟不管怎么样,周贺丹怀着自己的小孩,沈彻闻觉得自己有责任进行照顾。
  但……主院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沈彻闻觉得,就以现在这个身份,今晚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进里屋,明天全京城就敢说他是周贺丹养的面首。
  阿澜顺着沈彻闻的目光看过去,随后扫了一眼院子,对其他小厮丫鬟们说道:“大人还有些事要我嘱咐表少爷,左右大人现在歇下了,你们也无事,先散了吧,翠红、翡绿,你们两个守着两个厢房,其他人去后院吧。”
  下人们应声各自散了。
  阿澜转头含笑着对沈彻闻说:“表少爷,进去看看我们大人吧。”
  沈彻闻嘴角抽了两下,心说行,有两下子,这云淡风轻的模样,才是得了周贺丹真传的。
  周贺丹肯定不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一个丫鬟,这小丫头这几天察言观色,也不知道瞧出来多少,竟然敢把陌生男人往西平王妃房里带。
  还好周贺丹是自己夫人,不然得戴多少绿帽子?
  不对,什么夫人!他可没说自己认了。
  沈彻闻迅速甩了下脑袋,把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海里丢出去,随后推门进了里屋。
  里屋床头只留了一盏油灯,灯火葳蕤,将床帐后头的周贺丹勾勒出一片剪影。沈彻闻走近了,透着朦朦胧胧的纱帐,看见周贺丹此刻正侧躺蜷缩着,手掌抵在隆起的肚子上。
  “阿澜说你不舒坦,我进来瞧瞧。”沈彻闻说。
  他进来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这样很奇怪,跟心里惦念着周贺丹似的。周贺丹会不会趁机蹬鼻子上脸,误会自己喜欢他?
  沈彻闻在床边站了一会,发现周贺丹没回答自己,纳闷他是不是睡着了,于是伸手撩开了帐子,随后便不知所措起来。
  周贺丹眉头紧皱,细小的汗珠交错着落了满脸,乍一看还以为是眼泪。
  他双手捂着肚子,似乎是怕自己控制不好力气伤到孩子,于是只死死抓着腰间的布料。
  周贺丹像是没力气去管沈彻闻,只低着头紧盯着自己的肚子,全身微微颤抖着。
  “我,我去让人请太医来。”
  沈彻闻转身要去叫阿澜,周贺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抓住了他的小臂。
  “别……子鸣,陪陪我。”
  第14章 新成元年
  沈彻闻从没见过这样的周贺丹。
  不是平日里那个,如同戴了面具一般,表面上对谁都和善温柔,其实冷漠疏离,永远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周贺丹。
  眼前的周贺丹如此脆弱,仿佛三伏天从冰窖里拿出的一块冰,轻轻一碰便会碎裂出无数道纹。
  沈彻闻甚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恐惧与依赖。
  沈彻闻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眼前这个周贺丹,才是属于沈子鸣的周贺丹,一个不戴面具,不加掩饰的周贺丹。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请太医怎么能行?”沈彻闻问。
  打死半个月前的沈彻闻都不会想到,半月后的自己竟会对着周贺丹说出来关心的话。
  疼痛似乎较方才减轻了许多,周贺丹终于能开口说出整句的话:“我没事,隔几天都会这样一遭,早习惯了。只是今天在殡宫累着了,所以才格外疼些,劳烦你挂心。”
  这个回答,温柔、懂事、体贴,沈彻闻无力地想,那个戴着面具的周贺丹又回来了。
  周贺丹还抓着他的手,沈彻闻却想挣脱开了。
  可他没有料到,下一刻周贺丹突然变了个语气,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但是我好害怕,子鸣,我好害怕。”
  沈彻闻看着手臂上周贺丹因过分用力而泛白的手,不知道为何冒出了慌乱。
  他跪坐到床边,问周贺丹:“你怕什么呢?”
  周贺丹的眼泪覆盖了汗珠,像春天的雨一样落下来:“我怕这个孩子保不住……我,我不想失去它。”
  沈彻闻心中好像被猛地一扎,另一只手握住周贺丹的手背,用了些力气。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周贺丹,担心自己一张嘴会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而单纯的安慰又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沈彻闻从没发现自己竟会如此笨口拙舌。
  在沈彻闻没能给出回应的空隙里,周贺丹突然撑起了身子,靠近沈彻闻呜咽着请求道:“子鸣,抱抱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
  如今亲朋散尽,连四皇子都与自己有了嫌隙,十年前的故人,除了沈天星,能信任的似乎只剩了周贺丹一个。
  沈彻闻自诩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此时此刻,他没有任何立场拒绝周贺丹的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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