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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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风下一头乌黑的软发被风带起,少女纤细的小脸上挂着淡淡的甜意。
  她的笑仿佛有种一种魔力,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曼妙的身姿投影在星光之下。一辆小轿车疾驰耳过,披散了光源,深深浅浅的光*影落在她身上,风姿绰约的美。
  沈竹沥呼吸一顿,夜安静得厉害,他的心却跳得厉害。
  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这个摸样有多迷人,是他贪恋一生的美丽。
  曾经年少读书,写“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时候,少年总是嗤之一笑,想世间万物皆有可替,一味会沉迷过去只是懦夫所为。
  直到今日沈竹沥恍然发现,桑枝这片海,他这辈子也走不出去了,心甘情愿溺死在这里。
  沈竹沥腿长,几步的距离三步并俩也就跨了过去,挨到小姑娘身边便毫不吝啬地一揽,把人按在怀里面。
  时间临近凌晨一点,他们回来的时候沈天肃大声斥令不许沈竹沥再骑机车。老人家眼里,重机车就如同黑无常锁魂勾命的倒钩。在他们那个年代甚至流传一句话——要想死得快,就买一脚踹。
  总而言之,不给骑。
  这样换到平常,沈竹沥两耳朵里要能听进去一个字就怪了。可是偏偏是今天,桑枝第一次来沈宅,沈竹沥出奇得好说话。
  沈天肃说什么,他就一个字“好”,训啥他都听着,就是眼神从始至终没从人家小姑娘身上挪开过。像是少看着一秒钟,他就能把人家吃了似的。弄得沈天肃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气死了让位。
  回来的时候沈竹沥特意找人弄了辆普点的车,一路平稳的速度开过来,还差两个路口的时候就停了车。两个人就这么时而并肩,时而一前一后,一路走一路说。
  分别这么久的话,好像怎么说都说不完。
  这会儿路上人车都少,天气又凉,除了他们两个,没什么神经病大半夜压马路了,也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
  可冷不丁被拽进他的怀里,贴近他温热的气息,桑枝却突然有种害羞到极点的感觉。
  就好像,今天晚上这顿饭吃完以后,有什么不一样了。
  以前,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这个年纪的小年青们,谈谈情说说爱也正常。可是乍然就这么稀里糊涂上了人家家里,还见了人家长辈,就……不一样了。
  蓦地,桑枝又想到沈禾舀的那声“嫂子”,脸颊绯红。
  她怕沈竹沥瞧见了笑话她,把脸埋进他怀里。
  其实现在灯色昏暗,她又逆着光,从沈竹沥的角度看去根本看不清桑枝脸红不红。但只是觉得小姑娘一个劲往他怀里面埋,钻得他咯吱窝那块儿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沈竹沥喉结上下滑动了下,胳膊收紧,宠溺得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问,“怎么了?”
  桑枝头在他怀里蹭了又蹭,鼻息间充斥着他衣服上清冽的皂荚香,以及一丝淡淡的烟草味还有浓浓的男性荷尔蒙感。
  她头有点发昏,好想晕死在这气息里。
  知道他这次来看她一定待的时间不会太长,桑枝鼻尖有些发酸,怕他听出端倪来,没说话,胳膊穿过沈竹沥劲瘦的腰肢,箍得更紧了些,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桑枝深吸一口气,暗暗平息情绪,开口声音软软塌塌的,“就是觉得,你家人真好。”
  来之前,桑枝不是没有想过最坏的情况的。
  她跟沈竹沥之间的差距几乎是云泥之别,年龄、家室、社会地位没有一样能逃得过世俗的法眼,但是这些她通通都不怕。虽然她现在只有18岁,但是她会长大,总有一天他们之间在一起就不会让人感觉那么突兀。至于家室,那个本身就是子虚乌有的东西,门第之间在桑枝心中从未有过。即便沈竹沥不是“deco”掌权人,甚至是个山野穷小子,她也不在乎。他只要是沈竹沥他自己就行了。
  社会地位的悬殊她更不怕,她会努力,会很努力地朝他奔跑。即便追不上他的高度,但一定不会像藤蔓一样拖累他。
  桑枝其实是一个心里漏了一个洞的人。
  安琪女士给了她大部分的自由,但是那种母亲细腻的陪伴到底缺失了。小时候她经常满怀期待的在家里等,等妈妈下班回来的那一刻,结果往往是在窗户口远远地看见安琪女士踩着精致的高跟鞋,披着威风的皮大衣风尘仆仆进了门,母女两人话都没说几句,她倒时差困得关了卧室门就睡。
  桑启航常年不在家,在家的时候不是跟安琪吵架,就是关在自己房里。家更像是桑启航的长期旅馆。
  只有外公还在世的那段记忆是温暖的,然而暖意稍纵易逝。一场普通的流感引发了急性心肌炎,就那么匆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厨房里甚至还留着他中午买回来没拆封的酱牛肉。
  这么多年来,桑枝吃穿用度不缺,成绩又拔尖,人人见了都夸赞小姑娘长得漂亮成绩又好,是老天爷的偏爱。
  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老天爷计较得狠,哪有什么偏爱,只不过悄悄拿走了你一部分东西,又给回你些什么,还不会问你一句愿不愿意。
  桑枝心里那块空,是从一次初三时候一次迷路开始。
  那天模拟考她被分到一个离家很远的外校考场,考试结束以后莫名其妙跟桑启航大吵一架,叛逆年纪的她没上家里安排的车,堵着气一路走,结果走着走着路倒越来越陌生,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在哪。
  那个地方很偏僻,桑枝至今都记得道旁草丛边有农民工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她怕极了双脚像踩着棉花一样发软的感觉。
  而且那天屋漏偏逢连夜雨,因为害怕走得急,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弄丢了。
  几乎无法形容当她一摸口袋准备跟桑启航服软,却发现没有手机这个唯一联系工具时候的心情。
  所以,当那天中秋节她独自一个人坐在“好人家”超市里等着雨停,漫无边际地等待时,沈竹沥重机车轰轰的引擎声简直是最好听的音乐。
  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天他踏雨而来的画面对桑枝来说,像个英雄。
  心里那块咕隆洞,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点点地被填平了。
  也许是沈竹沥一次不经意地痞笑,也许是他低声咒骂时候的爷们气,也许是他风雨不惧的淡然,也许是他对hip-hop执着不悔的劲。
  慢慢地,心里那个低填平了,踏实了,心安了。
  脸埋在他怀里,食指却不安分。
  桑枝摩挲着,从他衣服下摆撩开,柔软的指腹擦着他坚硬的腹肌摸过去,在他平坦的小腹上来回磨蹭着,像一只粘人的小猫。
  沈竹沥呼吸一紧,整个人都发僵,腹部随着呼吸稍稍一紧,脊梁骨也绷得笔直。
  “痒。”沈竹沥哑声笑。
  拿她没办法,怎么上一秒还娇羞无比,下一刻就胆大包天。
  这姑娘,到底懂不懂她现在在干嘛呢?
  桑枝轻轻地用食指碰他的肚脐,指甲划过他小腹的肌肉线,唇角勾着笑,半晌抬头,视线移动到他高挺的鼻梁上。
  一时间感觉好不真实。
  想到大半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个危险的眼神就拉满了警戒线。她无数次告诫自己要远离这个男人,没想到现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能够这么近。
  这个狂嚣的,在外人看来不好惹的大佬,此刻居然在她手指下服服帖帖的。
  明明痒得不得了,却硬绷着下颌线忍着,由着她胡闹。
  沈竹沥真的任由她在他腹肌上玩着,抓着,挠着。
  小姑娘刚谈恋爱的时候,就一个人忍着分别,一个人到异地考试,坐火车搬行李都是一个人,他心疼。
  别人应该都有人陪着的吧。
  一路上一个人搞定一切的时候,她一定很想他。
  有过埋怨吗?至少偷偷哭过,羡慕过。
  可是再见面的时候,她一句都没说,一点都没有诉过苦,对他无比的支持,甚至还反复叮嘱他训练不要太辛苦了。
  她才18岁,却懂事得让他心疼。
  沈竹沥一辈子离经叛道惯了,恣意张扬惯了,回想自己18岁那会儿在干嘛?仗着有几分天赋,读书不费劲,剩下的时间不是无聊打架就是跟一帮人到处作乐。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成长经历能让桑枝这么小就这么敏锐,成熟,善解人意。
  有时候他其实恨不得她能像同龄人一样,跟他闹一场,作一场。
  别那么让他心疼。
  “桑枝,”沈竹沥垂眸,手放在她薄薄的后背上,似在安抚,“小时候是不是很孤独啊,家里人对你好吗?”
  家里人。
  桑启航那天的饭局,若不是他碰巧撞击了她一个人哭,之后会怎么样呢?她会不会一次又一次被带到那种饭局里去,却无人保护呢?
  沈竹沥眉心弹了弹,叹了口气。
  然而怀里的毛茸茸的小头却动了动,低不可闻的几个字,“都挺好的。”
  沈竹沥心里紧绷了一下,眼睑低垂,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上抬,让她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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