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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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什么?萧应问抵住她的,喉中漾出极轻的一声笑,另一手不迟疑握臂巡走,从容攥开了她袖中缚扣。
  装有风息丸的瓷瓶儿落在手中,他两指弹走了布塞,而后瞧也不瞧地,仰头将药丸灌进喉咙。
  空中一阵轻羽扑扇,那防风灯笼不知为何竟离奇地扑灭了,夜色将此处罩做了樊笼,萧应问亦觉着自个好似是陷入了一片极其泥泞的沼泽,在绵软的、湿润的蠕绞,求生不得,欲死难能。
  第143章 “你这畜牲。”
  月藏薄云,星沉烟水,闲台原是静池恬澹,是夜声声澜漾沸荡,碧波涟漪如飞翻的纱帘拂漫白玉阶,她终难抑唇齿轻泣,呜呜咽咽地抱怨他。
  “萧应问——”这辈子没见过女人是么,至于要这样折腾她,这都第几回了,李辞盈撑住阶缘用力喘息,扭身想转过去,可那人力道不减,一味要倾轧。
  快慰自脊上飞窜,她重顿一下,鼻息咻咻地斥道,“……你这畜牲。”
  从前是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而如今听罢了,唇边不过泛来一缕微妙的笑,“好昭昭。”萧应问意识到她的意图,俯首衔了吻过去,同时也掐住她的腰窝变本加厉地□□,“就这般的好不好,吾怕你正过来又要掐弄吾背上的伤,很疼呢。”
  暗哑的闷喘笼在耳尖,男子磅礴而强悍的气势扰得人呼吸更乱,李辞盈阖眼断续哼道,“世子还晓得疼呢?”
  “昭昭疼了?”萧应问微愣,略缓了些气力。
  疼么,倒怪了,非但不疼,甚至于静下来也觉不出酸累,李辞盈摇摇脑袋且不想这个怪诞——弄这半夜也该是够了,她不愿时时都随了郎子索要,抽抽搭搭地抹泪,“您当真一点不心疼人家,且这儿四面开阔,若有人过来撞见了,可教人家一点脸面都不剩。”
  闻得她啜泣,萧应问才知自个有些过了,低叹一声将人转过来抱在臂上,安抚道,“无关人等吾早驱远了,昭昭安心,有梁术在外边守着,没有人能过来。”
  “……”李辞盈不过随口一问,哪晓得外头果真还有人守着,也是,若不是有人要暗里协作,好好一盏防风灯笼怎得忽然灭了?
  梁骁骑可是不易,还要替主子做这歪酸事儿,李辞盈面上滚了烫火,作势要推开他,举目一望,却腾然愣住了。
  面前之人眸光凉若暗河,泠泠然与那日沙丘奔马时一无二异,他怎么好似又瞎了?李辞盈心下猛沉,抬手在他面前晃晃,果然毫无反应。
  此刻觉寒犹甚,李辞盈声音已僵得发硬,她把住萧应问臂膀,急切地问,“您的眼睛……姚医官不是说月余就能好全么,妾想着这些时日过去应当无大碍的……”
  且这会子也并没有烈日啊,她想不明白,喃喃道,“……分明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子竟、竟又——”
  唔,这事儿嘛,萧应问咳了声,“……说来话长。”
  瞧他这模样,或还有什么事瞒着她的没说,李辞盈瞪他一眼,想那人又是个瞎的瞧不见,便改往他臂上掐了一把,“夜还长,说来话长您慢慢道来就是。”
  话毕她一扭腰想下来,“你出去呀!”
  有人哪里肯听从,颠两下抱得更深,嘀咕着,“吾慢些好不好——”
  不等她怒,抢先说了,“昭昭先前听闻过吾幼时伤过眼睛的事儿,应当还不晓得后头吾是如何痊愈的?”
  这一项她没深思过,李辞盈也不明白他为何此时提来,略想想,答曰,“总不过就是公主与侯爷为你遍寻名医,而后再以奇药慢慢儿治着?”
  他却摇头,“昆仑山雪光耀比烈日,区区婴孩何能承受?受损过甚,无药可医。”
  李辞盈一头雾水,“怎会在昆仑山?”
  萧应问坦然,“那时公主与侯爷正于陇西游历。”
  原来如此?李辞盈点头,追问道,“那后来呢,既无药可医,究竟又是怎么样治好的?”
  虽兴头调起来,然而那儿的触觉仍难忽视,她不耐抵在他肩上,恨恨道,“坏透了,瞎了也该是您的报应,快些说!”
  萧应问笑得发颤,“……嗯,回长安城两年尝百药而不能,才至于寻来叶无面,将寒魄封的功力传授给吾。”
  “叶无面?就是飞翎卫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叶首领么?”此人神秘至极,李辞盈兴致更高,“他既为飞翎卫首领,为何又总是不在长安?”
  萧应问说道:“师父志在山川,虽为飞翎首领,肩上却并无官职,只待吾学成之后,他续往北边游历,鲜有音讯。”
  哦,不怪是萧应问虽是副首领,飞翎卫全权是听从于他的。李辞盈问道,“莫非是这寒魄封有治愈眼疾的妙用?”
  她不理解,“既它这般有用,为何不早些传给你?是那时年幼难以承受?还是叶首领踪迹难寻?”
  是也不是——等等,那女郎话语之间总不自觉地要收紧,真教人难以集中思绪,萧应问一时不晓得究竟是谁在折腾谁,他沉下一口气,继续道,“触绪伤气,动情损神,所谓寒魄封便是教人敛情思,绝缱欲。”
  李辞盈忽然明白了一事,长长“哦”了声,“不怪从前您总是——”
  情到深处不肯破戒,原是为着功法在身,若要再沉溺下去,只得敛功收力,散尽寒魄封,他当然再难视物。可若不敛,他便伤人伤己,没人讨得了好处。
  “总是什么?”萧应问笑,“昭昭怎总是话说一半?在下愚笨,不得要领。”
  “您是明知故问。”李辞盈没好气道,“这样说来您的眼睛并没有什么,只待明日再聚功力就好了?也不早些说来听,方才可吓坏人家。”
  “怎么的?”他慢吞吞挺送着,“嫁到侯府来万事顺意,吾以为昭昭懒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这话倒也没错,只不过李辞盈才不承认,假惺惺啄了他两口,“您是在台狱里边待得久了,见谁都觉着心怀鬼胎,你我既为夫妻,人家自然是要关心您的呀,且——”
  不该提那个词的,萧应问一听得她口中“夫妻”二字,手下气力便加重了三分,恶狠狠抵进来,一定让她再说,“昭昭晓得了咱们是夫妻,往后每日晨昏都记得如何唤吾才好。”
  唤唤唤!“……疯子!”李辞盈气极,那人始终有法子让她消气,萧应问吻了她的眼睛,笑道,“原来昭昭还没发觉?”
  发觉什么?!此刻总算后知后觉体会到四肢百骸满溢的轻盈气劲,所谓从容烦寒退,和悦冲五脏,李辞盈周身血液若清流归海,心定气平,六神自在。
  “是您的功力……”她喃语道。
  虽已敛气,仍有些漏网之鱼,想着对她有好处,萧应问便任了去,李辞盈问道,“您的功力到了妾这儿,当也对您有损?”
  当然,萧应问波澜不惊笑了笑,“只好让吾以二人之份数,勤加多练了。”
  果然不出意料,下一刻那女郎两眼发光,疾拍他的背脊,“那还等什么,快些的。”
  “……不想明日守寡,您可轻些拍的。”没被傅弦打死,倒要命丧于此,萧应问痛极皱眉,可瞧着李辞盈这一脸烈烈轰轰、跃跃欲试的模样,又实在难忍了笑意,哼哼几声鼻息,到底吃不住扶额,大笑不止。
  第144章 “九哥。”
  人生万事,岂有天定?总之让萧应问自个琢磨,是想不到有哪一日进了廨所、见了案上成摞的牒牍、意识到今日大抵是没法子回家用飱的时候,心里边竟会冒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九日婚休已过,这才第一日回北衙当值。
  梁术等人本埋头跟在后头呢,萧应问这一顿足,他几个险是来不及停住,可谁能往世子身上撞呢,梁术扭身往门框磕了声巨响,陈朝抱了柱。
  两者呲牙咧嘴顺势再往屋里边瞧一眼,可就福至心灵晓得世子为何蹙眉了。
  梁术咳了声,解释道,“您不在,衙内许多事儿都没法子决策,他们也没敢往府上打扰,这不都堆积在这儿么。”
  萧应问平静“嗯”了声,走几步进去,先喊陈朝伺候笔墨,折袖压臂往那案侧坐了,大致翻了两翻,拿了第一册 来读,未及须臾,幽灼的眸轻抬,瞥了梁术一眼。
  “忤在那儿做什么?”
  这是怎么个意思?梁术不明白,世子读牒,哪回不是他在一旁待令呢?数年来都是站在这儿的,怎得今日突然碍了眼?
  他一下没转过这个脑筋也属正常——往日世子岂能是那种心里边不舒爽就要迁怒属下的人,陈朝好心,接话给他,也是为萧应问圆场,“梁骁骑挡了光,得挪开两步为好。”
  怪了,他站在门后,哪能挡着光啊,冬日里没来由闷出些冷汗,梁术讪讪往一旁移了两步,正措辞呢,又听那头一声突兀的哼笑。
  这下堪称悚然,他欲言又止地望回去,萧应问已不再看他,没事人般埋案好好开始处理公事了。
  这一日飞笔疾书,仍是赶在了申时批复完了,萧应问方一搁笔,外头肃整脚步,隐隐听得金吾齐声请安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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