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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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复把曦旭碑字符瞧了一遍又一遍,“仙尊,倘使战神真能寻到阴阳卦,芜蓬需不需要......”
  妁玥紧眉。
  蜀复拱手,沉重地弯腰,落下双膝:“复斗胆,恳请仙尊出面,邀——”
  “复叔叔,您可别是为了劝玥姨上我付家,才行如此大礼吧?”
  橙黄色的灵法搀起蜀复,付颖司勾着笑容,大大咧咧落地,向二人躬身:“颖司拜见仙尊、拜见堂主。”
  付颖司腰间的金色符印绽放光芒。
  妁玥声沉:“你怎么来这儿了?”
  付颖司咧嘴,“‘翎须羽证阴阳,付氏人诠规序’。仙尊,为何犹豫?”
  妁玥默了须臾,“你......都知道了?”
  “不仅知道,还不远千里,离了罔清就往这赶。”付颖司故作顽皮:“仙尊,我靠谱吧。”
  妁玥没答。
  付颖司瞧她严肃,笑道:“千余年前,随着初柳海涨潮,芜蓬地陷,河海倒灌,东北集镇受重创,仙民死伤惨重,我爹娘穷尽灵力,保下数万性命,却因此落下恶疾。后来,除梁同作为灾后唯一的完整处,被划到了正南集镇,我就是在那出生的。可生了我之后,娘亲没几月便去了,爹爹本打算替我过五岁生辰,最终也没做到。”
  “颖司......”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仙尊无故自责,也不是为了缅怀我的爹娘,而是想借此告诉您:颖司父母早去,却从未因此过上了什么凄惨的人生,对他们的来去,付家上下皆不会讳莫如深。小时候,我想过他们,但哪怕掉了眼泪、无论如何都见不到,也不影响我吃饭睡觉瞎调皮。我的爹娘是英雄,我敬佩他们。这么多年,您待我如亲,关心奶奶,颖司都记在心里,甚是感激。我与奶奶彼此相依,任何一方出了事,另一人都不会好过。但,翎须羽事关四界,我们没有理由退后。”
  妁玥轻叹,“若翎须羽真能救四界,我们自当义不容辞。”
  她走向付颖司:“只是这仅为传说,连你的先祖都不确定,我......颖司,你既来这,料是已经作好了准备。可若你要用翎须羽,将承受的恐不止是自毁情根那么简单,但没人说得准。你爹娘......当年若不是他们,如今不在的人一定是我......我有自责,但。”
  妁玥对上付颖司的目光:“不管翎须羽之主是谁,我作为仙尊,都应该对子民负责。翎须羽是否真的有用,得有人先涉险确认,这代价不小。而我,不能贸然让无辜者牺牲。”
  “可雁惜凌寒已经去了。”付颖司认真了许多,“于情,我不能放任朋友不管;于理——”
  付颖司注目曦旭碑上的金文,“仙尊,既然曦旭碑有结界,我们何不作个尝试。若我付颖司当真是天命之人,翎须羽便不算白费。”
  妁玥仍旧犹豫。
  付颖司落膝恳请:“仙尊,堂主,恕颖司无礼。我是翎须羽的主人,用不用它,是我的选择,二位插不了手。还请重聚万星珠阵,给我一个机会!”
  蜀复左顾右瞅,凝神定心,提衣上前,与付颖司同跪:“仙尊,颖司公子所言,不无道理。”
  妁玥敛息,终于松口:“我以仙灵护你躯体,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翎须羽。”
  付颖司隆重拜谢:“颖司领命!”
  万星珠阵重现,妁玥开启结界。
  付颖司疾步向前,临在最后回头,语气轻松:“仙尊,我任总长一事,你没有徇私吧?”
  妁玥以为他要说什么,听得是这般玩笑,迅即冷了脸:“你在质疑本主?”
  付颖司抱拳认怂。
  妁玥这才露出笑脸:“此行若你胡来,本主将会另择贤才,替了你这总长之位。”
  付颖司倒吸凉气,留下一瞬不羁的笑容,滑溜跳走。
  *
  雁惜收回青瑶簪,明白妁玥是想留住仙灵,以在关键时刻助他们一臂之力。
  “走吧。”凌寒到最前面,“若没有听错,这座宫殿里,有厮杀声。”
  果然。
  穿过一殿一廊,进入地下牢狱,只见一片血腥混乱。
  不论天上飞、水里游、还是地上跑的灵怪,都杀红了眼。
  雁惜在混沌中锁定了那个红色凶兽的身影:“赤鹰......”
  “还有那个类蛇怪。”陆潮生心疑,“可是为什么呢,阿漾为何会在见到祖先之后中了雀殇毒?”
  “不是中毒,是重催。我本也以为单泉溪当年除尽了雀殇,可为阿漾治疗时,发现还有毒素存于它的骨髓。只是诱它发狂的幻像不再,外加这些年单泉溪的法灵相护,阿漾这才健全。”
  “雀殇以幻像控制灵兽......”陆潮生想通:“那时中毒见的幻像,是阿漾的先祖?”
  “想必如此。赤漾鸟通人性,重感情,认祖辈。”雁惜松口气,“但经此一事,阿漾安全了,也好。”
  她刚说完,黑白圆卦忽然在牢狱顶端出现,打斗的凶兽皆被强灵拉扯,带往四个方向。
  周围宫殿立马变成了云霭缭绕的旷境。
  四道金光掠过头顶,飞往云海尽头。
  飘氲散开,彩壁入眼,视野末处竟是那栋看过数百年的建筑。
  “四圣池?!”雁惜大惊失色,“凌寒,我......眼花了吗?”
  凌寒凑近她,胳膊贴向她臂膀,轻声应:“你还记得风黯给我们看的那个伪龙墟吗?”
  “那八幅画?”
  凌寒回忆:“第四幅,灵物相斗。画里右下角的牛身像不像方才第三座牢房中的牛怪?”
  雁惜领悟:“若此处所现与那壁画吻合,接下来就会是——”
  脚下山崩海啸,云层受到牵连,扑腾乱卷,情势汹猛,雁惜差点以为自己要遭殃了。
  天边传来争吵声。
  “六百年,才短短六百年,四界大小战乱上万次,无休无止,谁来负责!”
  “五百年前,一千人,乱次二十;四百年前,五千人,乱次三百;三百年前,两万人,乱次一千;两百年前,十万人,乱次八千......当初我就说了,灵多难治,你们偏要固执!”
  “何谓固执?阴阳卦聚灵,加速生势,从未创造。千年之后,天地的生灵自会越来越多。”
  “灾难的症结不在人多。万次冲突,都没有发生在距离日落最近的那片土地。那儿的灵物可不少。”
  四道金光现形,是四个高矮不同、模样相似的.......
  雁惜瞧他们五官,一时分不清男女。
  最左边那人质问最右边那人:“那你说症结在哪!”
  右一叹气,“心性。”
  右二反驳:“是资源。”
  右一不甘示弱:“四界灵多,可地广物丰。千百年来,他们成族聚群,各活各貌,本可以相安无事,却非要生出抢夺霸占之心。有了一想二,有了二想十,心性贪欲无穷尽,所以相互残杀!”
  右二顺手指向大地,突然激动:“左地广,右物丰,前地贫,后物少,可左右前后都有灵存在,多少不一,自然会生出纠纷!”
  “那便让物贫之处少些灵,因地制宜。”右一坚决,“贪念恶欲才是根本。族灵不同,共生共存,倘使人人都能敛妄欲,互相谦让、和善友爱,强扶弱,富济贫,便不会有杀戮、血腥、战争、灾难!”
  此声一出,四人身形隐现,合拢为一。
  但无形的争论还在继续。
  雌雄难辨者捂着脑袋,体内藏着四道鲜明的意识,借他的嘴巴不断念叨:
  “你想怎么做?我们能怎么做!”
  “分离善恶,剖除妄念,让良善永驻,邪恶永逝!”
  “可四界混战,所有人都提起了刀子,加害与被害根本分不清。”
  “那便,用这阴阳卦的三道卦息!”
  三缕金丝飘现,曲曲绕绕终成印符,雁惜呼吸一沉。
  凌寒察觉:“怎么了?”
  “......翎须羽。”雁惜难以置信,“那个图案跟付颖司家的印画一模一样......巧合吗......?”
  金符放光,照射天地。放眼望去,各个空间里的人蜷缩如虫,成窝乱撞,混乱不堪。
  紧接着,飓风大作,浓黑的灵识被强力抬起,滔滔不绝,聚向世界的另一端。
  陆潮生心惊肉跳:“罔清。那里是罔清魔界......浒气的真相,竟是这样吗?”
  “不止。”凌寒脸色难看,“抽除了恶念,生灵开始消失。”
  四界哀嚎不断,掌符印者体内的意识又躁动了。
  “逆天、逆天不可行!否则他们都会死!”
  “收回来*!恢复原状,快!”
  “——可是已经晚了!”那雌雄难辨的人头上现出青色印记,“既然被奉为主,便要担起主的责任。”
  他垂落双臂,重凝阴阳卦。
  “因我而起,便用我灵根,填补他们的缺失。但愿今后,杀戮全无,恶念尽散,世界安宁。”
  人身破裂,四条金龙现出原形,坠入阴阳卦,一抹若隐若现的黑灵注向罔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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