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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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色花盛放如初,单琮毕听到脚步越来越远,猛然回头,有些慌神:“泉溪。”
  玉石门口的男人止步,回身。
  单琮毕努力用最平常的语气,道:“倘使天道将变,须用天命之人。四界至宝之主,以及郜幺圣剑之力,或为最佳解——”
  壁门开始合拢,单琮毕收合双唇,把最想叮嘱、却没来得及说的那句话咽回去。
  不等单泉溪作答,他果决地背转身体,只容许含着泪的余光把门拢人窄的瞬影重想了数十遍。
  “咚。”
  牢门关闭。
  这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剧烈的疼痛侵袭单琮毕周身,九锁新一轮折磨开始,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承受着生不如死的苦痛,因他灵力凝出的藤璃散幻像逐渐消散。
  汜淼亡魂的下一次重聚,不知这一瓶七色花枯萎之后,有没有机会了。
  *
  单泉溪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天墟宫,两根长须挂额头的俊俏男人已候他多时。
  “解决了?”
  “算是吧。”付颖司落下双手,与单泉溪并肩走。“谢胤入剑,谢肃回印,阿漾带着雁惜、凌寒和陆潮生往曦旭碑;岚裕神女留在罔清,一边顾晨时月碎灵,一边盯着剩下的魔族;了茵了凡跟着贾楠书回天,说不定待会,玖斛圣主就要让你去四圣池了。”
  单泉溪当即明白:“秦枭子在贾楠书手里?”
  “他用的除魔鼎。”付颖司略微回想,“没想到你们九重天区区一个守阁仙人,能有那般法力。”
  “英雄无关出处,职事不表才能。贾楠书勤勉好学,广识渊博,只在玉书阁,本就有些屈就。”
  付颖司竖起大拇指:“这仙族圣主,你当之无愧。”
  单泉溪看他一眼,唇尖微开,却好似欲言又止。
  付颖司淡笑,不请自答:“雪公主回珏涯了,丘雨一道,还有......泽昶卫昀。”
  单泉溪掩盖反应,付颖司想了片刻,索性直说:“她和宣亦泽定下了婚约。”
  “......好。”
  付颖司欲拍他肩膀,手伸出去,后又忽然在三寸之外退落,不想再让单泉溪以这样的方式沉淀情绪,便转移话题:“连梓夙、妁玥仙尊都进不去的曦旭碑,就他们几个.......保险么?”
  “若猜得不错,只要雁惜能在罔清醒过来,杳蔼流玉十八重剑力便不是难题。”
  付颖司笑,轻盈点头,“你还真了解她。雁惜在罔清宰杀风黯的力量......应当与十八重剑力差不了多少。”
  单泉溪眺向远方,携带时讯的青鸟羽翼染血,回归昼神殿。
  他淡淡叹了口气,“何况,只有他们去,才最合适。如今不止是人妖魔大乱,给养四界的浒气也发生了改变。郜幺军、圣军、和天渊仙族、四渡峪都得守在原职,否则稍不留神,地浊那十月的悲剧将再次上演。”
  付颖司这才轻拍他的肩,“任务完成,汇报完毕,我也得回去了。奶奶一个人,我不放心。”
  男人利落转身,单泉溪紧追一步,“......颖司。”
  “......?”付颖司惊诧,“你叫我什么?”
  “......”单泉溪紧着眉头,未答。
  付颖司脑袋转得飞快,“老单,你不是有事瞒着我吧?”
  单泉溪默了良久,“其实雁惜仙考之时,我没有忘记你的叮嘱。”
  他缓缓抬眸:“是星奶奶让我缄默。”
  第105章
  天渊司内居。
  付颖司十足震愕,“......奶奶......?”
  “是我。”付星星咧嘴笑,两排牙齿都掉光了,“臭小子没受伤吧?”
  付颖司一会儿才摇头。
  身后的单泉溪打开法器,三条曲线组成的金色印符发出碎光。
  付星星:“认得吗?”
  付颖司:“这形状......小时候您一直让我画的那个翎须羽......?可它不是传说吗?!”
  “都见到了,还传说。”付星星杵着拐杖起立,“小司,它代表什么,你可记得?”
  “......在残忍的动物搏杀、争夺地盘、弱肉强食的故事里,翎须羽是改变血腥、建立规则的关键。”
  付星星笑,“这是我说的。我问的是,你的反驳。”
  付颖司沉声,“......血腥和厮杀本身就是一种规则。虽然蛮不讲理,但不可否认,动物群体在最原始的环境下,彼此默契地遵守着‘谁强谁主’的习惯,这就是一种秩序。而翎须羽,不过是将原来‘恶’且‘暴力’的秩序,改得‘善’且‘和平’。”
  “记性不错。”付星星轻杵拐杖,翎须羽降落,飞到付颖司眼前。
  “奶奶,这......?”
  付星星走向他,“何为‘善’,何为‘恶’,你心中有答案吗?”
  付颖司大惑,下意识瞥单泉溪。
  付星星叹了口气,“其实,雁惜仙考时,我没有生病。”
  付颖司:“......!?”
  “我无理要求,一并瞒了小单,还要他装作忘记。”付星星撇眉,“小司,奶奶对不住你——”
  “等等。”付颖司扶额闭眼:“我跟翎须羽有什么关系?这跟雁惜又......?”
  “不是雁惜,是你。”付星星带着歉意,“其实付氏一脉传了万万年。开荒之初,先祖就已存在。”
  拐杖发光,三人突然置身祭祖祠堂,数万只牌位堆立。
  “翎须羽证阴阳,付氏人诠规序,这是我们传说中的天命。可传说到底是真是假,无从得知。万代过去,翎须羽都没有动静,唯独你出生之瞬。要用翎须羽,须得不惹情欲,心清如水之人,决断中立。”
  付颖司瞠目:“所以爷爷当年问我想不想出家......不是玩笑?!”
  “也算玩笑,毕竟你的人生属于你。万万年没变的东西,倘使因为一次光亮,我们就贸然插手你的人生,这不公平。”付星星微叹,“只是,当初你要离开除梁同,赶去九重天时,它又有了感应。我一时心慌,才......用那样的方法,让你留下。”
  付颖司沉默。
  付星星收回拐杖,祠堂景象消失,天渊司内居重现。
  付星星抬手,轻抚付颖司的脸,“孩儿,要拿起翎须羽,须得付出代价。只有上神之力才能打开翎羽匣,所以我找了小单,选择在这里告诉你真相。”
  翎须羽轻微颤动,跳向付颖司掌心,他一直呆呆地盯着那物。
  付星星陪着他安静,很久很久以后才语重心长地讲:“小司,路是你的路,怎么走,你说了才算。万万年过了,奶奶并不清楚翎须羽能不能帮忙、又帮得上什么忙,但它既然存在,我就有必要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奶奶都会站在你身后,无条件支持你。”
  *
  阿漾飞过除梁同,转向西北,雁惜迷迷糊糊睁开眼,披衣滑落。
  “醒了?”凌寒轻声细语。
  雁惜捻住外套,递给他时,指尖缓缓摩挲,“......谢谢。”
  凌寒接过,手掌陷在衣服的温度里,微微缩紧。
  “我竟睡了这么久。”雁惜远眺,曦旭碑尖的光亮越发清晰。
  “不久。阿漾飞得快。”
  凌寒随她起身,赤漾鸟长鸣,加快速度。
  云雾拨开,曦旭碑快到眼前。脚下,初柳海波浪翻涌。岸边,百仙伫立,静默等候。
  妁玥一听鸟鸣,拂开衣袖,悬立半空,雁惜站在鸟背上,先朝她挥手,后恭敬行礼。
  阿漾落地。
  “恭迎郜幺战神。”众仙声齐。
  雁惜摆手,“言重言重,诸位快快请起。”
  妁玥浅笑,走到最前面,“雁惜战神这性子,可是没怎么变。”
  “仙尊就别打趣我了。您也算看着我长大。”
  妁玥勾唇,向凌寒和陆潮生致意:“二位来此,是为天诀道?”
  凌寒行礼:“浒气大乱,四界不宁,凌寒固然要守蛟族,但阴阳卦一事,也想竭尽绵薄之力。”
  妁玥微笑,“你和你爹,倒是一个样。”
  蛟族二人稍震:“仙尊......?”
  妁玥回头,百仙合力,凝聚万星珠阵。
  “曦旭碑屹立万万年,乃我芜蓬年岁最长的址迹。碑壁写就三山历代大事,仙民虔诚祭颂,口口相传。千年前,初柳海涨潮,态势难压,水淹四方。我耗灵阵潮时,发现了凌族主的身影。是他助我平息潮乱,救下数千岛民。”
  雁惜疑惑,“可芜蓬传说......您与凌前辈交手三招,他昏厥倒地,之后就没了踪迹......”
  妁玥深吸一口气,“所谓传说,出自我手。这也是凌风元的意思。”
  凌寒紧眉。
  “我遇见他时,探过他的心脉,发觉已无护心鳞。”
  陆潮生焦心:“......兄长那时只有魂魄了吗......?”
  “他灵法极高,就算是魂魄,也有机会拼死一搏冲出天渊,但凌族主选择了留下。”妁玥惋惜,“芜蓬欠他一份情。”
  凌寒冷静:“仙尊方才讲,父亲拜托了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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