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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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雅秘本的字噌噌入脑,而这最后一段,竟是淞蕊前辈写给大哥的托付信。
  雁惜屏息凝气。
  可是再往下读,那文字故事又与从前的话本子趣闻出入不大。
  “咚——”
  红光屏护的草屋内发出一声闷响,雁惜拔腿前冲,却被强烈的红色法灵击弹退避。
  “温澜!发生什么事了?”
  雁惜单膝跪地,欲再往前,凌寒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个地浊护法,似乎有些失控。”
  凌寒释冰灵相探,冰氲的花尖在触到那红色结界时,墨黑色的圆点突然显现。
  甚至已经爬布了半个结界。
  “那个女人走火入魔了。”陆潮生敛着眉头道。
  “不行,温澜和落依——”
  雁惜不管不顾,调动法灵撑起护身结界,即刻要往里冲,却立马被陆潮生拽了回来。
  “仙女,你肉体凡胎,这可去不得。一旦被罔清浒气伤到,后果不堪设想。”
  刹那,冰灵把红色结界撕开一道缝,回波之力震得山原一颤,雁惜踉跄着差点倒地。
  凌寒眼疾手快,第二招法灵却没有化作利刃,反倒将那裂缝填补缝合,而其后若隐若现的墨黑之气被顺利挡在了红色结界之外。
  雁惜大惊,强行幻出探灵术,猛然发现,那地浊浒气粒子中居然已有大半染黑。
  可她的凡人之身不堪受力,探灵术中断。凌寒接稳雁惜,眺向远方。
  乌绵天穹倾轧而下,滚滚层云铺延千里。枯枝高头的泥浆潮涩未干,洪水淹过的山原只喘了半口气,天地摧噬之势已然迫近。
  男子攥紧手心,声线微颤:“若猜得不错,罔清魔族......已经大举侵入人间。”
  第30章
  “嘁,”陆潮生拧着五官,看上去有些滑稽,“少主......当真?”
  浩渺天空之上,隐隐绰绰的黑云逐渐盘桓显现。
  魔族本无形,若附身不了生命体,便只能缥缈于天,容作气团。
  罔清魔气入人间。
  难怪连圣军都出动了。
  雁惜心里一紧。地浊那十月天灾尚且历历在目,这么快又......这么快吗......
  凌寒没有接话,寒意自下而上,在雁惜身边幻作屏障,屋子外的红光波动比之前更烈。
  “你要带我走?”
  “浒气质变。你只凡人之身,独自留在地浊,会有性命之危。”
  “不。”雁惜制止凌寒,“秦枭子仍在风铃之内。浒气突发异常,若得魔王感应,魔族内外夹击,落依将再度落入罔清之手,而温澜很可能会死。我得帮她。”
  “但我们进不去。外力强行突破结界,伤的只会是温澜。若对付这头顶看上去无处不在的魔气,”陆潮生顿了顿,还是诚恳地说,“仙女,蛟族还没有立场卷入此事。”
  “我明白。”雁惜紧握紫色银链,那是简七留下来的。
  她看向凌寒,“*我知道保护我,是你与大哥交易的一部分。但我与温澜曾有过命的交情,我不能一走了之。”
  雁惜催出法灵,陆潮生声紧,“仙女,万不可冲动——”
  凌寒拦下他,“仙子这是......”
  “郜幺秘术分身咒,可越结界于无形。为防万一,我对温澜下了追踪术。这怀中紫链,可唤来兄长。我的原身,能否拜托将军?”
  凌寒片刻后道,“若你有危险,该如何相助?”
  雁惜浅笑,不说话,不用法力,便只如孤魂。跟那时候在玄泽首将殿前一样。
  “应当不会太危险。倘若有,我不用对抗之力。”
  紫光遽然闪烁,话音随着光线归于平寂。
  雁惜的原身缓缓倒下,凌寒扶稳她,刹那欲言,又悄然默了回去。
  陆潮生双手环胸,笑道,“似乎在她眼里,咱们三百冰笞上身、却连眼睛都不曾多眨一下的大将军,怕的竟然是伤疼啊。”
  凌寒沉敛了目光,陆潮生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那......在这等会儿?”
  凌寒把雁惜周身的冰灵修补完整,静声道,“不必。走吧。”
  *
  漫天飞雪洋洋洒洒,少女身躯裹在厚厚的棉衣里,却在纯白一片的旷野中显得那样单薄无力。
  “小姐,小姐别走。夫人不在了,老爷身边只有您了,小姐——”
  “我与他道不同。他尽己所能惩恶扬善,所凭借依仗的,却何尝不会滋生新的恶。”少女的泪都凝作了冰晶,“他拥有太多,害怕失去,但我一无所有,无所畏惧。娘亲走了,那个书生也死了,我要去求心中之道。”
  “小姐——”
  家仆声嘶力竭,少女毫不犹豫地朝前走。
  冰雪冠盖的榕树旁,花白头发的中年男子一动不动,那幽深的目光放出去,将无言的情绪排向天地。
  少女停下左脚。
  又提起了右脚。
  从他眼前走过去。
  中年男子也转过身。
  冰刺的寒风掀乱衣摆,但那微弱的力量根本撼不开父女的距离,可他们却默契地背道而行。
  “爹爹,是那丞相之子冒取书生功名,他是清白的,求您救他!”
  “爹爹,八年前,是那白面书生冒着生命危险从猛虎口中救下我,如今他身陷囹圄,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爹爹——”
  温澜满头大汗,梦魇中的思绪翻滚不断。
  少女在连绵的雪地无尽跋涉,找不到来路,也没有归途。
  星辰轮换,黑白一瞬。
  却还是同样的下雪天。
  跛腿布衣的妇人带着两名稚童在温府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丞相府的暗卫也将弓弩悬了三日。
  温澜永远记得门缝里那名女子的眼神。
  “求求大小姐,求求温大人,求求夫人,求您救救他爹,奴愿以性命相换,求您、求您——”
  飘荡的大雪纷纷扬扬,一刹落幕,将那个血痕累累的书生席卷覆盖,也将母亲剜心的咳嗽声永埋地底。
  而那纯白圣洁的雪花只在顷刻,纵染腥血鲜红,哀苦声充斥左右。
  温澜立于血海之中,千夫所指,那一张张激扬的脸上,挂了无数种对抗割裂的情绪。
  “我不怪你......”
  “都是因为你......”
  “是你懦弱......”
  “是你爹的错......”
  “温澜,你真没用......”
  “......”
  “温澜,杀了他们,去报仇!”
  “啪——”
  “都给我闭嘴!”
  剑气横劈,茅屋四壁被斩成两半,轰轰垮垮地冲裂了。
  雁惜原想趁势将紫链抛出去,却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氲,将她整个人都卷到了空中。
  温澜自损经脉,换得片刻清醒,转头即对付那圆桌上半悬的清铃。
  黑色的雾点若隐若现,雁惜挥舞挣扎,却动弹不得。
  温澜的法灵施向铃铛,红氲触往器身之际,雁惜惊恐大喊:
  “不!那是秦枭子的诡计——”
  “砰——”
  墨黑气体凝作利刃,将温澜整个身体击溃碾开,清铃簌簌乱响。
  一滴清泪从落依眼尾滑落,浸在枕上。
  峪封尾印亮出强光,温澜顾不了雁惜入界的原由,颤着声音道,“你只是凡人,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结界不裂,秦枭子就出不去。快走!”
  “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去管别人。”
  阴狠的男声响起,黑漩化出人形,秦枭子完好无损,猖獗地笑着。
  雁惜攥紧紫链,冲向秦枭子。
  魔王冷蔑一瞥,“原还想先收拾她,既然你要找死,本座岂有推辞的道理!”
  魔灵瞬聚,那云烟色的身影却早就抢先秦枭子一步,护于雁惜身前。
  落依施术,将在四渡峪演练过千万遍的咒诀推出去。她是晨时月之主,理当调用晨时月之力。
  这时,雁惜的灵识已经因为分身咒而开始消散。
  但雁惜没有撤退,反倒迈出更大的步子,朝秦枭子奔去。
  要帮这个重伤垂死的女孩,必须带走魔王。或者让魔王杀她,唤来郜幺简七。
  “雁惜别靠近他!”落依口吐鲜血,几乎要承受不了峪封咒印的压力。
  秦枭子的眼神始终冰冷窒息,像看蝼蚁那样盯着落依,丝毫不在乎雁惜的动静。
  “晨时月在我身上这么久了,你以为是凭什么?”
  “愚不可及!你的三脚猫功夫,根本胜不了我的魔灵!”
  “咻——”
  紫黑两类气氲交混,三人瞬间消失。
  温澜奄奄一息,艰难地散开结界,追踪魔灵至蒙蠡原的地浊护从见状,迅速相救。
  “报、快报界主,秦、枭子——”
  “护法,护法!”
  *
  凌寒只在玄泽边境等了须臾,紫光就驱着黑气撵近。
  他凝灵聚法,在秦枭子现形之前就设下陷阱。可谁知,魔王的双臂竟紧紧箍着那个人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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