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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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惜咽下食物,稍顿:“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虽是手足血亲,但他们常年不在府中。百岁之前,大哥还偶尔来看我练功。只可惜我天生灵根残缺,一切都是徒劳。他们可以在浒气边境并肩作战,而我只能在册史阁专心画画。以前单泉溪总羡慕我,因为大哥不像单司主那样对我处处要求。可我也很羡慕他能拥有极强的天赋和法灵。若我入了轮回,或许真的回不来了。”
  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映照着雁惜闪烁的双眸,翻涌压抑的情绪终究还是被如常轻松的语气掩盖:“……可能,我确实有点舍不得。”
  雁惜说完就笑了,别扭中带点紧张,像是后悔,又以为本该心觉无妨,莫名矛盾的思绪一瞬纠缠。
  她想不清楚,索性径直将仙草汁灌往肚里,杯盏见底,雁惜沉沉松了一口气:“困了,走了。”
  贾楠书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雁惜回茵凡居倒头就睡。
  第二天日上三竿,了茵了凡在门外来回疾走,一个想冲进屋子叫人起床,另一个又拦着寸步不让。
  这纠纠缠缠的,直到屋里悠悠地伸了个懒腰,两条狗才像丢了魂儿一样破门而入。
  “干什么了这般激动?”
  雁惜揉着惺忪的双眼,了凡化形:“雁雁,这都快巳时了,你简直比了茵还能睡。”
  白狗“汪汪”表示不服。
  “我睡了这么久?”雁惜诧异片刻,随而笑得惊喜,“但这一觉醒来,只觉得气血通畅、神清气爽。我好久都没这么精神过了。”
  “书哥的安神草还当真有用。幸好方才我没丢开了茵自己先进来……”了凡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了茵在一旁神气地蹦。
  雁惜小跑往外,吸饱了新鲜空气扭过头来:“单泉溪来过没?”
  了茵了凡轻轻摇头。
  “那家伙昨天神神秘秘的,话也不说完。罢了,若他来,就告诉他,今日特殊,茵凡居酉时后接客。”
  最终酉时过半,茵凡居里外再没出现过旁人身影。
  雁惜将稿纸籍册一堆一堆收拾完毕已近戌时,最终提起墨笔潦潦勾出“先睡,明儿见”五个大字贴在门口。
  可直至她整装待发欲往兴文阁之时,那张大字白纸都纹丝不动。
  “七小姐,”吴谅换下甲胄,身着便服而来,“家主被天渊司司主请了去,今日让我跟随小姐左右。有任何需要,小姐随时吩咐。”
  “笔墨纸砚在兴文阁,灵力法诀在脑子里,刚用过早膳,七分饱。试有两段,先文后武。”雁惜轻轻笑,凑到吴谅耳边,“大哥不来。那吴大人可知,我师父现在何处?”
  “泽灵神女前两日到过茵凡居寻七小姐,但那时,小姐还在人界。之后卑职只听说,神女又去了芜蓬仙岛,现不知身在何处。”
  雁惜满意地点点头,了茵了凡从屋内拖出一大袋包裹,雁惜抓着脑袋哭笑不得:“若吴大人有时间,替我照顾它们吧。”
  说完,她朝两条狗咧嘴挥手再见,拔腿就往仙录司的方向去。
  所谓差生文具多,她倒觉得未必。有的人只是对笔墨纸砚有自己的要求罢了。而她郜幺雁惜作为差生中的差生,只想放松经历这一场等候多时的考试。毕竟这辈子只有这一次——
  “别说话,是我。”
  雁惜思绪还未完*,一个强劲的手臂就将她拉往角落。
  “单泉溪?光天化日,你怎么……像是隐形术?”
  男子再环视四周无人无迹,回过头来一脸严肃:“你愿意嫁给我吗?”
  雁惜愣了愣。
  单泉溪再重复一遍:“郜幺雁惜,你愿意嫁给我吗?”
  雁惜毫不犹豫:“你有病?”
  单泉溪急而叹气:“长话短说。老头要我娶邶雪,但我不能害了她——”
  “那你就来害我?”
  雁惜推开他,单泉溪反手将人拉回:“你揭了界事司短处,命魄真相牵涉地浊界,弥炉若以此向天渊施压,四渡峪和四圣池本就微妙的关系随时都会出问题。明亚家主已跟蔚迩莘达成协议,但老头还是想利用仙考送你入轮回,那是涤去记忆最保险的方法。我不敢保证他届时会做什么,但你若是上神之妻,至少轮回桥头就不会饮下祛忆散。”
  “不,怎么会。天道民常,生灵为先。这是四圣池前挂了数万年的训词,单司主怎能视人命如草芥?大哥……大哥去了天渊司?”
  “是,老头一大早就把家主请了去。最有理由动手的分明是蔚迩莘,谁知道老头在想什么。我花了十个时辰幻人偶才让灵识逃出来。若非偷听,你到仙试结束都会被蒙在鼓里!”
  胸前的偶灵忽然消散,曾绔带着天渊司仙侍行色匆匆。
  单泉溪施腹语术:“只是权宜之计,一切太突然。当作没遇到我,若无其事去兴文阁。武试最后一轮前给我答案,暗号跟从前一样。三川九格,灵鸟噤声。好好考试。”
  灵识褪去,隐形术散,雁惜扯扯双颊,小碎步一边跳,一边哼着歌,内心却沉如灌铅。天渊司仙侍没多问,只是转向另一条路还在盯着雁惜的足迹。
  曾绔缓了片刻,只分两人继续跟着雁惜,其余接着往别处寻。
  兴文阁考场外围,了凡抱着了茵,白狗又躺在了凡怀里呼呼大睡,贾楠书站在一旁。吴谅将郜幺护卫安排好后,迅速找到雁惜:“七小姐可算来了,路上可遇到了什么事?”
  雁惜摇摇头,刚迈出一条腿,瞬即转过身来:“大哥走的时候,可叮嘱过什么?单司主找他是什么事?”
  吴谅顿了顿:“单司主找家主,该是公事。家主让七小姐专心考试,其余的,吴谅会安排好。”
  雁惜轻攥掌心:“有人会对我动手,是吗?”
  吴谅瞬时的眼神变化坚定了雁惜的答案:“蔚迩莘,还是单琮毕?”
  “甲亥,郜幺雁惜——甲亥考生,郜幺雁惜——”
  “到!”
  了凡扯着嗓子喊了声,雁惜朝吴谅郑重点头:“大人小心,我会注意的。”
  熙攘的人群一挤过,雁惜站在考生列,很快被引入文试考场。提着心思写过墨论,挨个参试了探灵术、传音术、幻形诀等基础法术,雁惜东张西望之际,被考官点名提醒:“甲亥考生,注意仙考规训!”
  雁惜深吸几口气,杯弓蛇影不可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尚未出现,就不能自乱阵脚。
  接下来的腾云取宝、训兽集灵、智破悬案三类测试,她都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完成。
  “兴文仙考最后一试——武灵对抗,探灵阵已将诸位考生的对抗之灵测分等级,各等考生内部切磋。组内三轮,抽签定两两对决,十招定胜负,凭所集苦愈兽灵均值赋分。”
  监仙读罢测试须知,钧珐司主现身坐镇。意料之中,雁惜被分到了最末等灵术组别。
  只剩两轮的时间,单泉溪那家伙绝非荒唐胡闹之人,可怎么就拿这婚事——
  “郜幺七小姐,还出神呢——”
  第22章
  雁惜回神,水蓝色的灵波已经展扩,身材微圆、双眼炯炯、书生模样的男子自信十足:“没想到仙考武试第一场,竟与雁惜仙子对战。”
  雁惜记得他。
  册史阁当班百余年,《天渊日报》有七成都是从他手里送出去的。每到册史阁接报,他都不怎么讲话。纳音婆婆唤他“阿辽”,起先雁惜还以为是语助、地名或姓氏的“聊”,后来听同班仙侍讲,他的名是“辽远壮阔”的“辽”。
  阿辽来势汹汹,雁惜敏捷躲过两招,第三式却以排山倒海之力直击雁惜腰腹。女子惨摔,阿辽趁机打开囊袋,提取苦愈兽灵。
  血紫色的法灵自身后涌起,褐光交杂其中,雁惜凭牵引之力突袭抢得剩余兽灵,阿辽狐疑:“你……不是天生灵根残缺么?”
  雁惜收好囊袋:“式已过五,还有一半,请指教。”
  阿辽全神贯注,两方法灵缠斗不休,雁惜同样不给他任何乘胜的机会。
  怀中的苦愈兽灵不知怎的越发滚烫,胸口仿佛受烙铁灼烧一般,只是眨眼分心的瞬间,阿辽就将雁惜的兽灵尽数吸收。
  十招已过,监官裁止。
  “雁惜小姐承让。”
  手掌的颤颤地仿佛有古怪,探灵术起,雁惜感知到了除苦愈兽外的仙灵气息。她一步就跳到监仙旁边,紫灵在那两袋苦愈兽灵中探了个遍,却并未察觉任何异样。
  “甲亥郜幺雁惜,再不遵守仙考规训,即就取消资格,视同分数无效!”
  “监仙,我有冤情!考生每一试前皆有探灵阵测查舞弊,但为什么我掌中会有除苦愈兽以外的仙族碎灵?方才正是这股碎灵刺激到我放于怀中的苦愈兽灵,让其灼热、发烫,请监官——”
  “出了什么事?”
  钧珐巡考而至,监官如实禀报,钧珐指令暂封此一处考场,示意三名随巡官探查雁惜仙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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