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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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宁不语,搞得我心里阵阵发虚:
  “不算……吧?”
  还未等到莫宁的肯定,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这个铃声听起来像五六十岁的中年人会用的,导致我得反应一会。
  “喂你好?”
  “林警官好,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这么晚还来打扰,实在抱歉。”
  我一听到曾大师的声音立刻一股无名火直蹿上头,脑袋是热的声音是冷的:
  “有事说事。”
  “赵先生说是你介绍来的,那可是贵客啊,我就带他落阴了,他刚经历丧女之痛,我也很心疼他,但是得遵守规矩啊,人无规矩不立嘛,偏偏他坏了规矩,现在人醒不过来了。”
  我硬着头皮听完曾大师这一通啰里吧嗦的前因后果,粗声粗气地问:
  “那怎么办?”
  “既然是林警官的朋友,得劳烦林警官来带走他了。”
  我咬着腮帮子肉:
  “知道了,你地址发来。”
  莫宁问我怎么了,我说情况有些复杂,要找莫寥商量。
  打开208的门,莫寥正孤零零地坐在床边发呆,我和莫宁进屋,把老赵去观落阴出事的来龙去脉跟莫寥说了,莫寥听完用审讯犯人的口吻质问我:
  “你为什么要让老赵去找姓曾的?”
  我缩了缩脖子,自觉地矮了莫寥一截:
  “他女儿不在了,就是你那个同学,我看他挺可怜的,而且他一直找你找不到,我怕他想不开去干傻事,所以——”
  莫寥冷声打断我苍白的狡辩: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观落阴很危险?现在知道观落阴的后果了吧?”
  我自知理亏屁都不敢放一个,只得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表示莫寥说得都对。我属实没料到会一个观落阴会徒生事端,况且老赵和莫寥打交道,应该或多或少了解一些禁忌事宜,怎么还能出事?
  莫宁站出来维护我:
  “小勇只是心软,与其责怪他,不如先想想解决办法。”
  莫寥行云流水地安排好了:
  “我和林双全去接老赵回来,姐你这里等着我们。”
  “你?”
  我实在不放心莫寥,他现在这副杨过样,连照顾自己都够呛,怎么跟我一起去接老赵?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换莫宁跟我去都比莫寥的作用大。
  “就这么决定。”
  莫寥戴上鸭舌帽和黑口罩,大晚上的这幅可疑扮相只会更加引人注目,我想好心为他提出穿搭建议,但莫寥以不容抗拒的压制性力道强行拽走了我。
  由我开车往曾大师的定位地点,莫寥忽然口气生硬地问我:
  “你们都说了什么?”
  “都是一些过去的事情,没什么。”
  “别想骗我。”
  “真的。”
  我用一百二十分诚恳的口吻保证,莫寥不依不饶:
  “别听我姐的,这是我们的家事,与外人无关。”
  我当然清楚莫寥只是不想麻烦我,可他嘴里住着一只刺猬,总是要用冰冷恶劣的言语把人扎得生疼,幸好我对他的恶言免疫了,还有心情开他玩笑:
  “我怎么是外人?我可是你认的干儿子,我们是一家人了,你的家事就是我的家事。”
  莫寥转过脸来用看傻逼的眼神看我,他的目光比香灰还烫,被他盯了几秒我就感觉右脸颊要被烙穿了:
  “你要骂我就骂呗。”
  “林双全,你真的很笨。”
  “……你是一点都不跟我客气。”
  我们抵达目的地,是开在马路边的商铺,叫颐连养生堂,古朴呃中式木制招牌,店门也是古色古香的推入式木门,凌晨十二点,街上的店铺都关得差不多了,就这间养生堂还亮着灯。
  这种所谓的养生堂,什么中药推拿针灸刮痧按摩,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骗人买保健品的,让我对曾大师的印象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我和莫寥推门走进养生堂,室内做了隔断,前面是待客的茶室,西北角摆放一座巨大的神龛,中央是一张木质茶桌,四面墙上五花八门:贵得离谱的价目表,色彩缤纷字体奇异的符纸,几幅尺寸不一的装饰画,应该是唐卡佛牌之类的宗教画。
  大概是墙上传递的信息太杂乱无章,以至于身处在这个空间里使得我颇感烦躁。
  不知从何处散发着一股熏得人晕乎乎的特殊香气,倒是不难闻,就是香得太浓烈了,有种误入高级商场卫生间的感觉。
  我被这股诡异的香气刺挠得鼻腔发痒,进门就“哈啾”“哈啾”打了两个响亮的大喷嚏。
  “这是什么味道?”
  我搓着像是有小虫子在爬的鼻子小声问莫寥,莫寥平淡道:
  “尸油。”
  第49章
  “尸——”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在作祟,一听是尸油,我似乎好像确实闻到浓香之中,夹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得发臭的异味。
  我只好捏紧鼻翼,尽可能让自己少吸入些这股恶心的香气,莫寥解释道:
  “偶尔吸入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这是喂养小鬼用的,你看神龛里。”
  我这才注意到角落的神龛里供奉的不是招财镇邪的关二爷,而是两排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洋娃娃。
  这些娃娃每个都巴掌大,有男孩有女孩,每只娃娃身上的衣服都很精致,丝毫不逊色于真人穿的质量。娃娃们的头发蓬松,睫毛卷翘,但最仿真的部位是这些娃娃的眼睛,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材质,双眼倒映着神龛供灯吊诡的红光。
  不难看出曾大师对这些娃娃倾注了心血在供养,神龛上堆满零食、饮料、玩具,香炉里插着线香,香炉边放着一个漆黑的小碟子,烧着黄溜溜的浓稠液体,我越看越感觉心里发毛,赶紧向莫寥挪去紧紧贴在他身侧。
  旋即曾大师从隔断墙后出来,他穿着一身亚麻色唐装,手中捧着一只柑橘大小的铜香炉,里面插着半炷香。
  “请问这位是……”
  曾大师率先注意到我身侧可疑得惹眼的莫寥,莫寥摘下口罩和鸭舌帽,显然曾大师对莫寥的“自投罗网”感到相当意外,杵在原地僵直了大概四五秒后才面带喜色地向莫寥快步走来,竟然还向我道谢:
  “我就说莫大师吉人自有天相,逢凶化吉,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林警官你手段高明!”
  这话说得像是由我把莫寥送到曾大师的老巢里,连连摆手与曾大师撇清关系:
  “与我无关啊,小莫弟弟自己要来的。”
  “人呢。”莫寥言简意赅地问。
  曾大师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边请。”
  后方是用于做理疗的空间,四张理疗床一字排开,房间里没开灯,而是点着白色蜡烛,老赵躺在其中一张理疗床上,眼睛上还蒙着一条红布。他像是条濒死的老狗,干瘦的四肢时不时地抽搐两下,证明他还没完全死透。
  莫寥先解开老赵眼上的红布,翻开老赵的眼皮查看他的眼珠——竟然只有眼白没有眼黑,看着格外渗人。
  “出现这样的情况多久了?”
  莫寥问曾大师,曾大师把手中的香炉端到莫寥面前禀告他:
  “还剩这些时间。”
  这香只剩大概一根食指的长度,难道等这截香烧完,老赵就没救了?莫寥指挥我用红布重新绑住老赵的眼睛,他则弯腰拾起地上的黄色符纸,放在蜡烛上烧了。
  之前曾大师引我去观落阴时,就是让我眼睛蒙着包着符纸的红布,再赤脚踩在黄符上,不过仪式才刚开始没多久就因莫寥的突然闯入而中断,我现在大概能理解的担忧了,要是我也变成老赵这模样,确实挺叫人担心的。
  烧完那张黄符,莫寥让曾大师拿银针来,曾大师取了盒针灸针,莫寥让我给他递针,我对莫寥身怀此等绝技颇感惊奇:
  “你竟然还会针灸?”
  “我不会。”
  莫寥只否认,不做更多解释,接过我递来小指长的针灸针,直接刺穿红布分别扎在老赵两只眼睛的部位,看得我的双眼也感受到一阵若有似无的刺痛。
  接着莫寥又使唤曾大师提供黄符、墨汁和红布,曾大师没有丝毫怠慢,迅速准备好,莫寥写了张符,让我裹着红布盖住老赵的嘴。
  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不是作为施术对象,而是作为助手参与一场法事,还挺新奇的,虽然我只是干着一件只要有手就能做的普通事,但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做完这些后,莫寥摇动床头那只锈迹斑驳的铜铃,和观落阴不同的是,莫寥并未念任何口诀,只是不停地摇着铃铛,直到老赵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是踩了电门整个人很不正常地剧烈颤动着,两只蒙在红布下的眼流出两行血淋淋的泪,蒙在红布下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哭喊着赵雯君的名字。
  我看老赵都快滚下床了,下意识伸手搀了他一把,老赵五指弯曲成钩爪,死死嵌入我的手臂,嘴上的红布由于没有银针的固定已经掉落了,老赵肝肠寸断地凄声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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