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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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锦年看着镜子中的人影,摸着下巴反复品味刚才薛烬转瞬冷脸的那几秒。
  缓缓地,他吐出胸口的一口浊气,哑声道,“……怎么才看我一眼…也能那么爽啊。”
  安放完行李箱,六个嘉宾又下楼简单吃了点后勤组准备的餐食,然后又回去整理衣物了。本来桑渝白嫌坐车累,骨头痛,还想让随行的司机帮忙,王导笑眯眯地掏出了合同,桑渝白只好在宋锦年的嘲讽中回了房间。
  凌晨四点。
  太阳还未升起。
  在一片寂静的漆黑里,贴着数字卡片房间的门突然被“咔哒”打开。
  黑色的身影屏息静气蹑手蹑脚地光着脚,靠近了床,然后,一把扑到了床上,身下发出一道轻微的闷哼,他立刻抓起旁边闲置的那个枕头恶狠狠地盖住眼皮还未睁开的头:“薛烬,受死吧!!!”
  薛烬举起手去挡,却被黑衣人抓住,下手的力道更狠了,放声大笑,“薛小狗,原来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薛小狗?这是在,骂谁呢?薛烬在脑子再次陷入昏暗前忽然想到。
  不到三分钟。
  地位翻转。黑衣人被打得嗷嗷乱叫。没开灯。夜视能力差但仗着力气大腿长胳膊长的薛烬在床上连人带被地掀翻了黑衣人,“咚”的一声,应该是头着地了。
  他迅速下床,摸着床沿和桌子,非常用力地踢了几脚,然后凭着黑衣人的惨叫声精准定位,让自己的每一分力气都能拳拳到肉。
  薛烬全程,一声不吭。
  黑衣人的苦苦哀求也渐渐变成了脏话——“卧槽,好疼。”“操操操,我错了我错了。”“薛大哥,薛大爷,薛你妈的!!”
  但隔着一层被子,又能有多疼呢。薛烬就是仗着这个,才敢收着力气打下去的。
  这场混乱的斗争最后还是以笑够了的摄影师打开灯才结束。
  结束时,桑渝白裹着羽绒被躺在地上。薛烬短发凌乱,面无表情,眼神冰冷,腿跨在桑渝白的腰两侧,手指刚揪起桑渝白被扯的大开的衣领口,眯着眼睛正捏着拳头要打上去。
  三两下扯下头顶的被子,桑渝白的颧骨已经红了一块。眼角发红,嘴角下拉,看起来十分委屈。
  灯开了,薛烬看着神色紧张的几个摄影师,这才意识到什么,松开拳头,从地上站了起来,边起身边拍睡衣上的褶皱。
  糟糕。他现在…像个疯子吧?
  待会儿和齐弘远商量一下怎么删除这段小学鸡整蛊的画面……
  心下慌乱,薛烬转身去床头柜拿湿巾擦手。桑渝白坐了起来,抬起胳膊摸了摸脸,背过摄像头沉默不语。
  虽然一个嘉宾没问,另一个嘉宾也没解释,但摄影师还是赶紧上前解释,“薛老师,昨晚王导在app里提醒过你们,你还记得吧——就是今天早上,节目组会随机挑选三个嘉宾给另外三个嘉宾提供‘起床’服务。然后在四点半的时候下楼集合,一起去海滩上看日出……”
  冰凉的湿巾包裹住手腕,薛烬冷淡的脸色终于舒缓了一些。
  桑渝白看着他把湿巾丢到垃圾桶里,“嗯。想起来了。”
  听这语气,好像没有生气?桑渝白这时也龇牙咧嘴地爬了起来,刚想搭话,薛烬就已经走进卫生间了。
  看着镜子里头发被弄的一团糟的脸,薛烬很想问,有谁家恋综的“起床”服务是这种蒙头打的?不应该是,亲言细语,然后……这,真不是搞真人秀故意整蛊制造笑点吗?
  镜子里反射出缩在门口探来探去的脑袋,以及黑漆漆的摄像头,薛烬早就没有生气了——打都打了,发泄都发泄了,还能有什么气——他叹气,含着泡沫开了口:“抱歉,我一开始太应激了,没收住手。抽题里有药箱,你自己去拿,红花油和创口贴都有。”
  “……哦。”
  桑渝白揉着颧骨,龇牙咧嘴地说,“你力气小的很呢,我一点也不疼!这力度只配给我挠痒痒!”
  薛烬瞥了他一眼。勾了勾手,“来,要不要,我再给你挠一挠?”
  “……滚!”
  因摄影师憋笑而摇晃的镜头里,桑渝白骂骂咧咧地捂着脸走开了。
  “薛老师,你们下来的好晚啊。”
  宋锦年坐在沙发上,看到电梯打开时终于出现的人影忍不住抱怨。
  薛烬嗯了一声,然后迈开长腿径直朝门口走去,那里站着早早洗漱好的裴行之。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可以。”裴行之说完,视线却从薛烬的脸移到了脖子上,鲜红的指甲划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极为突出。周围的每个人都看见了,视线在来回摇动,却无人询问。
  裴行之的眉毛瞬间皱起,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动了动嘴唇刚要问。
  薛烬却安抚性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压得很低,“我待会儿和你说。”
  恰好王导出现了,他指了指沙发上的一堆背包,“帅哥们,现在刚好是四点半啦,我们快点背起行囊,去迎接人生最美的时刻之一吧!!”
  海滩很近,他们是步行去的。
  裴行之走得很慢,像是在思考什么。薛烬被挤到最前面,刚想往回走就被温叙言突然抓了一下,下一刻,手心里就多了个东西,他小声说,“是吃的。”然后悄悄地往外走了。
  摊开手心,薛烬看到了一块三角形的巧克力。包装上写着“90%”。
  咦。好苦。
  可也不知为什么,薛烬突然想起了昨天收拾行李时,裴行之往包里装的那块,曾经苦到心坎里的,魔鬼巧克力——包装是拆过的,那就证明裴行之肯定吃过。
  这人不会真的喜欢这么苦的东西吧?网上不是说欧美人很吃甜吗?薛烬想了想,于是把刚准备丢掉的巧克力块塞进了上衣口袋。
  桑渝白偷偷加快脚步跟上来,“那个怂蛋刚才给你什么了?”
  视线撇过桑渝白贴着蜡笔小新创口贴的脸,薛烬迅速收回,“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妈妈难道没有教过你,陌生人给的糖不能随便吃吗?”
  薛:“我妈没说过。”
  “……啊?”桑渝白想了好久才憋出一句:“那她可真不负责。那,你爸呢,你妈没空,你爸总说过的吧?”
  手电筒射出的灯光极为明亮,明明是往前,薛烬却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照的不太舒服,抬手揉了揉。
  “我爸妈都死了。”
  死在了二十多年前一个平静的夜晚。嗯。虽然物理上只走了一个,灵魂上已经走了一对。
  薛烬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漆黑里极为明晰,桑渝白没能错过任何一个字。脚步瞬间停住,手里的手电筒被突然的心脏悸动按灭了。
  宋锦年看了一眼,迅速跟上前方,“薛老师,你看那边那棵树……”
  陆景和耷拉着脑袋地往前走。众所周知,搞电竞的,就没一个不作息颠倒的。他本来就是三点睡的,四点又被裴行之推醒,一肚子火没处发,还得去看那什么狗屁浪漫日出——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一堵“墙”。
  费劲巴拉地睁开眼,陆景和没好气地用力推开桑渝白,“你他妈是傻x吗?”
  桑渝白抬手抹了把脸,闷声道,“嗯我是傻x。”顿了下,他突然崩溃地仰头大喊道:“你说得对!我是傻x,我是全世界最最最最傻的傻x!!!”
  如果他不是傻x,他为什么要在好不容易抽到“起床”服务和最最期待的“服务对象”时,一股脑地只想恶搞整蛊,让薛烬主动回忆起他们高中住在一起时他和薛烬玩闹的日常——那个时候,他只要在早上喊起不来,薛烬就会拿枕头盖到他的脸上,笑着说:“起不起来?起不起来?嗯?”
  然后他就会胡乱地九十厘米的床上扑腾,直到薛烬玩够了,他才能顶着一窝鸡头去洗漱。
  如果他不是傻x,他为什么要去问薛烬的父母?薛烬的亲生母亲早在他出生那天没了,他是知道的。薛烬的亲生父亲有多不负责,他也是知道的。薛烬的入学宿舍是他安排的,薛烬的饭卡是萧如玉提前充的等到薛晚晖打钱了他才会还回去。
  眼睛涨痛得厉害。
  像是有岩浆要流出来了。操!真他妈丢脸。
  桑渝白狠狠地扯下创口贴,拿那块可怜孱弱的布料去擦眼角的水渍。
  真是的,刚刚怎么不多顺几块,薛烬药箱里还有那么一大盒。足够他用一辈子了!
  ……咦。
  恶心。陆景和默默退后两步,往身后边走路边发消息的裴行之靠了靠,友情提醒道,“裴行之,你走远点,桑渝白突然发疯了——这起床气也太严重了吧,宋锦年都没这样……”
  裴行之瞥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忽然皱起,手上打字的速度愈发迅速,大段的文字里,甚至还出现了“桑渝白”这几个字眼。
  很快,一个mp4的文件就从对面传了过来。
  凌晨五点。
  一行人在海滩上坐下。裴行之放好背包,下意识往后看了眼。在走过来的路上他已经看完了视频,心底压了好些问题,但看了看周围的工作人员,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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