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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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喝了两人的酒,不多时将自己喝得面色通红,摇摇晃晃凑到苏及旁边,低声道:“苏兄,没想到你与我表兄安南候竟是好友!”
  苏及夹花生的筷子一顿,他这才明白陆英刚才那句话是何意:“我之前机缘之下确实与侯爷打过些交道。”
  “苏兄你可别谦虚了,表兄头一次主动找我说话,竟是让我别再让你喝酒。”他打了个酒嗝,指着身后那披风挤眉弄眼道,“还有这个,我就说瞧着十分眼熟……”
  “我少时淘气,同外公去侯府做客,不慎将墨水洒在表兄的披风上,被他吊在院子里罚了整整三日,我母亲前来求情也没用,反而又多加了两日,差点没了命……故而一见他的东西就浑身难受。”
  似乎被少时回忆吓怕了,赵玉迷迷糊糊嘱咐道:“苏兄,你可别将我刚刚说的话告诉表兄,不然我又得被罚,这天寒地冻的,我吊在院子里当真会没命的……”
  说完,掉到桌下彻底睡了过去。
  第63章 过节
  半月后,仓术传回消息。
  那批从王掌柜家中搜出的剑的确由龙泉镇铸剑师所造,买剑之人是那家剑坊的常客。
  苏及:“剑坊可记得那人的样貌?”
  仓术摇头:“剑师说那人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连男女都分不清。”
  苏及眉心拧起,什么样的人会做到如此谨慎?
  仓术以为苏及在担心无法找到人,连忙道:“苏公子不用担心,那人已于半年前订了一批剑,下月初就是交货时间,交货地点正是城外西山下,我们到时候可以守株待兔。”
  待仓术离开后,陆英见苏及仍在沉思,问道:“檀之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苏及压下心中疑虑:“倒也没什么不妥。”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苏及往窗外看去,是侯府的下人正往廊檐下挂灯笼。
  年节将近,不光侯府,外面街上也早已张灯结彩。
  苏及从怀里掏出帖子,弯着眼睛道:“侯府挂再多的灯笼也少了些人气,侯爷可愿意到苏府过节?”
  苏及听仓术提过,陆英十三岁袭位,此后都是独自一人,头两年还往宫里跑一跑,太子一死,他连宫宴也懒得参加了,逢年过节不是在武场练兵就是在院子里下棋。
  陆英接过,封面印着一尾锦鲤,瞧着十分喜庆,他挑眉翻看:“檀之是在可怜我没地方去?”
  苏及面不改色道:“侯爷身份尊贵,怎会没地方去,主要是我想让府里人沾沾侯爷的华贵之气,来年事事顺意!”
  “檀之想让我以何种身份去?”
  苏及愣怔住,他倒是忘了这一茬。
  小年主要为亲人聚会的日子,可两人的关系还未告知家里人,连苏鸿也仅以为他和陆英只是走得近了些。
  陆英拇指摸着那尾圆滚滚的锦鲤,秸秆做的纸有些粗糙,一看就是手工所制:“这帖子檀之做了几份?”
  苏及茫然道:“就这一份。”
  许是外面的灯笼红得喜庆,叫陆英心情大好,收起帖子竟不再为难他:“罢了,若是苏大人问起来,我便说没地方去,檀之好心收留我,如何?”
  “……”
  苏及有些心虚,他低头摸着鼻子……怎么有些戏文里金屋藏娇的意思?
  陆英:“檀之这是过意不去?”
  苏及想了想,问:“刚刚那茶水溅到侯爷手上了,一定很痛吧……侯爷可需要止痛?”
  陆英眯了眯眼,他的手既没破皮,也没红肿,连痕迹都快找不到了。
  见陆英不答,苏及自顾将毛领取了下来,又主动伸长了脖子,将后颈连带着红痣送到陆英面前。
  这是任凭处置的意思。
  陆英抬手在他后颈处摩挲,那红痣生得艳,只觉得赏心悦目。
  发凉的手指划过后颈肌肤,苏及忍不住抖了抖:“我想给侯爷止痛。”
  陆英眼眸沉下:“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说完,低头咬住了这主动送上门的猎物。
  ……
  腊八那天,苏及早早下值回府,没想到苏刑也在,正与苏鸿不知在说些什么。
  苏及解了披风,在太师椅上坐下:“堂兄今日怎么来了?”
  苏刑如今在京城声名鹊起,他虽把朝中权势得罪了个遍,在民间的声望却一日高过一日,京外更有村民为他建了庙、塑了像,香火比那隔壁的观音庙还旺。
  苏及那日正好瞧见那等身塑像,不由啧啧称奇,他还是头一次见供奉活人的,也不知会不会折寿。
  他又见陆英毫无惊讶之色,一时恍然,打破天威,博得民心,这怕正是陆英想看到的。
  苏刑已经来了有一会儿,该说的已经和苏鸿说完,于是指着苏及手边一堆画卷道:“这些是母亲让我带来的,她托人在京中物色了些适龄女子,依着你兄弟二人的性子各挑选了些。”
  “……”
  苏及见苏鸿手边也有一堆画卷,眼皮一跳。
  扬州也就罢了,怎的连在京中也能给人做媒?
  苏及只得苦笑:“想不到三叔母来了京中也有人脉……”
  “母亲费了不少心思,若是挑上喜欢的可以找人去说媒。”
  手边那堆画卷犹如烫手山芋,苏及将它们推远了些:“还请堂兄帮帮忙,将我的那些带回去吧……留下大哥的便是。”
  苏刑疑惑地看他:“老二,你是怕你大哥还未成婚,逾了礼制?”
  苏鸿也看过来:“檀之,你是因为我才不想成亲吗?”
  “……不是。”
  “那是为何?”苏刑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又盯着他下半身道,“难道.......有隐疾?”
  “……”
  苏鸿听到隐疾急得站起身:“檀之生病了?我这就叫福木去请个大夫来!”
  “家中还泡了些药酒,听说喝了有奇效。”
  苏及无奈叹息:“没有隐疾,我……我好。”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两人似乎被定住。
  好半晌,两人才反应过来,苏鸿闭上能塞下鸡蛋的嘴,眼里满是震惊:“檀之,你你你……”他结巴半天,剩下要说什么却一时想不出来。
  苏刑稍稍镇静些,垂眉喝了口茶缓神。
  苏及接道:“所以堂兄,三叔母的好意我心领了,实在是这个……无能为力。”
  “……”苏刑又喝了口茶,“我会告诉母亲。”
  苏鸿总算从惊讶中回过神,京中好的人家也不少,只是并不会放到台面上。有私奔的,还有殉情的,传出来的多是闹得鸡飞狗跳。
  他担心刚刚的反应伤了苏及,斟酌道:“咳……檀之,大哥刚刚只是有些惊讶,不管你好什么风都、都好。”
  苏鸿从小就是个乖顺的,也没什么大的主意,唯一的逆骨就是苏及,别说苏及喜欢男人,他就算喜欢的不是人,苏鸿也会在挣扎一番后跟在身后摇旗呐喊。
  苏及淡淡一笑:“我知道大哥的意思。”
  “什么是?你们在说什么?”
  苏三姐从桌下爬出来,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她本来在找前日丢掉的玉骰子,结果找着找着在桌下睡着了。
  三人可不敢给小女娃讲这些,齐声道:“没什么!”
  苏三姐打了个呵欠,环视一圈,房中三人神情有些怪异,又看向苏及,被他手边的那堆画卷吸引,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今日又要吃烤鱼了?”
  “……”
  苏及揉着额角,他想起桃树下的那些灰烬,这下不但心虚,还多了担忧。
  毕竟这小孩儿十足的不靠谱。
  好在其余两人并没发觉什么不妥,苏鸿问:“三姐怎么突然想吃烤鱼了?”
  苏三姐重重点头,吸着口水回忆:“小黄鱼,烤得焦黄,肉也嫩!”
  说得苏鸿也跟着咂咂嘴,嘴里似乎有了味道,他摸着肚子道:“烤鱼不错,今晚就吃烤鱼吧!”
  苏三姐高兴道:“太好了,那我将这些抱去伙房。”
  说着扑向画卷,没走两步却发现动不了,后衣领被苏及生生扯住,她不解地回头:“苏及你干嘛?!”
  “有柴火,不用这些。”
  苏及咬牙切齿,拎着她向外走:“大哥、堂兄,今日三姐还未练棋,我先带她去书房。”
  苏三姐一听下棋,皱着脸张牙舞爪地挣扎:“我的玉骰子还没找到!”
  苏及脚步不停:“回头再给做一个。”
  “两个。”
  “成交。”
  苏鸿和苏刑疑惑地看着两人走远,不知道这又是闹哪出。
  ……
  除夕那日,苏及起了个大早。
  珙桐为了喜庆,给他系了个红狐毛领,那狐毛又密又长,苏及半张脸掩在里面,只露出了一双乌黑的眼睛,眉眼被这火红的颜色衬得多了几分血色。
  苏及仰着脖子往院外看去,珙桐问道:“公子在看什么?”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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