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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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英往窗外看了眼:“这个时候,江离估计已经拿着东西去交差了。“
  苏及疑惑抬眼:”什么意思?“
  “我将包在外面的红布留给他,他自会知道怎么做。”
  苏及这才想起仓术将那解开的红布挂在了檐上,他当时并未明白是何意,现在却突然明白了。
  “陆大人……是要让江离狸猫换太子?”
  陆英微微皱了眉,对他这比喻不太满意:“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王连芳那命根子包了几十年,又抹了石灰封住吊在房顶,平日里从未打开来,饶是王连芳自个儿,怕也记不清他那宝贝到底是何样了。
  苏及:“……”
  他这才明白过来,陆英早就想好后手,而他这一路担惊受怕全成了陆英的乐子.......
  他敢怒不敢言,只将今日这一茬记在心里,早晚要让眼前这人还回来。
  陆英无知无觉,只将另一青釉瓷杯放到苏及面前:“茶凉了。”
  苏及此时觉出了饥饿,索性坐到陆英对面,大吃大喝起来。
  两人一时无话。
  苏及咽下最后一口黄豆糕,道:“陆大人费尽心思让我找东西当真是为了喂狗?”
  陆英靠着茶桌看兵书,头也不抬:“当真。”
  “…… ”苏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只听陆英继续道:“你此前说得没错,我与王连芳确实有嫌隙,当年白荔因为他未能坐上太子之位。”
  “所以你便等一个机会,只是为了报那仇?”
  “没错。”
  陆英说得理所当然,并未觉得有何不对。
  苏及站起身,朝陆英拱手道:“天色不早了,就不再叨扰陆大人,我先回府了。”
  陆英点头应允。
  苏及走出茶室,又快步走出安南侯府,他想:苏鸿说得没错,陆英不但城府深,还睚眦必报,他可惹不起……
  又过了几日,阿花被人完好送回了安南侯府。
  黄河水患,以首辅张沅为首的一派主张封堵,而以次辅江离为首的一派却主张疏浚,两派人马在朝上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苏鸿道:“好在这些阁臣文强武弱,只会耍嘴皮子,并未在朝堂上打起来。”
  八月十五,月圆佳节。
  苏及在院中置了张竹榻,此时正和苏鸿两人坐在榻上饮酒赏月。
  苏鸿喝了酒,面色红润,为苏及讲近日朝中趣事。
  苏及半躺在榻上,摇着蒲扇,随口问:“那最后谁赢了?”
  “次辅江离,”苏鸿打了个嗝,压低声音道,“说来也奇怪,圣上前一日还犹豫不决说要再考虑几日,没想到第二日就下了旨意,以次辅的主张为准。”
  苏及了然,看来江离已经搭上了王连芳。
  这时,福木走了进来,手中捧了个两臂长木盒子。
  苏及瞧了一眼:“这是谁家送来的?”
  今日中秋,苏父离世后虽不如从前,但遇上节日还是会与亲朋好友走动,交换些薄礼。
  福木答:“是安南侯府送来的。”
  苏及手腕停了:“谁?陆英?”
  苏鸿眯眼摸着肚子,好一会儿想起来:“哦,我想起来了!我昨日让福木给叔伯送月饼时也顺道给安南侯府送了去,想来是回礼。”
  苏及:“大哥……你曾说这陆英城府极深,睚眦必报……”
  苏鸿摆手:“我那也是听人说的,陆大人两次将你从江离那儿救出来,是我苏府的恩人,怎么会是那种人呢!”苏鸿并不知事情全貌,也不知逼他破案的背后之人是陆英。
  “……”
  苏及默默不语,陆英虽救了他,可这事皆因他而起,从脖子到肩膀上的伤,也是拜他所赐。
  他盯着院中屋檐瞧了会儿,末了叹息道:“是何回礼?打开瞧瞧吧。”
  福木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一卷轴,打开来,正是张道人的八仙祝寿图。
  苏及连忙坐起身,接了画来仔细欣赏,爱不释手,末了道:“还算信守承诺。”
  福木“咦”了一声:“这盒子里还有东西。”
  说着他从木盒中又取出一本册子。
  苏及纳闷,往福木手上瞧过去,巴掌大小的簿册。
  福木看着封面的字,迟疑道:“好像是……军中士兵的操练手册。”
  苏鸿好奇,也凑了过来,赞叹道:“檀之,陆大人这回礼甚好!他定是知道你身体不好,才送你此书让你强身健体,陆大人果然是良善之人啊!”
  “……”
  这操练册子倒是不常见,许是专供军中士兵使用的。
  苏及接过翻开册子,一愣。
  里面内容都被一一划了去,道道墨痕由左至右没有半点停顿,看得出着笔之人格外随意。一连往后翻,皆是如此。
  陆英这是什么意思?苏及蹙眉,直至他翻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并未被划去,不过只有寥寥几字和一个挥拳的小人,上面写着:每日卯时,挥拳十下。
  “……”
  陆英这意思是,整本册子唯有这挥拳十下是适合他的。
  苏及怒气横生,将册子扔到地上:“这是看不起谁?”
  ……
  江离挥退了手下,取了酒壶独坐到廊下饮酒。
  他今日差人送了徽州象牙狼毫到柳太傅府上,果不出所料被退了回来。
  他已是内阁次辅,不日就贵极人臣,却仍被朝中清流党骂作贪名逐利之辈,如今因和王连芳攀了关系,又多了个太监走狗的名头……柳太傅怕是早已后悔收他做了学生。
  即便这样,他也不曾有一丝悔意……
  酒喝了半壶,江离眼神从清明逐渐模糊,这时,下人来报,说是七皇子白荔在府外等候。
  江离合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半晌未见动静,下人欲上前查看,突的听那头传来声音:“说我已入睡。”
  下人应了下去,没一会儿却又回来,手上多了一个精致食盒,将东西放在桌上,道:“大人,这是七皇子留下的,说他来过这事等明日你醒来再告知于你。”
  江离盯着食盒上的繁复花纹,不知在想什么。
  月光如洗,园中楼阁都蒙了一层轻纱。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似是故人叹息,桂花香飘满廊下。
  江离将食盒打开,里面放了一盘月饼和一壶酒,还有一张写了字条。他拿起一旁的字条,只见上面娟秀小楷写着:今日中秋,美月美酒,遥赠姬秋。
  江离打了个酒嗝,囫囵骂道:“臭小子,不叫老师,叫姬秋……”
  第12章 对峙
  簪花巷的画院被苏及收拾得整齐。
  三面的屋子,左手被做成了展示间,屋中三排架子摆满了画卷和手工品,有的已经被预订,有的尚未被卖家挑走;右手边是休息室,放了床榻和被褥,供苏及小憩用;正中间的屋子比两侧大得多,是画室,他平日里都在此处作画,不过这几天画室却不见其人影……只因主人闪了腰。
  秋高气爽,珙桐在院中黑枣树下摆了一张竹榻,苏及正懒洋洋趴在上面。
  他仅穿了一身里衣,后腰处衣物被掀起,因常年未晒太阳,肌肤显得格外白皙,犹如一截雪白绸缎缠在腰间,随着主人呼吸轻轻起伏。
  珙桐一边向其腰上抹油,一边担忧道:“公子,你这身子确实太弱了!挥拳十下也能闪了腰!这可如何是好?.....听隔壁老黄说老母鸡炖泥鳅是大补,要不我弄来你试试?”
  苏及半张脸埋在手臂间,闻言连忙摇头道:“你这是要毒死我……老黄那是耍你的,他只是想骗你买他院中那几只芦花鸡,那几只鸡养了足足十年,都快成精了,肉质比得上老树皮,还是留着给老黄养老送终吧!”
  “可你这腰都四五天了,还没好,要不我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别!”苏及赶忙拦住,他干咳一声,“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传到安南侯府里——”
  话音未落,就听门口传来声音:“何事不能传到我府中去?”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苏及坐起身,动作有些慌乱,望向门口之人。
  陆英一身黑衣,长身玉立,腰间还是那把刀,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
  苏及换了张面孔:“陆大人怎么有空来我这画院?”
  陆英未答,看了眼珙桐手中的药油,问:“苏二公子这是受伤了?”
  苏及道:“呃…前几日半夜如厕,绊了一跤,伤了腰。”
  “二公子还是当心些,我送至府上的那本操练的册子二公子可以试试。”陆英道。
  “…….”苏及嘴角一抽,转了话题,“陆大人是来买画的?”
  陆英不答,却盯着苏及身前,揶揄道:“看来苏二公子平日不怎么外出活动,这肤色比京中那些用了脂膏的小姐还白。”
  苏及顺着目光低头一瞧,只见自己衣襟半敞,胸膛若隐若现。他尴尬地系上衣带,又穿上外袍,有些牙酸:“不及陆大人在军中日日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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