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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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卫樾当时住的定风殿,才知道是虚惊一场,而身为叱南军统领的秦贺被卫樾甩脸色,又只能受着,便明褒暗讽地阴阳怪气了温催玉两句。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个人都有脾气,何况人家深夜时分被惊动,大动干戈最后从皇帝跟前讨了一堆气,所以温催玉并未在意。
  而且先前听袁昭帮秦贺说过话,袁昭在叱南军期间,还是颇受秦贺这个统领照拂的,秦贺本身不是个恶人。若非如此,卫樾也不会乐意让他护送温催玉。
  倒是没想到,早年的事了,秦贺自己还忐忑着。
  话既然说到了这般地步,温催玉也就没再迟疑,便由秦贺带队护送他南下了。
  大抵是想要“将功折罪”,秦贺一路上十分小心恭敬。
  ……
  天气越发炎热起来,马车里闷热,赶路途中也不便及时添补冰盆,某一日不慎,温催玉中暑,病了一遭。
  他浑浑噩噩神志不清之际,感觉到身边有人,下意识呢喃开口:“阿樾……什么时辰了……”
  床边的卢子白和小七对视了眼,然后尴尬挠挠头。
  卢子白小声回答:“公子,未时了,不过时辰不打紧,您还是好好养病吧……陛下不在呢,您是还很不舒服吗,要不我去请何大夫再来看看您?”
  温催玉这会儿反应有些迟钝,后知后觉才想起来。
  哦,对,他如今离开雁安了。
  也不知道卫樾这个愁人的家伙,最近过得怎么样。
  第59章 都说医者不自医,何况相思最难医。
  毕竟过去几年一直朝夕相对, 没分开过,如今骤然见不到卫樾了,温催玉其实也难免会有不适应, 只是他清醒时不大会挂在嘴上对旁人说起,这会儿病中昏昏沉沉, 便下意识把身边的人当卫樾了。
  但温催玉不适应的程度很合理,并不影响日常起居。
  可卫樾不适应分离的程度就比较严重了。
  自从温催玉离开雁安后,卫樾食不知味、寝不安眠, 周身都萦绕着坐立不安的焦躁,并且一个时辰比一个时辰严重,让朝臣们面圣时不由得更加小心翼翼,做事也不敢出纰漏, 就怕被陛下抓住哪里不对然后借题发挥撒气。
  卫樾想到温催玉的叮嘱, 也不好无理取闹挑底下人的错, 显得昏庸, 于是只好写信抒情。
  每封信都被他写得密密麻麻,然而等待回音又是漫长无期的,对他的煎熬毫无缓解。
  卫樾原本也以为, 温催玉只是离开一段时间而已,他能忍受得了。
  既然温催玉觉得离开半年有用,那他就用事实告诉温催玉, 分离是没有用的, 他的思慕并非随意心血来潮,他还是爱他比命更重。
  但眼看着等不到温催玉回来, 他就要先相思而死了。
  起先是心烦意乱,所以卫樾总沉着脸,吓人得很。
  然后是心如死灰, 旁人瞧着倒是觉得卫樾脸色反倒好了些,松了口气。
  朝臣们就这么在战战兢兢间寻思了下,发现陛下也就是表面看着吓人,落实到行事也没有肆无忌惮乱来、随心所欲找茬。
  所以抛开表征不谈,陛下本身还是很仁德圣明的,不错了!
  后来某一日,朝臣们发现陛下早朝时心情居然不错,脸上带着笑!
  下了早朝,私下议事时,有大臣壮着胆子浅浅试探了下缘由,未曾想陛下居然没有怪罪,还分享得十分慷慨:“温太傅离开已经有月余,朕昨夜收到了他的回信。”
  虽然温催玉只无可奈何地回道:【一切安好,多谢挂念,但不必挂念至此,保重身体。】
  比起卫樾那叙说了满满思念的去信,温催玉的回信都没占尺素几分,但卫樾还是因此满足无比。
  他珍之又重地把温催玉的回信反复品鉴,不小心沾上的墨点都要多看几眼,好像那墨点里能开出花来,然后抱着睡了难得安稳的一觉。
  然而卫樾只心情好了半天,便被更欲壑难填的思念反噬,脸色更生人勿进了。
  朝臣们对此十分手足无措,只好期待温太傅能早日再回信给陛下,这样他们就可以趁着陛下下回心情好的时候,抓紧去禀报一些比较不太轻松的事。
  ……
  温催玉病好这日,正巧又收到了卫樾的第二封来信,算算时间,和第一封信送出时压根没差几天,显然不是卫樾收到温催玉第一封回信后才送出的第二封。
  展开一看,卫樾这信倒是和上一封一样内容满到恨不得溢出去,字多得让人眼睛生疼。
  卫樾在信中写道:【……你曾玩笑说要我这个学生给你养老送终,我方才突然想到,白头偕老怎么不算养老送终呢,令卿你说是不是?……】
  温催玉:“……”
  他将信笺丢回了盒子里,这次没回信,也半点不想惦记这个擅长花言巧语的混账了。
  翌日,继续启程南下,他们还没回到西华郡。
  没过几天,信使又追上了他们,送来了卫樾的第三封信,端看内容,也是卫樾还没收到温催玉第一封回信时,便已经送出了这封信。
  卫樾:【……令卿,有道是「唯有思君治不得,膏销雪尽意还生」,我如今便是快要膏销雪尽了。……】
  温催玉无奈,执笔回信:【自己开点药治治吧。】
  九月上旬,温催玉一行人抵达了西华郡,郡守匆忙赶来相迎,好一阵场面话寒暄。
  同日,温催玉又收到了来自卫樾的不知第多少封信,这回卫樾才提到了温催玉给他第三封信的回信。
  卫樾:【……你让我自己开药治治,可是令卿,都说医者不自医,何况相思最难医。……】
  温催玉:“……”
  这封信他也没回。
  只看信中内容,温催玉其实没察觉有什么异常,顶多是卫樾述说的思念太满了些、来信太过频繁,但卫樾落笔仍然是油盐不进式的插科打诨,看起来人状态挺好。
  然而过满则溢。
  卫樾觉得自己快被对温催玉的朝思暮想、求而不得给溺死了。
  他眷恋温催玉身上的白檀药香,想要通过往香炉里丢白檀来聊以替代,却发现温催玉身上的白檀香无可替代,自己点香炉半分慰藉都无,反倒平添更多刻骨相思。
  偏偏温催玉走时带走了平日里常穿的衣物,卫樾在青霜殿没能找到,只好在忍无可忍时去了太傅府,顶着其他人怪异的目光把温催玉房里的衣橱给清了空,把他穿过的从里到外,全带回了宫里。
  有了温催玉偶尔送回的书信,和那些衣物作陪,卫樾才得以偶有安眠。
  但很快,衣物也不够用了。
  卫樾继续写信,有些委屈地表示:【……你走之后我茶饭不思,还睡不好觉,人都消瘦了,为了我的安眠考虑,这次你回信时,附赠一些你的衣物可好?用过的别的东西也行,我不挑的。……】
  温催玉收到这封信时错愕不已,还以为自己突然文盲不识得字了。
  他匆匆忙忙把信笺丢回了盒子里,然后越想越气,索性命人送了荆条回雁安。
  后来卫樾又在信里写:【……荆条我收到了,可这东西抱着睡实在扎人,但既然你生气想要罚我,我便还是收下了。……】
  看到这里,温催玉突然蹙了下眉。
  是他想多了、卫樾只是口头跑马,还是……卫樾收到那荆条后当真抱着入睡了?
  这混账应当不至于疯到这程度吧……
  温催玉继续往下看,卫樾后面又说道:【……对了,令卿,我已想到了个主意,让你往后也不便随意离开雁安,但尚在犹豫,不便对你细说。……】
  温催玉愁眉不展,看向窗外。
  此时已经是十月中旬,温催玉抵达长清县后待了小一个月,如今掐着时间,已经在准备后日返程了。
  不知为何,卫樾这封信中的话,让温催玉生出了不安,甚至有些想要故意拖延,暂且不回雁安。
  不过,既然答应了要回去过年,温催玉也没打算因为无端的情绪而食言。
  而且,他若是再不走,这西华郡郡守恐怕要着急了。
  他若只是帝师,那归乡多待些时日,倒也影响不了旁人。但他还是当朝太尉,一直留在长清县不走,郡守难免胆战心惊。
  第60章 气死他了。也想死他了。
  果不其然, 得知温催玉要走了,西华郡郡守钱道真连忙过来,虽然嘴上全是挽留之言, 但对他赶紧返程的期待溢于言表。
  “挽留”失败,钱道真满脸遗憾地说:“那就让下官设宴, 为温大人践行吧!”
  温催玉依然婉言拒绝。
  但这次钱道真倒是十分真情实感想要给温催玉践行,温催玉推辞不过,也不想与人在场面话上纠缠太多, 便索性应了下来。
  傍晚时分,温催玉带着秦贺他们几个护卫,前往城中百岁楼赴宴。
  钱道真知道温催玉身体不好、不爱饮酒,识趣地只自己敬酒, 没往温催玉桌案前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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