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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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婶和周伯把文采言母女带回了雁安,连带着温催玉的手书也没给文大伯留下,免得横生枝节,这是温催玉叮嘱过的。
  事实也确如温催玉所预料的那么顺利,文大伯欺善怕恶,生怕得罪了国都的大官、被卷进可怕的政斗中,不仅没敢宣扬文采言母女被人带走的事,还即刻作戏,对外说文采言她娘疯癫病重多日后死了,文采言本就也有疯病,一受刺激就跟着撞墙死了,母女俩死得不体面,所以没办丧事。
  文采言母女俩安安静静跟着到了雁安,起先是住在太傅府的。
  那时袁昭和温催玉他们一起,刚落脚景国王都的驿馆没多久。
  “擅作主张、没告诉你便去接文家母女,是因为我当时不确定能否办成,若是办不成,不是叫你空紧张一场?”
  如今已回到雁安,在太傅府里,温催玉对前来谢恩的袁昭如此解释道。
  “而且,当时我们都不在雁安,你一时也回不来、见不到人,我却突然提起她们母女俩,只怕显得味道有变,像是在拿她们威胁你似的,也是因此,在景国这两年,我没告诉你这件事。还有……”
  袁昭立马又磕了一个头:“您如此厚恩,却还要费心解释,是折煞袁昭了,属下愧不敢受。属下知道,也是采言请求您别告诉属下的。”
  文采言两年前回到雁安、得知来龙去脉后,请求准备给温催玉传信的静婶,代为转达她的意愿。
  不过静婶不识字,府上其他仆从也都没有能写书信的,所以原本温催玉只是和静婶约定了事情顺利与不顺利的标记暗号。
  好在文采言自己能读会写,所以温催玉在景国收到的信件是她亲自写的,表达得倒也更清楚直接。
  文采言在信中说,她过去近十年一直被关着,被迫“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并不知道袁昭曾和父母到过文家,只以为是彼此无缘,要么袁昭违约、并未前来提亲,要么袁昭来过、但被她那大伯否决了,终究是成不了。
  她起先怨过自己的遭遇,但时日长了,又觉得怨也没用、只能让自己更憋闷,便释然了,也就放下了对袁昭的惦念。
  文采言说,如今侥幸沾光,得以重拾自由,她对温太傅和袁昭都十分感激,但并没有再与袁昭再续前缘的念想。
  虽然听静婶和钱婶转述的袁昭他母亲说过的话、袁昭的现状,文采言知道袁昭大抵还是在等她的。
  但,她并非顾忌面上有疤而心生自卑,才不愿和袁昭在一起,她当初既然舍得下皮相,便不会受此围困。只是时过境迁,她这些年是真放下了,若是没放下,过去在文家那些年,也难维系平和。
  她觉得既然自己无意,也就不要影响袁昭在外办差的心绪,听说温太傅还没告诉袁昭有关她这件事,那她希望暂时就不要告诉袁昭了,等来日袁昭回了雁安,她会去见他、把过去说个清楚的,只是不必提前让袁昭受影响。
  温催玉本也没打算还在景国时就提前告诉袁昭,又收到了文采言如此说的书信,自然更是“守口如瓶”。
  而这两年里,文采言母女俩初回雁安,又不便回从前的住处,所以最初落脚太傅府,也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后来文采言找了个帮人抄书的活——时下造纸难得,又无印刷术,想要“复制”书籍,只能人工手抄到竹简或是布帛上。
  但识字也是件罕事,能识字的人家又少有需要抄书这活来补贴家用的,所以文采言这谋生倒是稳定,她娘也做些绣活换钱,母女俩很快攒了钱,想要搬走,不好意思再借住太傅府。
  静婶便说,让文采言再给温催玉写封信告知,不然他们是不敢让文采言母女俩走的。
  温催玉收到文采言的信,倒是没有阻拦的想法,毕竟他又不是为了把文采言母女俩留在太傅府当“人质”的。
  也是幸亏大燕其实对户籍管得不严,文采言母女俩自己租赁了屋院,便可去补办个新户籍,不涉及过往盘查的话,新户籍足够她们在雁安日常生活了,而租赁屋院是跟私人交易,一般也不看户籍。
  文采言母女俩搬出太傅府,已经彼此相依为命居住了一年,这期间太傅府里几位婶婶还是会时不时去探望她们、照顾一二。
  昨日温催玉他们回来了,钱婶便特意跑了一趟,去告诉文采言说袁昭也回来了。
  眼下袁昭过来对温催玉和卫樾谢恩,显然是文采言已经去见过他了。
  “不过……”温催玉斟酌道,“文姑娘已放下前缘,我还以为你见了她之后,会有所难过。但这会儿瞧你,倒只有喜色。”
  袁昭笑道:“采言的确说了,属下也的确有点难过,但转念一想,她们母女俩得获自由,如今就在雁安,属下还能瞧见采言,便很高兴了。”
  “也是属下无能……当年采言要回老家,我说服不了父母去提亲,后来采言被逼嫁人、不得不自毁容貌以求退路,结果被关起来,我竟全然不知,直到去提亲才听闻,偏偏听闻了也救不了她,还连累父母受损。”
  “我说着有朝一日要把她和她娘救出来,可这么多年过去,什么也没办到,只能放任她们吃苦受罪……如今她竟不怨我恨我,还愿意见我,已经是我的福气了。”
  “而且……往后来日方长,采言放下了过去的我,说不准将来也能再喜欢上当下的我。”
  在温催玉和卫樾面前,袁昭一直是个恪尽职守、沉稳本分的形象,如今说起心上人,他难得神色眉飞色舞起来,一时也不再拘泥自称了。
  袁昭因为文采言一事千恩万谢,温催玉听得挺不好意思,毕竟过去两年多时间里,袁昭在他们这里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如今虽说是帮他达成了夙愿,但说来也不过是应得的。
  ……
  袁昭跃跃地离开了。
  卫樾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扭头对温催玉笑问:“老师,你为袁昭的亲事这么上心,那什么时候也对我上心上心?”
  卫樾故意说得别有深意,奈何温催玉并无他想,只当卫樾是又随便撒娇耍赖了。
  “你的亲事?”温催玉好整以暇地轻挑了下眉,“前些日子我们商量要怎么拉拢诸侯王、从中借势的时候,你不还斩钉截铁跟我说你不娶妻生子吗,我当时回你的反应不够严肃,你还跟我急了。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温催玉和卫樾不可能此前什么都不做,凡事都等到回了堪称庄王地盘的雁安才考量和行动,那不是明摆着给谋事增添难度吗。
  有不少事情,他们还在景国的时候就已经商议和采取行动了。
  眼下,温催玉显然一点都没有想歪,更没有怀疑卫樾话里别有心思,还能借此打趣,卫樾听得不禁有点失望……
  其实,这两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卫樾既想让温催玉发现他的图谋不轨,又害怕温催玉发现。
  若是温催玉真的怀疑了,卫樾这会儿多半是马不停蹄插科打诨过去、生怕温催玉坐实了疑心。但温催玉半点不怀疑,卫樾又陡然难过起来。
  他心下愁肠百转,面上还是乖觉的笑:“我说过的话,老师有放在心上就好。”
  第48章 不会选秀纳妃、不会有自己的子嗣。
  晚些时候, 一起出门玩的卫淇、卢子白和小七还没回来,卫榆这个当爹的先来了,说是来接孩子, 既然孩子不在,那他就暂且在太傅府上坐坐, 而且既然陛下在,那他自然得请安。
  卫榆的马车赶进了太傅府中,从车厢内下来的, 除了卫榆本人,还有个年近半百但仍旧英姿勃发的女人——林王卫镜。
  也是大燕开朝至今,唯一一位女诸侯王。
  卫镜和先帝同辈,都是武帝的子女, 论起来卫樾和卫榆都应当喊卫镜一声姑姑。
  只是卫樾这个侄子多少隔了一层, 卫榆却是卫镜的亲侄子, 卫榆的父亲、已逝的老景王和林王卫镜是亲兄妹。
  不过这相差了十多岁、一母同胞的兄妹俩, 在武帝那里的待遇是天壤之别。
  老景王和林王卫镜兄妹俩生母陈夫人的娘家陈家,祖上是开国功臣,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后, 本来有机会封诸侯王,但陈家祖宗以想要留在国都侍奉太祖皇帝为由再三推拒了这泼天的富贵,所以太祖皇帝格外优待这家人。
  但太祖皇帝和陈家那辈有袍泽情义的老祖宗去世后, 留给后人的则是皇权和煊赫权贵世家的矛盾。
  武帝是大燕第三位皇帝, 他前头一位性格仁厚得有些软弱,以致陈家越发壮大, 武帝十分忌惮。
  陈夫人入宫后,武帝待她也不亲厚,即便陈夫人很快为武帝生下了皇子——即后来的老景王——武帝也仍然不喜, 甚至更为忌惮,毕竟有了皇子,难保陈家不会动歪心思。
  武帝不缺后妃和皇子,老景王年幼时又长得像陈家人、还性格有些软弱,武帝便更为忌惮和排斥他。
  但十多年后,陈夫人生下了如今的林王卫镜,难产去世——人死了,武帝就觉得她好了,满心想要补偿,但他和已经十五六岁的老景王实在难生父子情,便把所有热情都给了刚出生的卫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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