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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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是吗,真不凑巧。”卫榆磨了磨牙,“不过,温太傅借琴与李锳来往,只怕不单是出于君子之交吧?”
  温催玉客气道:“景王殿下何不直言?横竖您都放心世子来往驿馆了,下官以为这是景王殿下打算坦诚相待的意思。”
  卫榆敲了敲面前的桌案,悠悠道:“李锳是当朝丞相嫡长子,自己也身负御史丞一职,若陛下有意拉拢朝臣,李锳或可一用,是吧?还有,本王和李锳的关系……”
  温催玉笑而不语。
  “不过,李锳也不是什么天真无知的人,他既然愿意维持来往,那本王也没资格说什么。”卫榆转而说,“只是,温太傅,与人打交道太有功利心,不是件好事啊。”
  温催玉从容道:“这便不劳景王殿下操心了。若是交友,自然不宜功利,但本就是为谋功利,朝局上还扯什么与人结交的诚心……景王殿下只怕是涉及到李锳,言语失分寸了。”
  卫樾冷声补刀:“景王自诩不谋功利,也没见得偿所愿。”
  卫榆:“……”
  他又磨了下牙,默念了几遍“上梁不正下梁歪”和“青出于蓝胜于蓝”,然后不怀好意地一笑:“小王的私事,就不劳陛下和温太傅挂怀了。其实小王今日来,是有正经事的。”
  他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文书:“雁安来的,庄王印鉴亲笔,正好昨夜送到,小王看完,今日才一早过来,陛下和温太傅瞧瞧?事关温太傅亲事,也不知道放不妨碍陛下得偿所愿。”
  卫樾骤然蹙眉。
  温催玉错愕:“什么?”
  卫榆这下舒服多了,笑眯眯道:“庄王说,温太傅劳苦功高,为了教导陛下和办朝廷差事耽误了个人大事,他其实早有代表朝廷为温太傅赐婚的想法,正好如今温太傅三年孝期已过,他在雁安已有合适的赐婚人选,特来信件告知提醒,让温太傅和同行众人别误了脚程,快些回雁安。”
  “若是慢了,也不好让女方久等,他便只好代温太傅走三书六聘了,正好温太傅也没个亲长,朝廷代办婚事,是为光耀门楣啊。”
  卫樾起身抢过卫榆手里的信件,一字一句看完,然后直接丢进了屋内火盆中。
  他咬牙切齿道:“荒谬至极!”
  温催玉眉间微蹙,若有所思:“我们此前从雁安过来,一路十分拖沓,庄王兴许只是不愿意再见我们那般悠闲赶路,故意催促罢了。”
  庄王还想从温催玉口中得到岑蕙和先帝九皇子的下落,在告知之前,温催玉都还能拿这件事作为筹码。即便庄王真安排了赐婚,温催玉也可以此相要挟,让庄王收回旨意。
  而且,意欲赐婚而已,庄王只是摄政王,到底不够名正言顺,届时卫樾这个皇帝回去了,当众不允,温催玉这边又能给出说得过去的缘由,这件事并非是可以不顾本人意愿、代办就能成的事。
  其实冷静想来,并不用情急。
  但卫樾此时冷静不了,他只想将庄王赵曜千刀万剐。
  卫榆还在拱火:“说句不见外的实诚话,小王其实也这样觉得,庄王应该只是想念陛下和温太傅了,怕你们耽误行程,这不得想办法催促吗。”
  “但若是说给陛下安排选秀成婚,那可不是随便就能喊停的,且陛下都成家了,那庄王不得面临更多还政的压力?所以啊,还是对外宣称要给温太傅赐婚,比较管用,对吧陛下?”
  “陛下怎么不说话,怎么气成这样了?难道是怕温太傅真的成婚,有了自己的家,就不要陛下这个学生了?”
  卫樾横眉立目地瞪着他:“卫、榆!”
  见状不好,温催玉起身上前,握住卫樾的手腕,温声道:“好了,陛下,庄王擅诡,景王擅狡,又不是头一日知道了,不至于动气。”
  景王卫榆:“……温太傅真是光明磊落,骂人都不背着本尊的。”
  对这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添油加醋的景王,温催玉这会儿没什么耐心,敷衍地扯了扯嘴角:“失敬。”
  听着温催玉的声音,卫樾面色稍霁,然后他没理卫榆,反手握住温催玉,拉着他离开了此处堂屋,回到彼此的卧房。
  门一关,卫樾便紧紧抱住了温催玉。
  温催玉双手都被压着,没法摸头安抚卫樾,只好放轻了声音,哄道:“没事的,阿樾,此番回雁安,庄王自在不了多久了,我们会行事顺利的。”
  卫樾嗅着温催玉身上让人安宁的白檀香,呢喃说:“老师说过的,此生不与旁人成婚,是不是?”
  温催玉轻笑:“是。阿樾别怕,你就是老师的家人,老师不会离开你的,别听景王瞎起哄。”
  卫樾声音很低:“嗯,老师一向说话算话……”
  第46章 “让朕罔顾师长意愿,欺师灭祖吗?”
  翌日, 众人从景国王都启程,返回或是前往雁安。
  卫樾和温催玉同乘马车,何所有和小七、卢子白三人同乘一辆, 李锳仍是独自待在他自己的马车里。
  袁昭带着叱南军和剩下的常继军护卫在侧。
  同行的卫榆那边,除了世子卫淇之外, 景王后沈平芜按着礼法也一同出行。
  沈平芜和尚算年幼、还不必太过在意“儿大避母”的卫淇,母子俩同乘一辆马车,卫榆则在试图搭车但被李锳拒绝后, 避嫌地选择了自己骑马。
  此外卫榆还从景王宫带了点侍卫,但不多,毕竟袁昭领着的侍卫够多了,他们此番又是诸侯王前往中央朝廷, 带的人太多不合适。
  一路上虽然没再特意耽误时间, 但景国封地毕竟偏远, 山路刚通雪地湿滑, 即便人受得了也不敢快马加鞭,还是难免比旁的诸侯王慢。
  待到五月初,他们这一众人才抵达了雁安城门外。
  提前收到消息的庄王带着朝臣, 还有其他已经抵达的诸侯王携各自家眷,出城迎驾——陛下回城,当然要做足样子。
  两年前的正月底, 还未满十七的卫樾和二十二岁的温催玉离开了雁安。
  如今两年加一季春日过去, 年满十九不久的卫樾和下个月便满二十五岁的温催玉,又回来了。
  雁安倒是没什么变化。
  庄王站在众人之首, 端量着身量长高不少的卫樾,惊奇地发现少帝过去总是桀骜难驯的一张脸上,如今虽然还是谈不上亲善, 但神态竟也平和沉稳了不少,只在偶尔一眼里能察觉那面上对周遭的不耐烦。
  ……也不知是景国风水养人,还是帝师会养人。
  除了庄王之外,早些抵达雁安的诸侯王还有梁王卫钶、林王卫镜、齐王卫钧,这三位按辈分来说,和先帝同辈,属于卫樾的长辈,其余还有五位诸侯王,都是卫樾的同辈。
  不过反正卫樾自幼就没见过这些人,如今是初见。
  十来年前卫樾登基,本来按规矩诸侯王们也该到雁安觐见,但当时情势特殊,为免纷争,只要庄王没有打算他自己登基的异动,诸侯王们也就若无其事地按兵不动。
  今宵大燕一统百年大典,一共十位诸侯王——其中庄王是唯一一位异姓王——都聚集在雁安了。
  众人在城外一阵面和心不和的见礼寒暄过后,入城回宫,共赴宫宴。
  宴上,庄王关怀了会儿卫樾在景国的两年,然后话锋一转,看向堂下的温催玉:“温太傅这两年照料陛下,在景国想必也不容易。”
  “对了,此前本王送信给景王,让他代为转达,温太傅应当也知晓了吧,关于赐婚之事,本王已……”
  卫樾被温催玉安抚了一路,现在听到赐婚二字,已经从容了许多。
  但他还是不想听庄王说完,随手敲了敲桌案,打断道:“庄王年逾不惑,不是也还没成家吗,有功夫出格操心别人的事,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要不朕给你赐个婚,感念你多年来劳苦功高?”
  庄王笑意一滞。
  当堂其他人中,朝臣们有些想叹气,诸侯王们则要放松许多、端看热闹了。
  “陛下……”庄王正要接着说话。
  卫樾再度打断:“庄王你不过是个诸侯王,便是倚仗所谓的先帝遗诏代朕摄政,也别总想着越过朕去。朕已经问过温太傅意愿,他无意被强逼着成婚,庄王你是想让朕罔顾师长意愿,做个欺师灭祖的皇帝吗?”
  庄王起身行礼:“陛下,臣不敢,只是温太傅毕竟年岁……”
  “温太傅年岁有你大吗,朕方才说了什么你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啊,那这两年多以来你到底在雁安忙活些什么,这龙椅你早点坐上来不就犯不着管朕意愿了?”卫樾冷冷道。
  庄王也想冷笑——这少帝离开两年,如今回来倒是更会扣扯冠冕堂皇的大旗了。
  不过,反正他也没指望过温催玉能老实听安排,只是借此催促他们返程,顺带给人心里添堵罢了。
  没得到岑蕙和九皇子下落之前,庄王自认还能容忍温催玉和卫樾。
  “臣惶恐,陛下恕罪。”庄王云淡风轻地说着惶恐,“温太傅这事儿是臣草率了,往后不再提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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