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手指摩挲着话本最后这页,清霜咬着下唇,忽然有些大胆的猜测。
  莫非,李繁漪也想和自己去浪迹天涯?
  可她们之间,又不是大侠与小公主那样的关系……思索在此处,她忽地睁了睁眸子。
  第228章 “是我特意抹得栀子花油。”
  下一刻,像是触电一般,她飞快把话本子合上,扔进箱屉中,兔子一样飞回床上。
  临上床前,她也不忘吹灭灯盏,用被子紧紧把自己裹了进去。
  眼看着清霜屋子的灯熄了,顾云篱总算把半支开的窗子合上,把就近的灯盏掐灭。
  连清霜自己都没注意到,今天她入睡的时间早已比平常晚了近小半个时辰,已经是十分不正常了,虽不知道清霜自己窝在房里点了这么久的灯是在作甚,但也不难猜出,肯定与李繁漪有关了。
  自从秋猎的事情结束后,事务繁忙,她们还没有正式坐下来与李繁漪谈谈,太子归朝后,她又要作何打算?
  几步屏风外,林慕禾的声音传来:“这个时辰了,你还要盯她盯到几时?”
  屋内传着一阵哗哗的水声,林慕禾方才对完账本不久,这才沐浴洗漱。
  绢布的屏风后,水汽缭绕,顾云篱把窗户压严实了,这才缓步走到屏风前:“我总怕她想得太多,平白伤神。”
  透过屏风,她隐隐能看见林慕禾蜷缩在浴桶内,只露出来的半个脑袋。
  “公主对清霜很不一样,很喜欢她……你我也能瞧出来,不是平常的喜欢,你身为她的姐姐,替她担心无可厚非的。”
  顾云篱眸子颤了颤:“……”
  “顺其自然,莫非云篱想做棒打鸳鸯的狠心人?”
  是不是鸳鸯还两回说,作为朋友、盟友来说,李繁漪身上挑不出毛病,但若与清霜相处,怎么看,都觉得是清霜吃亏多了。
  浴桶里淅淅沥沥传来水声,林慕禾侧了侧眸,见她一直在屏风后,挑眉道:“云篱,我够不着擦身的香胰子了。”
  眼神忽闪了几下,顾云篱手指不自觉地拈在一起搓了搓,那道影子清晰又有些模糊,随着动作,水声清晰,她默默走近,水汽朦胧间,依稀可见她微微从水中露出的肩头。
  那香胰子就在一旁的木架上,顾云篱几步上前,取下来便递了过去。
  林慕禾倒是很自然,湿着的手掌擦过顾云篱尚且干燥的掌心,将那只香胰子拿在了手心。
  想着她待会儿出浴,顾云篱折身回去替她拿了一条干净厚实的毯子,刚一折返回来,便看见她正把贴在后背的湿发缓缓拨弄开,用胰子打出泡沫,轻缓地揉搓着。
  肤白胜雪,她后颈处的那颗红痣就好似茫茫雪地之间的一片红梅花瓣,扎眼,引人不得不去看。
  那处红痣旁还有些许还未消下去的痕迹,似乎是被人重重碾磨过,除了这一处,她肩头与锁骨连接处也有些许大大小小暧昧不清的痕迹,这出自谁之手,不言而喻。
  顾云篱双眼宛如触电,飞快移开目光。
  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但在有些时候,顾云篱也会悔过,自己有时候昏了头,确实做得过分。
  似乎察觉了她有些沉的目光,林慕禾回过头,朝她笑:“在看什么?”
  这一转身险些被晃了眼,顾云篱滞涩地眨眼,只道:“没事,我拿着毯子等你。”
  好在,这一场对顾云篱单方面的酷刑没能持续多久,回到榻上,拿着干巾子一点点帮林慕禾把发丝绞干,到熄灯盏前,终于干透了。
  灯火归于黑暗,身侧之人发丝之间隐隐透着一股浅淡的胰子香,还有她抹过的发油香,顾云篱眯了眯眼,困倦之间,忍不住勾了一丝头发放在鼻尖轻嗅。身侧的人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小动作,身子轻轻动了动。
  顾云篱屏气凝神,一时间不敢动弹。
  片刻后,没了声音,她方才放下心,将那绺发丝轻轻放下。
  刚一阖眼,身旁却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不待她反应,带着花香的人便顺着被子滚了进来,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顾云篱颈间向上爬,逐渐把她的耳垂弄红。
  “好闻吗?”
  “嗯?”
  意识到她是在说自己的头发,顾云篱不太自然地在黑暗中眨眼,又回了一个肯定的“嗯”。
  “是我特意抹得栀子花油。”
  话音未既,她又轻轻贴了过来,气息萦绕,手也不安分地动弹起来。
  勾住纱帘的钩子没撑得住主人的用力一拽,衣料摩挲的声音再次重了几分,降下的纱帘来回颤动着,片刻间,一角白色的中衣又从纱帘的缝隙中滑落了一角。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蓦地伸了出来,抬手将剩下的一半纱帘扯了下来。
  *
  皇帝的棺椁满日头出殡,趁着这几日天寒,便要运送到京郊百里外的皇陵之中,近来事情繁多,每个人似乎都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
  大内摆设的灵堂之中,李磐跪在蒲团上,面无表情地将花白的纸钱投入火盆中,眨眼的功夫,纸钱烧得一干二净,化为灰烬。
  皇帝出殡,只有直系的皇子可以前去陪同,作为宗室子,李磐只能在这里跪着烧些纸钱,来表示一下他那乏善可陈的“孝顺”。
  他带着麻布制成的白色兜帽,神情有些麻木。随从与他跪坐在一旁,看着他这幅模样,也不敢开口。
  仔细看去,他脸颊处还有结痂没有彻底愈合的伤口印记,而最大也是最不协调之处,便是他缺了一块的右耳,此时被一圈白纱布缠着,格外显眼。
  那是李淮颂一刀落下的结果,好在那一刀没有真的落在脖颈上,李磐不知该庆幸自己幸运,还是不幸。
  这死老天偏偏就爱这么戏弄人,自己就好像一个供人娱乐取笑的跳梁小丑一样,被这群人招来嘲笑,看着他满眼期待,最后又给予他重重一击,再看着他失落而归。
  像一只山鸡向往着本不该属于他的辉煌,而后真正的凤凰驾临,光芒万丈,插着花羽的山鸡自然被嘲笑得体无完肤,尊严也好,面子也好,个个都被踩在脚下狠狠碾压。
  内侍们对他的议论早已在大内中弥漫开来。
  “以往大家都以为太子殿下身殁了,这才有了他的可乘之机,线下太子归朝,那那日先皇在秋猎台上所说,也不知还做不做数?”
  “那哪能作数,就算他想,群臣也不能同意,太子殿下宽厚,待人和善又才情兼备,与之相比十万八千里,这样的对比,谁又会去选他?”
  “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他?他险些摸到东宫的位子,也不知殿下是否心有芥蒂,能不能容得下他……”
  “嘻嘻,那谁知道?反正呀……”
  “世子!世子!”一道声音隔着这些吵得人心烦意乱的声音传来,李磐倏地睁开眼,方才扔进去的纸钱已经烧没了。
  他侧耳再凝神去听,方才还在耳边清晰可闻的议论声却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安静得太过诡异。
  而空旷的灵堂内,只有他和随从,并没有什么絮絮叨叨说人闲话的内侍身影。
  定了定神,他问:“怎么了?”
  “方才东宫内使来报,晚些时候太子殿下送先皇丧礼仪仗出殡归来,约您去东宫说话。”
  额头一紧,手里捏着的一张纸钱被他攥得不成样子,他缓缓起身,膝盖酸痛:“他约我?我们之间有什么话可说的?”
  “殿下,可不能这样说!您忘了前几日大王的吩咐了吗?”
  皇帝西区,远在真定府的成王,也就是李磐的生父也赶来吊唁。
  前几日,父子两个好不容易相见,本以为能像寻常父子一样说句话,但成王说得,却是让他好好巴结太子的话,如今的王爵早已不复往日的风光,尤其是在李准在位的这二十余年里,各地藩王实权早已被剥得剩不下一二,新帝倘若登基,如何处置这些旧藩王又是一个问题,而李磐如今的身份如此敏感,不仔细想想,往后什么处境,就真的悬了。
  尽管心中十万个不愿意,但成王的话说到了那样的份上,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巴结这位见了没几面,对自己态度究竟如何还尚且不知的的皇表兄了。
  “这个时候,也快回来了吧?”
  “是呢,世子,咱们收拾一番,也去吧?”
  修整过后,东宫前来传话的人也正到门口,此时宫门已经落了锁,这几日来,李磐都是留宿在大内,但奈何长公主与太子都事务繁忙,这么些天,也没有人来管他。
  右耳的伤口逐渐愈合,可深夜时,那种痒痛如同蚁噬,时时刻刻都让他的神经振颤着,痛苦难挨,有时没能彻底完好的伤口又会渗出血来,睡梦中,血液糊在畸形难看的耳边,把纱布染红,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那日可怖的阴影、羞辱与痛苦。
  自己的听力多少受到了些影响,但太医看过,这个样子已经无法再转圜,自己往后的余生,都要顶着这残破的耳朵度日了。
  藏在袖袍之下的手隐隐攥紧,右边的额角神经质地痉挛——右耳又在隐隐作痛了。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