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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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声,顾云篱眸子亮了亮,仔细思索了一番,日后重开旧案,只靠长公主的势力为自己开言路,确实有过分结党之嫌,如若有阆泽官员在内,也不失为一番助力,混淆视听。
  多事之秋,权淞能不惜自己也被牵连,还要来帮她一把,已经是顾云篱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她眨了眨眼,拍了拍手中的土,起身朝蓝从喻一揖:“掌门心意,我收下了,蓝太医,还要劳烦你回去之后,替我与掌门说声,此事……本也不怪她。”
  蓝从喻也起身:“我不多留,掌门让我带了许多补品,给你带来了,顾太医,你可得好好休息啊。”
  见她又要撩起衣摆送自己,蓝从喻头疼地摆手:“罢罢罢,你留步吧!就剩一条好腿,别再瘸了。”
  顾云篱:“……”
  后者叹气复又叹气,愁得不行:“等风头暂时过去了,掌门想再见你一面,亲自向你道歉,这些日子,她会帮你再查查沈阔生前,找寻些蛛丝马迹。”
  顾云篱无奈摇摇头:“蓝太医,代我多谢掌门。”
  后者急匆匆摆手,提着衣角便要离开,顾云篱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会儿快到贡院散值了,她应当是又要去接杜含去了。
  扭过头,林慕禾冲她一笑,蹲下身子继续摆弄那株树苗:“你歇着吧,我和清霜一起。”
  “这是什么树啊?怎么就这几片大叶子?”清霜不解,把打满水的木桶放下,蹲下身问。
  “枇杷树,”林慕禾解答,“趁着这会儿土里还是湿润的,移栽来刚好。”
  “那是不是来年秋天就能吃枇杷了?”清霜双眼一亮。
  “不一定,”顾云篱认真思索,“如若今年侍弄得好,或许有可能。”
  移栽枇杷树,也是想起旧宅那棵邱以微种下的树,虽不可能从江宁运来,但新种下一棵树的感觉也不坏,林慕禾似乎很高兴,忙活一上午,挖了接近一尺的坑。
  顾云篱拾起那棵树苗,细细擦了擦上面的土,再让她扶好树苗,自己一锹一锹填土。
  “不知长成亭亭盖矣时又是什么时候,”浇下水,林慕禾看着那嫩绿色的枝叶,忍不住喃喃了一句,“那时我们还会在东京吗?”
  “之后如何,交给时间与天意便好。”顾云篱站起身,轻声回她。
  抬起眼,却看见不远处的花丛一角闪出一片白色的衣角,她眨了眨眼,还未看清,清霜便已奔了出去:“师尊!你回来了!”
  来人换了身衣裳,似乎已精心梳洗过了,白衣依旧,接住清霜的飞扑,第一句便是:“晨课做了吗?”
  “做了做了,每天都不敢落下!”她扯着白以浓的衣服拉她过来,“我姐姐的宅子,怎么样?”
  扫了一圈,白以浓没有太大感受,道:“不错。”
  语罢,刚刚种完树的林慕禾也缓缓起身,朝她看来,轻轻福了福身。
  “前辈要做的事情办好了?”顾云篱问候了一声,问。
  “嗯,你的伤如何了?”她虽然回答着顾云篱,目光却在林慕禾身上,那目光有一丝茫然,但转瞬之间,又叫人觉得她好似在看一个故人。
  “好些了。”顾云篱答,“前辈似乎认识阿禾?”
  白以浓摇摇头,却垂下目光问:“你是林胥的女儿?”
  林慕禾一愣,点点头:“前辈认得主君?”
  “……不认识。”提及此人,白以浓面色并不好看,“但我认得你母亲。”
  话音一落,连顾云篱都呆住了。
  “那日见你便觉得如见故人,原来是故人之子。”白以浓看着她,眸光里闪出许多林慕禾看不懂的情绪。
  “我……母亲?”抿抿唇,林慕禾显然没有想过,如今还能从他人口中听到自己母亲的音讯。
  “此事由我来说,不太妥当,我此行的目的也不是这个。”白以浓闭了闭眼,朝身后看了眼,要来找你的,另有其人。
  随着她的目光,几人朝不远处的石青拱门看去。
  一个深色衣料,着装如白以浓制式的人正站在那之后,呆呆看过来。
  林慕禾揪了揪衣袖,心口忽然砰砰作响起来。
  “清霜,随我来。”目的达到,白以浓最后深深看了眼林慕禾,叫了声清霜,便带她离开。
  那深色衣服的人走近,顾云篱总算看清他的长相。冥冥之中,她觉得这张脸与林慕禾有两三分肖似,但眨了眨眼,那感觉又消失不少。
  “阁下……是那位剑道掌事?”她猜,说话间,将林慕禾挡在了自己身后。
  “啊,正是。”邱以期眨了眨涩痛的眼,方才答,他还是看顾云篱一早谈完事情,才敢上前。
  眼前人称得上陌生,林慕禾见他不开口,自己也不说话,双双沉默了片刻,终于,这人才想起了说话。
  “林……慕禾?”
  看见她眼瞳轻轻一缩,便知没错,邱以期笑了笑,这么面对上,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纠结了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你都这么大了。”
  “您……是?”
  她身形还是肉眼可见的瘦弱,再加上回来路上,听到的这些年的境遇,邱以期忽然后悔来找她了。
  二十年来,自己便任她在山下受尽苦楚,听信于歹人,受制于歹人,从未来看过她。如今堂而皇之跑来相认,又算什么呢?不会让人徒增恶心?
  他也承认,这些年心存侥幸,私心在剑道中周旋,觉得林胥虎毒不食子,在东京,林慕禾起码不会过得太差,但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于是思来想去,原本酝酿好的话改变:“我……是你母亲的同门。”
  他说完,小心地观察了一番林慕禾的神色。
  她依旧有些警惕,站在顾云篱身后,但眼中还是讶然,似乎完全没有想过,有一天,与母亲有关的人会站在自己面前。
  “同门?”
  顾云篱怔了怔,恍然想起了常焕依先前所说的那些“江湖传言”:邱以微出身剑道。只是这个“出身剑道”太模糊了,甚至也只是江湖上没有根据的风言风语,甚至她在剑道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也无从知晓。
  “你母亲……”邱以期眨了眨眼,努力牵出了抹笑,“名叫‘邱以微’,是剑道第六十八代西山传人,明德十八年下山历练,我与她、还有方才那位,同属‘以’字辈,她我们两个的师姐。”
  林慕禾听得有些呆,记忆里的母亲,似乎一直都是那块冷冷的牌位,大多的描述,源自于陪伴她四岁光景的乳娘,那应当是个温柔坚韧的人,包括林慕禾的性格,似乎都继承了她多些。
  “是吗……”她喃喃出声,看着邱以期,似乎在尽力想象了。
  脱胎于母体,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感受,似乎只有母亲羊水带来的温暖与安全感,她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在她腹中的岁月,更不可能有记忆。是而邱以期提起这个听起来有些虚幻的人时,她有些惘然。
  她只知道,那是这世间与她关系最为紧密的、血浓于水的人。
  第172章 邱以微敬赠师妹白以浓
  看着他的表情,邱以期却忽然连继续说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他深知自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以长辈的姿态对林慕禾再说些什么话,嘴唇颤了颤,他低了低头,无力地笑了一声:“也罢,见你如今双眼复明,身子好起来,我们也知足了。”
  林慕禾看着他的面容,总觉得熟悉,但没想深究,点了点头:“多谢前辈。”
  她越是这样,就让人越想到那之后的一切始作俑者——林胥,他如今身居高位,风光无限,让人恨得牙痒痒。
  “我不多留,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只是来看看你。”原本的计划被推翻,邱以期难堪地不敢再待下去,出声告辞。
  顾云篱时刻观察着他的神色,颔首目送他有些狼狈的背影离开,心中也起了疑。
  林慕禾还是怔怔得,似乎还在想方才邱以期的话。
  “云篱,”她忽然开口,“剑道是个什么地方?”
  顾云篱眯了眯眼,沉吟了片刻:“江湖东西南北中各分五大派,有入世者如阆泽、集成,有侠义戍边者如刀术,更有避世只逢乱世而出者,是为剑道。”
  她没说西南巫术一派,毕竟这一派系,连曾经的得意弟子顾方闻都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剑道居于福建闽地,西山是其分系中最为卓绝的一派,人才辈出。”
  “她不是剑术最卓越的那个,却是最刻苦,受长老器重的。”白以浓坐在一块假山石上,白衣顺着石头嶙峋的形状下落,缓缓说着,“你问这个作甚?”
  清霜站在一旁扎着马步——这是白以浓初次见面问候她的大礼,多年不见,看看基本功夫有没有落下。
  “我听一个师叔说,林姐姐的母亲也是剑道之人,看来师尊你也已经知道了呀。”她笑了笑,面前的白以浓眯眼,拿剑柄怼了怼她的膝窝,不留情面。
  “再下伏,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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