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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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角青筋在欢快地跳跃,顾云篱只觉心口跳动速度飞快,快要冲破鼓膜。
  入眼的,四五个禁军尸体横陈在街上,顾云篱很快便明白过来——这随行的禁军里,有要加害她之人,而为了让她放*松警惕,混入了原本禁军的队伍之中,时机一到,禁军总事与他的人立刻便被灭口。
  策划此事之人,果然处心积虑,誓要至她于死地,恐怕官家宣召的令,也是假消息。
  谁想要杀她,一下子一目了然。
  没有犹豫,她瞅准时机,飞快下蹲,纵身一跃!
  滚落车辕的瞬间,身后马车轰然撞向石墙,木屑飞溅如雨。巷口高墙上忽亮起数十火把,将暗夜照得惨白。
  “顾大人,”为首的禁军一哂,“你夜入大内,谋害随行禁军总事,是要谋反吗?!”
  血口喷人的技术,简直让人感叹。顾云篱咬了咬牙,看着这站满墙头的人,冷冷一笑。
  指节翻飞,她咬了咬牙,袖中银针疾射向最近禁军的双目。那人猝不及防,下意识举刀格挡,她立刻趁机扯下腰间香囊,将其中驱虫的磷粉尽数与硫磺粉射出,又反手掷出火折子。
  禁军面色陡然一变,大喊了声“不好”。
  地上落叶白日刚被洒扫的人聚在一起,陡然一阵明火,伴随着一阵巨大的火轰声,火焰霎时间将顾云篱与他划开一道天堑!
  飞速将引了火的衣衫一脱,顾云篱纵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抓住她!不要放过她!”
  “杀了她!抓不住就杀了她!”
  一支羽箭隔空射来,顾云篱拎起烧了一半的外衫重重将那飞射来的遇见兜住一掼,勉强挡下第一波攻势。
  只是孤身一人单枪匹马,终究难敌追兵数十人,她大力扯来受惊的马匹,将刺激嗅觉的香囊在它鼻下一放,彻掌在马尾处狠狠一打,马匹登时不受控制,直直朝着前方冲去。
  马蹄无眼,立时将几个冲在前方的禁军无情踩在蹄下。
  一刻喘息之机,顾云篱扭头没入更复杂的深巷。
  然而飞来的箭簇躲避不及,刺破她小腿的皮肤,紧接着便被她硬生生拔出,甩在地上。好容易甩开些许,于是便立刻撕下一片衣角裹住伤口,防止血液留下痕迹。
  禁军追杀声仍在身后紧紧跟着,她向更深的巷子出走着,却感觉腿上的伤口血越流越不止,追杀声近在咫尺,几乎快要到了绝路。
  桑氏为何忽然要杀自己?是因为她冒头为官家治病?还是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如若这般,是自己暴露了,还是有人背叛了自己?
  浑身冷汗一泼一泼淌下,她手臂上火燎的伤口也火辣辣地一刻不停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云篱!”一道声音忽然自不远处的巷口出现,顾云篱艰难地抬眼,便看见沈阔一身血迹,手中染血的匕首哐当跌落在地,跌跌撞撞朝自己跑来,急急在她身前停下。
  “我就、我就知道!”他看见顾云篱那一身伤,面色一白,双手颤抖地抚上顾云篱的手臂,“我几次三番叫你、叫你不要来这趟浑水……”
  他眼里闪出泪,赶忙扶好她:“随我来!”
  “沈、沈伯父?”顾云篱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但不敢停下,被他带着又没入另一条巷子。
  “我下值时看见这群禁军出宫,便觉不对……就知道你要出事儿!”他不由分说揽过顾云篱,带她在夜色中飞快穿行。“前面还有埋伏你的杀手,我、我废了好大力才弄死了他!”
  他似乎在解释自己身上血迹的来处。
  一巷之隔外禁军走动的声音还时时刺激着顾云篱已经有些疲惫的大脑,她只能跟随着沈阔走。
  “东京远比你想得要黑暗,人心复杂,群臣各怀鬼胎……你一个小娃娃,如何斗得过那群老狐狸?”
  巷子幽深,顾云篱对这一带地形一无所知,不免再次警惕起来,看着他死死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脑中快速滚过沈阔突兀的出现、一身的血迹、还有这一路跑动时的话。
  禁军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也是这一瞬间,顾云篱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脚步倏地停下。
  “每日来往大内里外的禁军这么多,沈伯父,你为何只注意到了要来刺杀我的这群人?”她一把甩开沈阔的手,忽然质问起来。
  “云篱,你在说什么?!这么一大批禁军去右相府,没有官家的令,就是异常啊!”
  他说完,顾云篱便更向后一退:“不……右相府在咸宁坊,太医下值从右掖门出大内,而你所住的安庆巷在升平街右,无论如何都不路过,更不会知禁军要去往哪!”
  语罢,她猛地掏出临行前林慕禾塞给自己的短刀:“后退!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看了一眼沈阔手中喷溅的血迹,还有方才他扔在地上的短刀,忽然反应过来——禁军每个都身穿重甲,无论怎样动作都会有铠甲摩擦的声响,而方才那护送自己入宫的总事的死,分明一点声音都没有。
  而沈阔一身轻便的衣衫,想要悄无声息地杀人,简直太容易了。
  那道抹了脖子的伤口极其精准地切割在中枢动脉上,除了极其精熟的杀手,恐怕只有精通医理的医者能准确一刀割喉。
  思及此处,顾云篱浑身一凉。
  而面前的沈阔看见她抵出的刀尖,神色骤然空了一瞬。
  紧接着,他眉心缓缓颤了颤,像是在极力抑制什么东西的痉挛。
  下一刻,他直起身,随意拿衣袖擦拭了手上的血迹,冷冷看向顾云篱:“云槿,你果然很聪明,难怪是那两人的孩子。”
  一阵碎裂声在顾云篱心口隐秘地传来,最后的那一丝希望也随着他突然改变的态度破灭。
  “只可惜,你现在这副样子,要怎么逃?”他笑了笑,“你逃不了了。”
  “你——”浑身一颤,顾云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无论是心口,还是身上的伤口都传来一阵让人无法承受的痛。她这般信任这个父亲旧友,甚至无论如何都不想牵连他,到头来——
  “你在一日,我就活不下去!”沈阔忽然大喝了一声,“你父亲已经死了,你为何还要来此,追求那微不足道的所谓‘公义’?你若安安分分流浪江湖,就不会有今日这么多的事端!”
  顾云篱咬牙,深知此时不是和他掰扯对错的时候,要逃,必须要逃,否则今日只有一死——
  这个念头刚刚一起,身后,却忽然乍起一道破风声。
  “砰”得一声闷响,后脑猛地吃了一记闷棍,顾云篱猝然睁眼,看着沈阔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紧接着,眼前夜色纷纷向后倾斜,来不及看清身后人是谁,她立刻便昏死过去。
  “啊……啊……沈、沈郎!怎、怎么办!”拿着一节粗棍子的妇人泪流满面,看着倒地不起,额头缓缓渗出血液的顾云篱,吓得跌坐在地,语无伦次。
  棍子跌落在地,滚到沈阔的脚边。
  这正是那日招待顾云篱的沈阔妻子孙氏。
  正发泄情绪发泄了一半的沈阔也只是茫然了一瞬,他看着晕死过去的顾云篱,抹了一把脸,连忙将孙氏拽进了怀中:“不、不,没事,没事……芝娘,走、带她、带她去……”
  “去什么地方?”
  “去……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呼啸的夜风之中,两人手忙脚乱,扛起昏迷不醒的顾云篱,飞快地遁入更浓稠的夜色之中。
  *
  头顶的剧痛仿佛要将人撕裂,脑袋里翻江倒海,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搅碎,而后摇晃着折磨自己。
  顾云篱神志稍稍回溯一点,便死死攥住那一点,逼迫自己快速清醒过来。
  眼皮仿佛被浆糊黏住,她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求生的欲望在此刻与生理性的昏厥交锋,一番不见血的厮杀之中,前者终于占了上风。
  片刻后,这挣扎终于起效了——
  倏地,顾云篱睁开眼,突兀地大口喘息,抵过方才那一阵近乎快要窒息的知觉,眼前天地倒转,景物混沌模糊,摇晃着让人分不清究竟是什么,耳边还一阵嗡鸣,适应了许久,眼里的一切总算正常起来。
  入眼的,是四面密不透风的石墙,她立刻低头看着自己的处境——她被绑在了一只椅子上,绳结捆得死紧,血液不流通,身体几乎接近麻痹的状态。
  而椅子正对之处,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桌,一盏油灯与墙壁上的两盏蜡烛堪堪将这一间密室照亮,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坐在桌前,死死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第166章 令鬼魅驱散,生机重现
  “你……”看着沈阔的脸,顾云篱此时此刻只剩下反胃。
  小桌上,还摆着一本医案,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沈阔似乎就在阅读这东西。
  “你父亲与我师出同门,”沈阔眸子颤了颤,忽然说道,“杏花馆内,他连年都是魁首,还与鬼医交好,两个人意气风发好不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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