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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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虽能应付得来,但一波接着一波,是个人都会心烦。
  一群人从大理城逃出来时,还有随行的一队护送的敕广司镖队,在入京西南路后彻底被大批的流民和接连不断的追杀冲散,四处都是不确定会要你一命的杀手,顾方闻不敢声张,一路跟着常焕依东躲西逃,终于在邓州地界停下。
  顺利混过入城检查,顾方闻总算松了口气,不忘拍几句常焕依的马屁:“师妹厉害,这都能让你办到。”
  常焕依却一语不发,盯了他一眼,黑沉沉的眸子似有一万句骂人的话等着自己,就当他以为她要开骂的时候,常焕依垂下的手臂却倏地动了,下一秒,一道罡风再眼前乍起,惊起他额前几绺蒙着灰尘的发丝,带着凌厉风气的指掌在他山根处稳稳停下,没了气焰。
  顾方闻眨了眨眼,挠了挠下巴上那一圈胡子,讪讪笑了笑:“这是要干什么啊师妹,大敌当前,不能内讧……”
  “你内力紊乱,上次在大理城的伤还没有好吧?”收回手掌,常焕依的面色更沉了几分,冷冷问道。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明宗的那群老不死变着花样整我……”
  “没让你废这些话!”常焕依喝到,“你不要给我惹事,尽快找到敕广司的人,安定下来,你自己想办法。”
  语罢,她扭身就走。
  邓州城内似乎还保持着安居乐业的样子,只是偶尔能看见些许被征调进城做工的难民的影子,有路引,还能在驿站待会儿,没有路引,就只能做徭役,换两口饭吃。
  这一路上两人早已囊中羞涩了,好不容易靠着顾方闻城墙厚的脸皮和三寸不烂之舌让那驿站驿使同意两人住下,便赶紧收拾几近半个月没好好收拾的自己。
  换了身干净衣裳,洗了一澡,顾方闻拧着头发的水吐槽起来:“这要是以前,谁敢对我这么下脸……”
  他拿了块葛布,一边擦头一边出去,他话声却渐渐止住。
  夜幕降临,今夜是个晴明的夜,月明星稀,院中的驿使却不知何时没了身影,破小的驿站本就那驿使一个人打理,这会儿怎么没人了?
  他胡乱擦了几把,将葛布随意一扔,伸了个懒腰,朝天望去,似乎正欣赏夜景。
  夜里无风,只有入秋的些许寒凉。
  冷锋先是一点圆点,而后逐渐连成一道银光,在夜色之中显现。
  危险的银光突然乍起,一双眼死死盯着院中人的身影,下一秒,驿站内那棵大树的树枝轻颤,只听“嗖”得一声,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下一秒,还不等隐匿在黑夜之中的人看清了什么,喉管顿时一凉,一道极细也极其锋利的东西不由分说地割破了他的动脉,血液飞溅,却都未曾溅到院中那仰望星空的人。
  血液凝结在虚空之中,连成一条线,滴答滴答,将地面染红。
  顾方闻动了动手指,锋利的丝线顿时收回他食指上的银色戒指中:“没完没了是吧?”
  驿站外,另一阵打斗声传来,他飞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闪身出去。
  刀光剑影之间,似乎还看见了几个眼熟的身影,常焕依身形在其中,一柄长刀快使成了剑,乒乓声不止,火花飞溅,一刀两个。
  更多的人涌来,顾方闻再次加入这场缠斗之中,却在人群里看见了熟悉的人:“财神爷,你们果然在邓州啊!”
  那身穿敕广司衣衫的人用剑挡住攻势,咬牙回他:“等候多时了,顾前辈。”
  城郊本来没多少人,这群西巫人又不知弄倒了多少无辜的人,这么半天,竟然没引来一个巡城的人。
  待尽数解决了这群人,明月已轮转到树影的最高处。
  “前辈让人好找,”余下几人都是敕广司镖队的那些人,为首的女子姓宁,排行十七,众人便都叫她宁十七。“不过幸亏碰上了。”
  “大晚上的,你们怎么来这头了?”常焕依问。
  “奉令主之命,捉一个人。”宁十七抹了把汗,“是你们西巫的人,可惜……又让他跑了。”
  “令主?”顾方闻一顿,“你们赵令主也在?”
  宁十七点头。
  “她老人家居然移驾在此……”顾方闻默默打了个寒战。
  “受顾小娘子嘱托,令主说了,必定要将您几位安全护送到东京去。”她乖乖回答。
  “慢着,说歪了,你们捉西巫的人作甚?”常焕依提肘给了顾方闻一下,又问。
  宁十七连忙正色,又朝她推手,恭敬答:“令主之命,只说与东京有关,只是此人早些年叛逃出了西巫,行踪诡秘,方才缠斗,又让他逃了。”
  顾方闻眸色沉了沉,吸了口气:“又是东京……今春我就不该让那两个孩子去东京!”
  “你还当她俩是小孩子?”常焕依翻了个白眼,“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快走吧!”
  第163章 人家两个浓情蜜意,你凑什么热闹?
  八月初七,准备已久的秋闱正式拉开了帷幕。
  官家苏醒的事情传遍京城,更点燃了一众举子的火热内心,贡院外一大早便挤满了人。
  顾云篱清晨侍药,再给皇帝扎了几针,便放了值。
  沈阔不知是否是前几日与她谈话,受了刺激,这几日告病在家没有来太医署内点卯,今日连着蓝从喻都未曾见到。
  下值路上碰见刚好从政事堂出来的李繁漪,两人索性结伴出宫。
  问起蓝从喻去向,李繁漪挑眉,道:“这还用想吗?杜含今日秋闱,在贡院里一待就是七日,她肯定早早去送了。”
  千般爱护,这大概就是长久的恋人之间的那点温存,顾云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昨日台谏惨了右相几本,把他近来操使龙门卫的事情挨个捅出来了,”李繁漪又说起来,“今早,官家的令就下来了,今日副考官换成了礼部的刘增礼,也不知右相现如今是个什么表情。”
  顾云篱错神:“刘增礼?”
  “左相门生,”李繁漪笑笑,“有人明摆着要整右相,他近来没收敛,引官家忌惮,被赶下去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刚好便宜了他们。不过,这些事……顾娘子,你有什么看法?”
  顾云篱愣神片刻:“我?只是叹……官家心思难测,朝令夕替,不敢揣测。”
  李繁漪挑眉,扑哧笑出声:“你还真不把我当外人。我是想,官家清醒这几日,想必想了很多,桑氏他忌惮多年,这些年一直拿右相清流一派打压制衡,如今削了右相主理科举之权,想来,也要敲打他了。”
  “这说明,我们的机会来了。”
  顾云篱看她:“机会?殿下想扳倒……有眉目了?”
  后者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一手将通行玉牌交给内侍,同她一起跨出右掖门。
  “好好休息吧,这些日多谢你了。”没再解释,李繁漪拍了拍她的后背,将她向前推行几步。
  宫外早侍候了好几个等待放值的马车,顾云篱放眼一看,一眼便瞧见了正站在马车边和清霜说笑的林慕禾。
  快步走上去,清霜热切地叫了声“姐姐”,看见后面的李繁漪,又赶紧正色,向她行了个礼。
  顾云篱从随身的小药箱里取出来一支小小的玉兰钗子,递给林慕禾:“今日圣人赏下的,我看着样式和你相配,拿来给你戴。”
  手心里凉凉的,玉质的簪子的感受温凉,带着温润的柔光,玉兰花小巧,点了金色做花蕊,做工自是上乘,林慕禾眨了眨眼,隔着眼纱轻轻笑了笑:“当值时还想着我?顾神医先前的敬业呢?”
  顾云篱吸了口气,耳朵又不争气地发热:“只是看见了,觉得你合适。”实则先前也没有多敬业,给你药浴时,还总想着些别的。
  清霜瞠目,看看这两人,再看了一眼一脸高深莫测的李繁漪,一时间语塞。
  只是林慕禾这么说了,却拿着那只簪子没有什么动作,反倒抬眼看了顾云篱一眼,意欲不明。
  顾云篱脑袋白了一瞬,穷尽毕生知识,终于赶在她要失望地收回手里的簪子的一刹那,了悟了她的意思。
  “我给你戴上吧。”在外,她还是看不见的,自己给她戴上很合理。
  林慕禾弯弯唇:“好呀。”
  她低了低脑袋,顾云篱接过那簪子,情不自禁便又向她脖颈处的那点红痣上看。
  只一眼,飞快地移开,然后挑了个好位置,给她簪上玉簪。
  清霜已退到了李繁漪身边,问她:“什么时候成这样了?”
  李繁漪但笑:“你哪里懂这些。”
  清霜仰头看她:“谁说我不懂了!”
  身旁人眼波流转,“哦”了一声:“清霜大侠自然什么都懂,还有,我的梅子呢?”
  清霜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来,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来有一个手掌那么大的布包,递给了她:“剩得梅子就剩这些了,殿下,不要介意啊。”
  李繁漪“呵呵”了一声,接过那小布包,看了一眼,用油纸包严严实实扎起来一共有七八个,一股梅子淡淡的酸涩清香袭来,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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