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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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苏嬷嬷又开口:“谁知道你欺我们不通医理要对二娘子做什么!”
  “苏嬷嬷未免有些以己度人了,”顾云篱挑挑眉,哂道,“终究这院子里我是医者,也得过林大人亲自首肯,若你信不过我,与林大人交涉,总比在这院子里吵嚷,惊扰二娘子的好。”
  她一番话说得没有错漏,给宋氏留了台阶下,又不卑不亢地反抗过去,让对面的众人没了话说。
  眼看确实没法从中作梗,苏嬷嬷气得不轻,宋氏也笑笑:“让顾娘子见笑,我也是爱女心切,苏嬷嬷,你过分无礼,冲撞府上贵客,还不赔罪?”
  “且慢,”顾云篱抬起眼,摆手止住,“赔罪就免了,嬷嬷年岁大,折煞我了,二娘子最需安静,我还要为她把脉,不便相送了。”
  随枝反应过来,将锅铲扔给清霜,扯起笑脸来,推搡起最近的一个女使:“几位,待二娘子醒了,会让人知会的。”
  一群人没了理,只得悻悻而归。
  顾云篱也终于折返回了屋中,林慕禾还晕在浴桶里,两个时辰已过,也该出浴桶了。
  再次将她从水中捞起,她早已难受地不省人事,湿透的衣衫隔着顾云篱夏日同样轻薄的衣料,缓缓浸湿,意识迷乱间,林慕禾似乎感受到了有人将她横抱起来,半边没有依靠的身子惯性向外倒去,顾云篱眼疾手快,赶紧提了提她的身子。
  于是,还带着水的手绕上顾云篱的脖颈,林慕禾空悬着半边身子,没有安全感,昏迷间便下意识搂住了最近的人,水淋淋噼啪落了一地。
  也许是这天热,又点着火炉,顾云篱总觉得身上又僵又热,低头看,衣裙早就被林慕禾湿透的衣衫打湿,一片片水渍挨着,宛如墨点,将她心中原本空无一物,名为情海的白纸染上墨点。
  夜晚时,林慕禾终于悠悠转醒。
  四下还是漆黑,但有人递上来水,温声让她喝下,她干燥的唇舌才终于恢复了些知觉。
  知晓她要问什么,顾云篱答:“有些成效,我的法子确实有用,日后,慢慢来,吃着药,再用药浴……若一切顺利,今岁冬始,你便能看见了。”
  林慕禾心一热:“果真?”有哪个目盲之人不渴望自己能重获光明?
  也直至如此,她才发觉,掩盖在自己心中的那块巨石,已经不知不觉落下了许多,透出那之后的光明来。
  “随枝给你煮了红豆甜粥,刚又热好的,吃些。”顾云篱看她笑,心里也宽松愉快不少,从碗里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
  只可惜她一贯没怎么如此贴心照料过她人,喂得不熟练,气氛原本还有些旖旎,但在顾云篱第三次喂得多了,差点溢出来时,这气氛便不攻自破,林慕禾终于忍不住,轻声建议:“顾神医,还是我自己来吧……”
  后者有些尴尬,沉默了一瞬,将碗递给了她:“抱歉,我不太会照顾人。”
  “没有,”林慕禾舀着甜粥吃,那碗药的苦涩也被掩盖了不少,“我瞧顾神医,是这世上真真最体贴的人了。”
  这话,倒让顾云篱无地自容了,她抿抿唇,屋外清霜却小跑了进来。
  “姐姐!”她手里还拿着一封金褐色帖子,“长公主府递来一张请帖。”
  “请帖?”
  展开认真看了一番,清霜凭借着基本认识的那几个字,总算勉强读懂:“别的叽里呱啦看不懂,但就是个请你们去后日的品香会的帖子,还说……这品香会,是长公主特地资助栖风堂开的,后日午时初,在矾楼包场。”
  第112章 轻轻这么一点,她才意识到要遭
  读完,她叹了一声:“我早听闻那矾楼东西卖得极贵,又能听曲又能赏舞,她就这么包场了!”语罢,她又掰开手指算,看得顾云篱一阵失笑。
  手里端着甜粥吃着,也将嘴里残存的苦涩味道替代了完全,林慕禾跟着接道:“矾楼常为些风雅集会提供场地酒水,就连官家,也曾去过的。”
  倒是顾云篱有些隐隐担忧:“官家病重,她此举,难保不会被*人诟病,甚至谏言弹劾。”
  另一边,崔内人也同样道出相同的忧虑。
  “这开封死气沉沉太久了,就是没有生气,才让爹爹的病拖了如此之久,”李繁漪拍椅臂,不甚在意地翘起腿,“他们要说,便说去吧——我查了《玉匣记》,后日福宁殿冲花神,我在矾楼设雅集,摆两个香坛,为爹爹去去祟气!”
  “殿下,官家最忌讳怪力乱神,您怎可——”
  “崔娘,勿言,我问你,杜含与谢茗桥的帖子送去了没?”
  “都送去了,贡院外龙亭坊也都送去了,升国寺那边,也都一一送上了。”崔内人叹了口气,“殿下,二哥儿如今正巴不得你出错呢……”
  “那个孽障,”李繁漪不屑地笑了笑,捏了一块旁边小几上的蟹粉酥咬了一口,“且让他得意吧。”
  *
  右相府内,上下热闹起来。
  请帖几乎给全东京差不多年岁的贵女都下了一封,府上,甚至连林慕娴都有。
  知道这消息时,还是随枝看见一群布庄的丫头乌泱泱去了林慕娴的院子,抓了个人问,才得知。
  清霜顿时不高兴了:“还以为单单给咱们的呢,原来谁都有!”语罢,环胸盯着鞋尖,一时无法和这个消息和解。
  “既是品香会,那定然要请多多的人来啊,只请你几个,那还叫什么会?”随枝打理着屋里的玉楼春,闻声笑着说。
  “若只请咱们,惹来妒恨,得不偿失,”软榻上,顾云篱还在为刚刚泡完药浴的林慕禾擦拭湿发,“殿下思虑周全,这样做,正好不错。”
  “哦……”清霜撇撇嘴,又趴回了圈椅内。
  她似懂非懂,顾云篱也没继续给她解释,转头又拿了块干巾子,捞起林慕禾还挂着水珠子的头发,手指穿插在她发丝间,一点点替她拭发。
  林慕禾还昏睡着,脖颈处垫着软枕与薄棉衣,朦胧中,听见细细的交谈声,以及头皮上传来阵阵轻微的拉扯感,缓缓地,便醒了。
  头顶的人在给她擦拭头发,做得还十分认真,没能发现她转醒,于是垂下来的长发轻轻扫过林慕禾的额头,引得她轻轻蹙眉,总算清醒了过来。
  “醒了?”见她动了动身子,顾云篱停下动作,“感觉如何?”
  到底还是有些虚弱的,但相较于前两次,这回的感受好多了,狠狠烧了一阵,出了一身热汗下来,她竟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还不错。”就着随枝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林慕禾声音还有些沙哑。
  “我觉着,气色比刚来那日好多了。”随枝上下打量,“你瞧,就连头发也黑亮多了呢。”
  顾云篱点头看了看手中捏着的一缕黑发,眼神闪了闪:“确实如此。”
  “这都是顾神医的功劳。”
  清霜见状,赶紧去将准备好的补药端来,又在胳膊底下夹了盒今早新渍的梅子,待林慕禾一口气干了那碗药后,递到她手边:“我昨个出去,到桑家瓦子那边看了眼,有好几个卖这糖渍梅子的,不过都齁贵,索性去城郊采了点梅子,回来自己做,味道不比他们的差!”
  随枝见状,也伸手拿了一颗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确实好吃:“我说昨晚倒腾一晚上小厨房做什么呢!”
  亮晶晶的梅子入口,和先前某晚在庭院阶下吃得梅子又有些不同,这次,甜意占据了上风。
  苦涩的药味争先恐后地褪去,林慕禾一时没忍住,一口气吃了三四个,直到顾云篱抬手按住她还想继续吃的手:“三四个足够了,再吃口齿反酸,反倒不好了。”
  林慕禾笑,受着她的手没动,而是从盒子里也取了一颗,递了上去:“清霜姑娘的好手艺,顾神医不尝尝?”
  她洁白的指尖捻这那颗梅子,伸手递来,顾云篱一顿,自己一手还拿着给她擦头发的干巾,一手又握着林慕禾另一只手,确实没有闲余的去拿这个梅子了。
  此情此景,一旁随枝呼吸一紧,默默嚼了嚼嘴里的梅子,跟清霜站着没说话。
  眼下这样,似乎只能用嘴叼了,顾云篱眨了眨眼,探下脑袋,轻轻开口,含住她递来的梅子。
  她极是小心,不敢伸舌,只用嘴唇轻轻裹住那梅子,可这样,还是碰上了林慕禾的手指。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顾云篱会拿嘴去接,一时间,手在原地僵住,愣了好久,才收了回来。
  不出随枝所料,那耳根又红了,再看顾云篱,似乎还在品鉴嘴里的东西,但不断扑闪的睫毛也暴露了她略显慌乱的心绪。
  她轻咳一声,及时化解尴尬:“还怪好吃,清霜,你做得还有余下的吗,给我分点放床头吃。”
  哪知清霜眼神躲闪了一下:“哎呀,没了,你想吃,我再给你做,赶品香会结束了,你跟我去城郊采梅子去。”
  随枝没有注意到她的躲闪,信口答:“好远……若坐马车去,我还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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