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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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云篱越听越觉得离奇,问:“歪打正着?你为她配的什么方子?”
  清霜一凛,随即想了想,答:“是八正散的方子,我记了有车前子、栀子和木通的那些,我记得粗糙,不知这些药草是否能克化了那大娘子的毒症。”
  “你这清热解毒的方子,如何能给她把哑药的毒解了?”眉头深拧,顾云篱又有些不确定,“可是府上来了其他医师?”
  “这可没有!”清霜摆摆手,“是那幼月姑娘亲自拉着我的手谢我,我、我还以为我医术精进了呢……”
  实则她背出来的那几位药草也有不对的地方,顾云篱却没心思说这个,低下头沉吟:“……不对劲。”岂止不对劲,清霜歪打正着的几率不大,如今看来,倒像是刻意为之。
  这时机怎么会卡得这么好,偏生在林慕禾被骗走时,她便中毒发病了?若这毒症没有痊愈,便只当是那个心怀不轨的小厮为了掩人耳目特意下的毒,但如今分明没有解药却痊愈,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她这失声一事是自导自演了。
  思及此,在加上前些日子林慕娴刻意的接近,叫她瞧病,顾云篱心口顿时一寒,迷雾缠绕上来。
  “我去见林姑娘。”立时,她站起身便将外衫穿好,就要朝外走。
  清霜赶紧追上来:“姐姐,林宣礼那里又怎么办……”
  “正巧,我与他有话要说。”顾云篱系好衣带,“他心中若有是非,就该将此事查个明白!”
  她语气恳决,语罢,一阵风似得跨出门槛找了出去,清霜眨眼反应片刻,只得连忙跟上。
  出了这间院子,门外果不其然站满了皇城司隶卒,见她从院中出来,纷纷看了过来。
  她路飞快,衣裙都跟不上似的跟在身后,带起一阵凉风。
  有人先认出了她,扶着腰间的刀便走上前来挡住了她的去路,冷冰冰地叫了一声:“顾娘子。”
  这人却不是熟悉的模样,气质甚至比柴涯还要再阴冷几分。
  顾云篱蹙眉,讽道:“郎君何故拦我?这府中还不允人行走了?”
  “非也,提点有令,正要来向顾娘子答谢。”
  自己方才醒来,他那边就得到消息了?顾云篱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道:“林大人要答谢我?正好,倒省的他来寻我,我与他也有话要说。”
  那人似乎并不讶异,只拱了拱手,侧身为她让开路:“那正巧了,娘子随我来吧。”
  狭长的府宅胡同内,十步之隔便立着一个隶卒,黑压压地,好似报丧的乌鸦,顾云篱跟在那人身后,心绪浮躁。
  手上的骨铃随着她走动的幅度轻轻发出脆响,终于令她回过几分神来。
  冷静,冷静下来才不会出错。她默念了几句,手指勾上腕间的骨铃银环,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好在这闻宅并不大,没走多久,两人便已经到了前厅,然而还未踏进院子,隔着一堵墙,便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啊——!!”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鞭子擦过空气的破空之声,和狠狠抽打在人身上的皮开肉绽之声。
  清霜兀自打了个寒颤,心道这林宣礼果不其然又在对人施酷刑了。可怜这闻家人的院子,就这么硬生生沾了这晦气的血腥。
  “大人,仇干办来了。”一股血腥味迎面而来,前院中捆着几人,顾云篱粗略一扫,已经有三四个撑不住拷打昏在了地上,只剩下一个何照鞍被困在长凳上,背后已经被抽打得血肉模糊,黑乎乎地看不清原来的皮肉。
  清霜连忙就是屏息。
  “顾娘子来了。”持鞭的人脸上的阴狠之色还未褪去,便冲来人生硬地扯了下嘴角,效果格外瘆人。
  身后有人接过他手中的鞭子,为他搬来了凳子。
  “还未谢过你护着二娘。”他幽幽说道,擦了擦手心。
  “我答应为林姑娘医治眼疾,自当护她周全。”她没有在他所指的交椅上坐下,只站着回话“我来,一是想看望林姑娘,二是想要与提点说件事。”
  “二娘染了风寒,还在静养,何时康复了,顾娘子再去也不迟。”
  “她是我的病患,”顾云篱冷声道,“理应由我为她医治。”
  “一个小小风寒,那群酒囊饭袋若是还治不好,倒是真的脖子痒了。”林宣礼却不咸不淡地说道,直接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顾娘子不妨说说第二件事?”
  额心跳了跳,顾云篱长袖之下的手攥紧,压着火气,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此事还需大人屏退手足。”
  闻言,林宣礼抬眼瞥了她一眼,便示意身旁的人退下。
  只剩下地上已经意识模糊的何照鞍,九进一出的呼着气儿。
  “眼下人已经走了,顾娘子有什么想说的,但讲无妨。”比起先前几次打照面,林宣礼的态度说得上温和了,顾云篱心里古怪,但还是继续
  顾云篱睨了他一眼,转身便冲林宣礼一拜:“我要说的事,与林姑娘有关。”
  “前日我被闻家的人带来时,却正巧赶上了府中大娘子被投毒以至于失声之事。”
  “我已听闻此事,不过慕娴她也已无事了。”
  “这种意外刚好赶在林姑娘被骗走之时,提点不曾怀疑过?”她说得很委婉,也知不能直接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林宣礼何等一个在意门楣光耀的事情,断不能容忍自己这样猜忌她们姐妹之间同室操戈。
  自然,这样的猜想若是自己的错断是最好的。
  她见林宣礼蹙起了眉,便继续添了把火,道:“且在这事情还未发生前,大娘子总是传我为她看诊,可是从那时起便有人算计起了此事,才令大娘子觉得不适?如若此事为真,那旧宅之中怕是已有龉龃。”
  林宣礼眼神一冷,重复道:“慕娴传你看诊?”
  顾云篱颔首,正要答,那地上本来马上就要昏迷的何照鞍却不知搭错了哪根筋,一个抽抽便醒了过来。
  “慕娴……?”他口齿中尽是鲜血,说话也咕哝着,重复完这个词句,他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激动起来。
  “慕娴!林慕娴!”
  “嚯”得一声,林宣礼站起身,面色阴沉地朝他走去:“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唤慕娴的名字?”
  说着,抬脚毫不留情地在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后背狠狠来了一脚。
  他被踢翻在地,却仍然喊着:“林慕娴!林慕娴!你这个……”
  顾云篱一惊,一瞬间好似任督二脉被打通了,快速地反应了过来:莫非这何照鞍与林慕娴也有勾连?
  “你这个奸诈狠毒的女人!!”他恶狠狠地说道,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含恨又挑衅地仰视着林宣礼。
  “林大人,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那好,我现在便告诉你!”
  瞳孔一缩,顾云篱忍不住咬牙,只待他讲出来。
  即使对前情还不了解的林宣礼,此时也大约反应过来这何照鞍要说什么了。
  他眼下的皮肤狠狠抽搐着,一双墨黑色的瞳孔闪着杀意,手背青筋暴起,下一刻便不假思索地便抽出腰间的佩刀!
  “林慕娴……”偏那人还不知惧怕,似乎知道自己早晚会死,索性也不怕他这寒刀的震慑,破罐子破摔,和盘托出,“她,早已与我苟合!”
  “哈哈哈哈哈!”
  “放肆!”
  下一秒,刀光闪过。
  “林提点!”千钧一发之际,顾云篱惊喝出声。
  *
  林慕禾正盖着锦被,卧在软榻上,鼻子还有些滞涩,但是感染风寒的症状已经好了大半,绝计不到林宣礼说得需要静养的地步。
  她虽是坐在榻上,耳朵却一直听着屋外的动静。
  也不知顾云篱怎样了,是否醒来了?还是仍在昏迷?她受了那那样的伤,有没有发高热呢?
  思索着,手便抚上了腕间仅剩一只的骨铃上。
  四岁前,她在林宅也并非无依无靠,起码还有一个乳娘照顾自己,这两串骨铃便是她满了年岁放出府邸时交予她的。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物件,戴在她身上已十六年有余,仍旧铃声清脆。
  若母亲的在天之灵还在,庇佑自己的同时,也庇佑顾神医平安吧。她闭了闭眼,心中默念道。
  晨时停在窗外桃树枝桠上的鸟雀扑扇着翅膀飞走,空寂了一日的院子里总算传来了些除了传饭喝药之外的人声。
  林慕禾还以为是顾云篱来了,忙拨弄了一番刘海,从软榻上起身,整了衣裙褶子,小心翼翼地扶着不太熟悉的器具便朝外走去。
  珠帘拨开,却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来人的步调故意放缓,却不是寻常顾云篱的步调。
  方才迈开的脚收了回来,唇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林慕禾驻足在原地。
  “二娘,我来看看你。”来人声音也有些不太正常的沙哑,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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