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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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才三十多层的黑楼,不高的,一定来得及,一定!
  陆拾离刚刚为自己筑起的信念,在看见上空有一熟悉的身影坠落下来的瞬间崩塌。
  “不可以,不要!”
  她提起一口气向上跑去,手里御起六合镜向着黑色透明的墙壁全力一击。
  砰——犹如玻璃碎裂,阻挡在前方的黑墙被六合镜击穿!
  陆拾离加速朝着那处缺口纵身一跳,将从楼顶坠落下来的人稳稳接住抱入怀中,随手把可以暂且御空的符咒掷出,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紫色的符咒只是在空中闪了闪,并没有生效。
  怎么会失效呢……
  她没有办法只好死死抱着怀中人,与她一同向下飞速落去。
  楚情词惊愕的双眼瞬间通红一片,气息翻涌间,双手紧紧揪着陆拾离身前的衣物,如同她此刻的心。
  “陆拾离!”
  她颤抖着抬起眼,看见陆拾离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唇紧紧抿着抵在她身上,她胸前的心跳声比耳边的风还要喧嚣。
  明明是十分畏高的人啊。
  “你是不是疯了……”话音被急促的风吞没。
  她松开抓着陆拾离衣物的手,换做用力环住她的腰,驱动全身妖力冲开一丝束缚着自己的枷锁,忍住喉咙里涌上来的腥甜,白色火焰再度亮起,她以狐尾将自己和陆拾离裹住。
  两人如同一颗明亮的流星,划破天边苍凉的暮色一同坠向地面。
  跟出来人都能看见这一场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因有人扣下击锤的金属轻响而停下。
  “杨颐!立即中断阵法!”霍安聿管不得那么多了条条框框了!立即拔出了腰间特殊的银枪,对准了杨颐的眉心。
  “你们妖管局这什么意思?!欺负我们手无寸铁?!”杨颐身边杨家人瞬间冲了上来各类法器的嗡鸣声将几人围住。
  “干什么?!阻碍妖管局办案都想去我们那里坐坐?!”一脚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符咒踏碎在脚下,双手持枪警惕着周围人一举一动。
  一时间两方人僵持不下。
  杨颐却不慌不乱,抬手示意自家人先退下,又优雅地拂开霍安聿手中的银枪道:“霍处长好大的官威!”言语间,身上气势一盛,“我女儿遭了妖物的毒手,你们妖管局却不管不顾?是要办什么案?!”
  “此事我们会调查清楚,现在当务之急是必须保证我们那位阵里队员的安全。”霍安聿冷声道,“请立即停止阵法运转!”
  “呵,没人让她进去,是她自己非要进去的不是吗?我看她倒是与那妖不清不楚,谁知你们妖管局会不会包庇?不过你们不就是向来如此吗?明明是人,却偏向妖怪?”
  杨颐冷笑一声,姿态倨傲,三两句拨的现场众人议论纷纷。对妖管局不满的大有人在!
  “您这是在妨碍公务,已经触犯了妖管局非自然事件处理条例,希望您能为杨家慎重考虑。”喻言单手推了推眼镜,扫了一眼那些不安分的杨家后辈。
  “公务?各位不妨试试。”杨颐手里捏着她先前戴在脖颈上吊坠的黑绳,“看看是你们的搜查令来得快,还是此阵结束的快!”
  “这阵法一旦开启,就停不下来,她既有本事进去,那有本事就自己出来!”
  不过,大概是没希望了,这可是……等等!
  杨颐洋洋得意之时,却发现这阵法并不是她之前所吩咐下去的四象镇妖图,更像是、更像是……弱水之境。
  怎么会是弱水之境?怎么能是弱水之境!
  白焰裹着两人安然落地后再也维持不住瞬间散去。
  地面上的寒意渗入骨髓之中,陆拾离刚刚掀开眼帘,瞳孔就被幽蓝色的光芒刺得生疼,那支裹挟着灵力的箭矢破空而下,脊背上的钝痛尚未缓过来,左手已先于意识选攥住了射向楚情词心口的箭。
  独特金属铸造的箭头上冷热交织,轻易就划破了她的掌心,粘稠的血珠顺着箭纹滚落,在楚情词白色的外衣上绽成一朵血花。
  “楚情词……”
  陆拾离将染血的箭甩至一边,垂眸的瞬间呼吸骤停,光是随意一瞥,她就能看见她皮肉翻卷的伤口,喉咙发紧的窒息感让她浑身发颤:
  “你、你怎么样?”她伸手小心捧起对方的下颚——仿佛是在触碰即将消散的月光。
  浓重的铁锈味在鼻尖散开,楚情词的睫毛如濒死的蝴蝶扑簌着,眼前人影重重,她抓着陆拾离受伤的左手手,洇了血色的嘴唇刚启开缝隙,压抑在喉咙已久的鲜血先一步溅在了陆拾音颤抖的睫毛上。
  “楚情词!”
  刚刚才睁开的眼睛再度无力合上。
  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滴入领口之时,陆拾离只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冻结,捧着脸的手慢慢向下滑去,带着血珠的指尖颤颤巍巍地贴上颈侧。
  还好……
  微弱却持续的脉搏,带着她几乎停止的心跳重新动了起来。
  陆拾离抱着楚情词勉强刚坐起身,怀中人身上缓缓飘散出灵光,不多时,楚情词就在她怀中化为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白色小狐狸。
  她抱起小狐狸,用脸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然后脱下外套将她放在其中,绑在了身前,好空出双手做准备。
  “我会带你出去的,楚情词,别丢下我……”
  她看向头顶已经快要筑成的法阵,猜想应是这个法阵使得楚情词用不上妖力,被迫显露原形。同时六合镜也出现了异常,像是褪尽了灵气,变得锈迹斑斑。
  陆拾离只好将六合镜收起,在一心观察这是个什么法阵时,她看见黑楼的顶端又有一个黑点落了下来。
  她连忙一手护着楚情词,一手捡起地上她刚刚抛弃的长箭,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摆出防御姿态。
  只见那黑点越来越大,逐渐显露出人形模样,最后轻飘飘落地,陆拾离看清她的面貌时,已经不知该如何办了。
  眼前的人,居然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穿着古时的灰蓝色长袍,当气流卷动她的衣角与长发时,又似乎,与她那天在塔里所见的虚影重叠。
  她就站在落地的地方,不声不响,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陆拾离。
  “你、你到底是谁!”陆拾离身上汗毛倒竖,右手手握着长箭直指她的面容。
  那人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迈开了脚步,顶着与她五官相同的脸,一步、一步向着她走去。
  陆拾离握着箭,一步一步后退,退了几步后,她站定,反正在这阵法之中,她也无路可退,不如干脆点直面这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女人!
  “你到底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那人没有开口,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般,竟然直接以身抵在了陆拾离手举着的长箭上,再往前走,箭头就要没入她的血肉了!
  陆拾离怔怔看着她与自己完全一样的脸,握着长箭的手逐渐收紧,最后还是决定往后退。
  只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古怪的人忽然动了,双手一把抓住箭身往她自己身体里用力扎去,硬生生地继续朝陆拾离逼近,任由长箭入体。
  “你!”
  陆拾离握箭的手一颤,就要松开之际,这怪人再度出手,这回直接双手紧紧握住了陆拾离持箭的手,不许她松开,紧接着用力一扯,整支长箭没入她心口。
  直到这一刻,这与她一模一样的怪人脸上才似乎出现了一丝变化,一滴泪从她眼角缓缓滑落。
  陆拾离的右手就这样被迫抵在她心口上,细沙一般的金粉从伤口飘出,悄无声息地没入她的掌纹之中。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处,明明没有鲜血流出,明明不是落在自己身上,她却觉得锥心刺骨般的疼痛在脑海里炸开。
  恍恍惚惚间,周围的场景不停闪烁着,变成了她之前梦里的那个山头,眼前的人也变了模样,变成了那只死在她手上的蛛妖,尚且温热的心头血顺着剑身滑落,染红了她握剑的手。
  时空被一分为二,她看见同一个自己染血的右手拿着不同的武器,一个是没入镜像自己体内的箭镞,一个是刺入蛛妖的长剑,伤口却是在同一个地方。
  陆拾离几乎在崩溃的边缘艰难抬起头看向她落泪的眼睛,发现她的瞳孔里正映着泪水模糊的自己,在她化作金沙消失的最后一刻,气息发颤的她找到了真相:“你是、我……”
  长箭失去了维持它的力道,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陆拾离盯着它久久无法回神,直到怀里的楚情词发出一声梦呓,不安地动了动,她才收回思绪,眼眸柔和地摸了摸她的头。
  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脚下的地面居然一点一点渗出了水。
  她用靴子拨了拨地面的积水,这一刻她好像知道了这是个什么阵法了。
  陆拾离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慌忙地从口袋里将所有携带的符箓向空中一撒。
  无论是什么阶级的符箓,在这一刻都如同废纸一般,从空中飘飘洒洒地落在地上,在被地上渗出的水沾湿后一点一点沉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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