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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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琢一脸严肃和不理解地看着她,他相当的不理解,脸上几乎写着我要被你气死了。
  他语调沉沉:“所以,你到现在都一直以为,这是别人给你的?”
  苏玉不说话了。
  她觉得喉咙里哽着什么东西,让她一口气不上来、又下不去,记忆的旧书不由自主地往前翻,纸面上的字颠覆,真相的错位,导致身体某一处久抑的知觉也被挖掘而出。
  苏玉想说什么,但问不出口。
  薄薄的眼角覆一点湿气,她闭眼,轻轻盖过。
  谢琢见她修得费劲,伸手要取过帮忙看一下,淡淡说着:“坏了就算了,我改天再给你做一个。”
  苏玉没有撒手,很用力地与他争了争。
  她温声轻言:“那就不一样了。”
  见她把旧物当做宝贝,一个年久失修的机器人,在她这儿的分量俨然盖过他妈妈的重礼。
  谢琢持续不解:“哪里不一样?”
  苏玉说不上来,或是不愿回答。
  她把兔子拿回去,抚一抚上面漆面已然斑驳的部分,用指腹轻轻擦过,万分珍重。
  他说:“你现在知道了,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想要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很多,或者——你想要新年快乐,我也可以给你说。”
  听见他又提起新年快乐,苏玉低敛的长睫轻颤。
  “所以是哪里不一样。”谢琢问她。
  她沉默很久,只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
  她指了指怀里的兔子:“这个。”
  苏玉再抬头时,脸上带笑,重复一遍:“我真的才知道是你给我的,谢谢你。”
  谢琢看着它,也略有感慨。
  他想说,我知道你曾经过得不开心,我知道那一年的你很痛苦。
  我也想陪陪你,可是我没有立场。
  但他开口时,回忆的只是一桩旧事里的细节:“当时那快递员没拿好,摔了一下,我还担心会不会摔坏。这样一看,这么多年保存得够好了。”
  苏玉点头,不管是谁的礼物,她从来都收藏得很用心的。
  接着,她又轻声说下去:“我不喜欢以前的我。我一直觉得,人想脱胎换骨,就要彻底地遗忘从前的自己。”
  谢琢问:“为什么要忘掉?”
  她自言自语一般:“你不懂的。”
  他看着她,正要回答,发现苏玉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好一会儿了。
  谢琢瞥了一眼,备注是妈妈:“电话不接?”
  苏玉也看了眼,说:“我妈,她没什么事。”
  谢琢没说什么,看着她把电话挂掉。
  他的手也轻轻地抚在兔子的脑袋上,片刻后,缓缓地露出一点笑容,对着她手里的玩具,抑或是对苏玉轻声地说了句:“好久不见了,小玉兔。”
  瞳面的一点湿气又让她的视线斑驳了些,苏玉忍着哽咽,对他微笑说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谢琢。
  这一些年,我很想你。而我很庆幸,原来你也曾经想念过我。
  苏玉不讨厌从前的自己,但她一直觉得,她应该抹掉过去的样子。
  那些骨子里潮湿的部分,习惯性自我否定的一面,都不该再存留了,那会影响她往上走,会影响她走到光中。
  那个遥远的苏玉,早该像风筝一样飘远而下落不明。
  可是谢琢的出现,让她不受控地反复回到那年的场景中。
  他让她觉得,那个苏玉原来并不是那么的无用,原来她也是值得牵挂的。
  她值得一句生日快乐,值得一句新年祝福。
  -
  几天后,苏玉去了趟谢琢那里。
  她谨慎地提出了一个请求,问能不能睡客房。
  苏玉给他解释目的:“就像合租,如果你需要租金的话,我也可以提供。因为我前两天想到,我有个家教工作就在这个小区,要是在这里的话,我搞钱会方便一点,毕竟夏天路上很热嘛……”
  她讲一堆理由,谢琢听着什么合租、租金,他闭上眼睛,揉揉太阳穴说:“都行,看你意思。”
  这个处理结果她相对满意,不会让他们的感情进度像坐火箭一样飞速,也方便她每天见到他和奥斯卡。
  翌日,苏玉搬了一部分日用品过来,那天两个人都难得悠闲,她跟他一起去学校后面的公园遛了一次狗,又买了一点桃子酒。
  回到家里,谢琢给她做了吃的,他会下厨,不过厨艺并不精湛。
  谢琢本来对自己要求不高,他活得一向很随心从容。食欲也并不旺盛,能吃就行。
  直到苏玉来厨房看看,一脸失望地摇头说:“咦?你怎么就会炒青菜呀,我哥还知道给我烤个肉呢。”
  “……”谢琢的眼神沉了一下。
  她的真心话就这么随口一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某人锅里的青菜还没炒好,三本菜谱已经下单完成了。
  傍晚时分,他在厨房的时候待到了天黑,客厅里的灯一点点亮起,没过多久,谢琢听见敲门的声音。
  苏玉在里面陪奥斯卡玩球,他去开门。
  外面站了个中年女人,谢琢第一反应是不是外卖或者快递,但很快他发现她的手里是空的,看他的时候眼神很谨慎,有打量的深意。
  谢琢礼貌地问:“您找谁?”
  女人眉眼沉沉,说:“我是苏玉的妈妈。”
  第59章
  苏玉过来的时候,脚步小小地跳跃着,心情很不错地说:“谢琢,我发现奥斯卡特别喜欢我给它买的樱桃和酸奶。孩子在长身体,你要给它多吃一点……”
  她发现厨房很安静,再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玄关处的陈澜。
  陈澜刚换好谢琢给她的鞋,抬头,看到了苏玉。
  她嗓眼一沉:“苏玉。”
  苏玉抓着水果的手悬在半空,雀跃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见妈妈,她像被点了穴一样凝固了几秒,然后轻飘飘地出声:“妈,你怎么在这里啊。”
  陈澜的脸色阴沉着。
  但她本质是照顾面子的人,压了再多火也不会在别人的家里发脾气。
  中国人不就活个体面吗?她一点也不想笑,但对谢琢挑起了唇角,说了句谢谢你啊。
  他关上家门,看了眼苏玉,又看了看陈澜,没有参与到母女两个微妙的氛围里。
  谢琢稍一颔首,说:“您先进去吧。”
  苏玉望着这一幕,也觉得画面万分错乱。
  谢琢和她妈妈出现在同一空间里,实在过于不协调了。
  谢琢只隐隐觉得这事怪异,但苏玉不吱声,他暂且认为是她告诉了陈澜家里的地址。
  两个人都不说话,谢琢觉得她们或许有事情需要私聊,就让开了空间。
  他回去做菜。
  “住在一起了?”陈澜的笑容是一下子黯下去的。
  苏玉避重就轻说:“今天刚搬过来,新宿舍住得不太舒服。”
  她去沙发坐下,苏玉去厨房取纸杯倒热水给她,谢琢给她递了一些茶叶。
  陈澜端着热水杯,闻闻味道就说:“这茶挺贵吧。”
  苏玉不喝茶,完全不了解:“你怎么知道?”
  “我们舍不得买的,在舅舅家喝过一次。”
  “……”
  陈澜的重点不在这儿,够着脑袋往厨房看了看,又问:“是高中那个男孩子吧?”
  苏玉心下一惊。
  “写日记里的?”陈澜回忆着说,“你刚刚叫他谢琢,我记得这个名字。”
  苏玉觉得不舒服,当初那阵恶心的感觉又来了。
  她以为所有的伤害在他们那里都云淡风轻,不成想那也是根长在陈澜心里的刺。
  明明彼此都知道是伤害,她记忆犹新,妈妈也记忆犹新。可这么多年,她没有等到一句对不起。
  苏玉提醒自己不要回忆痛苦。
  “你怎么过来的?”苏玉转了个话题说,“带琪琪来玩的吗?”
  “我自己来的。”
  陈澜坐了会儿,脸色就没刚才那么难看了,慢悠悠地品了品茶。
  “我早上就来了,去了你宿舍,你不在,等到下午,你回去了一趟,拿了些东西,也没看见我,紧跟着上了辆车,我就跟过去了。
  “不知道几楼,有门禁进不去,等了会儿看见你们出来遛狗。后面正好有个老头上去,不过电梯好几个,我看了楼层,不确定是哪层。
  “敲了好几家才进来。”
  水有点烫,陈澜对着水面发出吁的吹气声。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这段话,交代她跟踪的路径,每一个字都让苏玉后背发凉。
  苏玉冷静了好久,说:“你这样很可怕。”
  陈澜说:“不知道你在北京干什么,妈看不到你,你又不会告诉我们。”
  她总喜欢把自己放在很悲惨的位置,而苏玉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谢琢觉得她们可能谈得不太愉快,他出来时,两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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