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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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免令人忧心。
  “不然这样,”他心一横,“等到蔺青阳二婚时,你的病也该好全了,我带你去泡个热汤泉,吃上一点炙肉,怎样?先说好不可贪多。”
  南般若失笑:“阿兄,我真不难过。蔺青阳他知道宣姮怀的是帝火天命子,他需要那个孩子。”
  她微微偏着头,笑吟吟看着他。
  大病初愈,她看上去就像朵琉璃花,剔透、脆弱、易碎。
  看着她,南念一只觉心脏隐痛。
  这样好的姑娘,该被人捧在掌心,置于心尖。
  蔺青阳那厮,他怎么敢!
  *
  南般若的身体一点点好起来。
  她再不敢淋雨吹风,大多数时候躲在屋中。
  睡睡觉,看看书。
  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闷也没办法——虽然父母不在身边,却还有个严厉古板的南念一。
  他自己是个捧一卷兵书就能看一整天的人,她晃一晃小腿,他都要觉得她心不够静。
  每日吃着一样的饭食,按时睡,按时起,今日宛如昨日复刻。
  恍惚回神,竟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日,南念一早晨出门,过了午时仍然未归。
  午后太阳好,南般若慢悠悠游荡到院子里,隔着斑驳的、碎金般的叶影晒一晒太阳。
  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
  南般若转头望去,只见南念一皱着眉头大步走进来。
  他从外面回,带了一身暑气。虽有事,还是按捺住性子停在了廊下,等待身上那阵熏人的暑热消减下去,这才慢慢走到她身边。
  “京中来了消息。”南念一沉声道,“宣姮她……”
  “大婚啦?”南般若轻快地打断,“那阿兄什么时候带我去泡温泉、吃炙肉?”
  南念一眸光晃了晃:“般若……”
  她恼道:“阿兄答应我的事,不会是要反悔吧?”
  南念一叹了一口气:“不是。宣姮她不是大婚,她死了。被毒杀。”
  南般若唇瓣微微分开,难以置信地蹙起眉心。
  “死了?怎么会?”她不解,“宣姮怀着帝火天命子,蔺青阳怎么会让她死?”
  南念一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探子说,那鳏夫每天穿一身白丧衣,走到哪都像在上坟。
  天命子没了,他连眼皮都没动下。
  第44章 她的东西南般若,危。
  宣姮死了。
  怎么会死了呢?
  南般若很难相信,但此事确定无误。
  宣姮真的死了,在宫中遭人毒杀,尚未查出凶手。
  南般若怔忡:“那她腹中胎儿……”
  南念一随口回道:“一个没成型的胎,自然是死了。”
  她的呼吸短暂停滞。
  “嗯。”她轻轻颔首,转身往屋内走,“晒久了有点热。”
  南念一察觉到她情绪低落。
  他跟上她,劝道:“不必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与事伤神。”
  “我在想,是谁杀了她。”她跨过门槛,低着头,沉吟道,“总不会是蔺青阳?”
  南念一虚虚探出手,护着她顺利过了门槛,收回手来。
  “应该不是。”他道,“据探子称,蔺青阳他……”
  微不可察地顿了下,南念一继续说道,“重伤未愈,深居简出,此事不像是他做的。”
  南般若笑:“也是,他杀人,用不着偷偷摸摸。”
  那一日在悬崖上,若不是阿父阻止,宣姮都已经被扒皮抽筋了。
  蔺青阳行事,肆无忌惮得很。
  进入屋中,两个人在窗边对坐,南念一自觉动手煮起了夏日养生茶。
  替她沏上茶汤,发现她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眉眼缥缈,脸色白到透明。
  “般若。”南念一唤她回神,开门见山问,“你有心事对吗?”
  视线相对,南般若知道瞒不过,便道:“我想起了宣姮生的那个孩子。”
  南念一微微蹙眉。
  她告诉他:“那个小太子,是个很好的孩子,沉稳,早熟,小小年纪就很懂事。”
  南念一冷脸问:“蔺青阳和宣姮的孩子吗?”
  “不是。”南般若摇头,“宣赫的。”
  南念一:“……???”
  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想明白的瞬间,一双狭长的竹叶丹凤眼蓦地睁成了杏眼,差点喷出一口茶。
  他咽下震愕,平复呼吸,端出最正经的姿态向她确认:“宣赫与宣姮?”
  南般若点头:“对。”
  南念一额角青筋乱跳,唇角微抽,颇有几分缓不过劲来。
  兄长与妹妹……
  目光无意识落到南般若身上,他险些失手打翻了一只茶杯。
  不能再想了,浑身上下哪都不对劲。
  他竖起手掌深吸一口气:“那个孩子,怎样了?”
  南般若轻声告诉他:“被我杀了。”
  南念一冷笑:“那他一定该死。”
  南般若偏了偏头,惊奇地望进兄长眼底:“阿兄是这样帮亲不帮理吗?”
  南念一正色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清楚得很。”
  南般若怔忡一瞬,匆匆
  低下头,捧起茶水来喝。
  “嘶!”
  烫到了嘴巴,眼眶都发红。
  她缓了一会儿,轻声告诉他:“蔺青阳利用帝火天命子,进入秘地,强夺鼎中龙气助他飞升。那个孩子不愿助纣为虐,但是蔺青阳一手掌控着他,他身不由己。”
  南念一的脸色瞬间凝重。
  他缓声开口:“自古以来,帝龙鼎镇守天下地脉,龙气压制死瘴,不使其蔓延。蔺青阳夺鼎,便是在夺天下人的命!”
  南般若勾了勾唇角:“他不在乎。”
  她微微垂下头,掩饰眸色。
  她早就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运气能爱上一个好人。
  蔺青阳是一定要飞升的,在他看来,为了所谓天下苍生放弃大道,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他对她有真心,也有深情。但他绝不会为了她放弃飞升,他只会带着她一起飞升。
  他厌世人。
  世人化为枯骨,铺他踏天之路,只会让他愉悦到身心战栗。
  蔺青阳,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南般若微微地笑,轻声重复:“他不在乎。”
  南念一闭目压住情绪,良久,呼出一口长气。
  他望向她,目光几分心疼,几分叹息。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她的“心硬”。
  她笑笑地转了转手中的杯子,继续说道:“那个孩子很聪明,他一心求死,他知道谁能帮助他。”
  南念一蹙眉:“他找了你?”
  “对,那孩子找了我。”南般若语气平静,“我帮了他,请他喝了一杯毒酒。”
  天命子死了,蔺青阳未能夺尽龙气,拖了近百年才终于飞升。
  南念一缓缓点头。
  很快,他也和蔺青阳一样意识到了一件不对劲的事情:“你身处深宫,哪来的剧毒?”
  “来福给我的。”南般若直言不讳,“他暗中帮助我,给过我不少情报,我问他原因,他不说。”
  蔺青阳心心念念想要知道的那个“神秘人”就是来福。
  “来福?”南念一沉吟,“父亲说,他是跟随过先帝的老人。先帝在世时,与父亲相交莫逆。难道是这个原因?”
  “为父亲报仇吗……”
  南般若思忖片刻,摇摇头,觉得不像。
  小太子死后,来福就不再有任何存在感——来福帮助她,仿佛就是为了终有一日借着她的手杀死帝火天命子。
  ……嗯?!
  南般若双眼微微发亮:“阿兄,你让人打探清楚,宣姮死状如何?是不是宛如熟睡,姿态如生?”
  南念一蹙眉:“你怀疑杀宣姮用的正是杀那个孩子的毒。”
  “对。”南般若点头,“凶手只要没重生,他就不会想到要换一种毒。”
  南念一神色微震:“倘若是,那么,来福就有最大的嫌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猜了!”南般若起身推他,“先去问,快点去!”
  南念一失笑:“我们家慢吞吞的小蜗牛,什么时候变成了急脾气的小炮仗。”
  *
  上京城。
  宣姮的死法,与前世那小孩如出一辙。
  听到消息的时候蔺青阳正在做菜。
  暗卫立在厨房外,垂着头,等待主君回应。
  “欻、欻、欻!”
  蔺青阳颠勺,灶上的火焰蹿入锅中。
  手腕一翻,一搅。
  热腾腾一盘菜,带着浓浓锅气出炉,滋一声香满庭院。
  暗卫不禁咽了咽口水,咕咚。
  蔺青阳端起菜盘子,越过暗卫身边,走进竹制小饭厅,一一摆盘。
  两碗米饭,两双竹筷。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竹椅温声说道:“自己先吃,我和人说句话。”
  转过身,耳畔幻听她的回应——“嗯”——敷衍的、迫不及待要动筷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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