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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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厨房有粥。
  普普通通的青菜肉丝粥。
  细细炖烂之后,用文火煨在灶上,盛起来便能吃,不凉也不烫,米粒软糯,青菜不老,肉质鲜嫩。
  蔺青阳替她盛了一碗。
  转身递给她的动作,仿佛无数幕回忆画面重叠。
  “快点吃。”他催促她,“吃完去洗。”
  他的表情若无似无带上一抹嫌弃。
  他沐浴过,换了衣裳,身上闻不到什么血腥味。而她中衣底下,全是他的血。
  南般若低头喝粥。
  粥是无辜的。
  *
  紫竹林后,有一方天然温池。
  蔺青阳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只当他不存在,脱衣,下水。
  温热的泉水包裹住她一身疲累,神魂轻飘飘往上浮起。
  “哗啦”一声水响。
  劲瘦坚硬的身躯从背后贴上她时,她并不感到意外。
  一只大手覆住她小腹。
  那里微微鼓胀,害她难受了许久。
  蔺青阳俯身咬她耳朵,意有所指:“不想出人命的话……”
  滚烫的指掌缓缓下移。
  “还不分开。”
  第12章 入戏烈火焚心。
  “不想出人命的话……还不分开。”
  水雾漫进紫竹林。
  一片片竹叶落到水面,狭长、质薄、边缘锋锐,随着水波有力晃动。擦过南般若雪白莹润的肌肤,轻易划出一道道未破的细长红痕。
  红痕交错,靡丽无双。
  南般若咬住唇,身躯簌簌颤抖。
  她身处荡漾的水波之间,唯一能借力之处,便是身后男人箍在她腰间的左臂。
  他的右手潜在水下,弄皱一池涟漪。
  蔺青阳有一双漂亮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因为长期握剑而坚硬带茧。
  一寸一寸,他细致替她清洁。
  南般若呼吸破碎,随着身躯摇晃,湿透的乌发一绺一绺缠住他的衣扣。缠得紧了,就好像一只大手拽住她的头发,逼迫她深深仰起头来。
  她的身体时不时被动向上浮起,然后被他无情按下。
  白雾氤氲的池泉荡开一圈又一圈节律的波纹。
  南般若难耐,双手抓住他水下的右手制止。
  然而她的气力实在微弱,手指软软覆在他腕间,非但没能阻止他,反倒愈发清晰地直面他精瘦遒劲的臂肌、坚硬有力的骨筋。
  她并未溺水,却几近窒息。
  她的手指渐渐脱力他从腕间松开,飘荡在温热的池水间。
  视线变得朦胧,她张开唇瓣,可怜地汲取周遭越来越稀薄的空气。
  后脑不自觉仰起,擦过蔺青阳坚实的胸膛。
  迷茫的目光一寸寸往上,掠过他的锁骨,脖颈,喉结,下颌。
  然后视野里撞入一张冷冰冰的侧脸。
  他的皮肤好像墓葬坑里不见天日的透青白玉,长眸微垂,唇角下抿,观他神情,仿佛森罗殿中定人生死的判官阎罗。
  南般若正是神思恍惚之际,陡然却看到这样一张脸,冲击力简直难以言喻。
  她蓦地睁大了双眼,惊悸时,身心不自觉痉挛颤栗。
  水上水下,泾渭分明。
  她怔怔分开双唇,失神之际,蔺青阳加诸在她身上的爱和恨接连涌出,冰冷又炽烫。
  *
  南般若昏昏沉沉被抱回厢房。
  她的指尖提不起一丝力气,任他帮她擦干身体和头发,昏倚着软榻,胸脯微弱起伏。
  在他取出一盒玉膏给她上药时,她也只是轻微抽悸了一下。
  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傍晚。
  身上穿着宽大舒适的白袍,起身下地,昨日的疼痛处泛着些凉意,已经没有明显不适感。
  她缓步离开卧房,循着声,在庭院里找到了蔺青阳。
  他也穿着和她一样的白袍,身边摆了一只大木盆,盆中装着刚洗过的湿衣物。
  他在两棵大树中间系了根绳索,正在往上面晾衣裳。
  此情此景,何其眼熟。
  南般若停在远处,谨慎地打量他。
  他熟练地晾好衣物,弯腰拎起木盆,回身见到她,眉尾微挑,露出个春风和煦的笑容:“饿醒的吧?”
  南般若抿唇不语。
  他这副模样,与当初哄骗她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又想玩什么花招?
  蔺青阳大步走近,随手把木盆放到一边,俯身抱她起来,像她从前断腿的时候一样。
  厨房外面有间竹制小饭厅。
  他抱她进去,抬腿勾过一张竹椅,把她端端正正放进去。
  他返身去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传来了大火翻炒的声音,旋即涌来了勾人馋虫的饭菜香气。
  南般若抬手摸了摸肚子。
  饿。小腹也扁扁的。
  热腾腾的饭菜顷刻出锅,蔺青阳端到桌上,往她手里塞了竹筷,示意她趁热先吃。
  他返身又去了厨房。
  南般若望着手里的筷子,难免想起从前。
  从前她喜欢他,每次他还在做菜,她总要故意磨蹭半天,假装忙这忙那,其实就是想等他一起吃。
  如今就不必跟他客气了。
  她抬起头,视线落向面前喷香的菜肴,正要动手,手腕忽然一抖,呼吸蓦地收缩。
  ……虫,虫子!
  红红绿绿的辣椒之间,竟是一条条炸得焦黄的虫子!
  他给她端来了一盘虫子!
  惊悸片刻,南般若缓缓回过神来,轻轻吐出悬在喉间的长气,彻底镇定下来。
  蔺青阳折磨她就对了。
  他若不搞事,她反倒应该忐忑不安。
  沉默片刻,南般若放下竹筷,起身缓步走向厨房——让她看看他还给她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
  到了厨房门前,扶着紫竹门框,向内望去。
  他在做红烧鱼。
  火候精准,动作老练。
  蔺青阳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下厨房了。
  自从他做了帝君,每日吃食便是那些摆盘极其精致华美却从来不敢用重料的保守御膳,吃了快有一百年。
  如今倒是重操旧业。
  铁锅里很快就沁出丝丝缕缕诱人的香气。
  他的厨艺仿佛愈发精进了,闻起来便知道锅中菜肴肉质幼嫩,鲜香滑爽。
  单手起锅,回眸冲她笑。
  “又让你闻着香味了。”他偏偏头,一脸好笑,“走吧,给你送进屋。”
  恍若隔世。
  他大步走到她身边,见她不动,挑眉道,“还是故意在等我?”
  南般若缓缓抬眸和他对上视线。
  原来他知道她等他,从前她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
  她面无表情道:“等你吃蛆。”
  “噗咳咳咳!”蔺青阳呛笑,“没见识,看见外面这片紫竹林了?竹虫可是好东西。”
  南般若抿唇不语。
  不管竹虫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他不怀好意是一定的。
  眨了眨眼,视线落向他手上的盘子。
  ……不是红烧鱼,是条红烧蛇。
  蔺青阳先发制人:“看看你身子虚成什么样了,特地找食材给你补气血。别不识好人心。”
  南般若只想冷笑。
  他腾出一只手,揽住她肩膀,带她回到饭桌上。
  她决心一口也不吃。
  蔺青阳又做了个素菜便回来了,见她不动,他笑吟吟挟起竹虫吃给她看。
  “咔嚓,咔嚓。”
  焦脆,似乎比炸酥肉香。
  吃过竹虫,蔺青阳用筷尖拨开红烧蛇皮,鲜嫩热腾的咸香顷刻扑了出来。
  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吃腌膏蟹。
  她不敢,他也不劝,就吃给她看。她看啊看,便馋了,忍不住尝了一点。刚尝出滋味,却没了,气得她幽幽盯着壳子盯半天。
  蔺青阳似乎也想起了同一件事。
  他动筷的速度更快了,风卷残云,带起残影。
  南般若果断伸出筷子去抢蛇。
  一尝,果真美味。
  蔺青阳笑笑地把盘子推到她面前,又好心点了点竹虫:“来一个?”
  南般若护住自己的碗。
  虫子就敬谢不敏了。
  吃过饭,蔺青阳动作利落地收拾了碗筷,准备带到外面洗刷。
  他回过身,像从前那样叮嘱她:“别去榻上懒着,在院里走动消消食,我很快就回来。”
  “……”
  南般若忍不住出声呛他,“蔺青阳你在唱戏吗?你莫不是以为当真回到了从前?”
  她可没有功夫陪他玩旧日重演的无聊把戏。
  蔺青阳垂眸笑了笑。
  空气即将凝固时,只听他不紧不慢开口:“哪里不对么。”
  南般若心底隐约升起寒意。
  他缓缓扬起下颌,目光居高临下罩住她:“倘若你双亲没死,你我本该如此——你说是不是?”
  不等她作出反应,他转过身,端着锅碗瓢盆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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