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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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念一肃容点头:“母亲放心。”
  沙盘上,一只长得很像南念一的小泥人落位。
  天枢伸出手指,在它额心抹上一道金粉。
  南般若视线扫过一圈,轻易就找到了代表南戟河的泥人——皱着眉头,手提丈八长刀。
  街道左右两侧,鬼鬼祟祟埋伏着一众星宿。
  视线投向战场外,果然看见母亲也给她捏了个小泥人。
  婴儿肥的脸蛋,漂亮的小发髻和小裙子。
  “让你回炎洲,你也不会答应。”天枢温声细语,“留下来也好,一家人整整齐齐。”
  南般若:“……”
  不愧是杀手头头,说话一点儿不讲究忌讳。
  当然这句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杀了蔺青阳,她在这世间大可以横行无忌。若是父母败了,哪怕她藏到天涯海角,也无用。
  很快,沙盘布置完毕。
  南般若仔细看过全局,郑重其事地补充:“蔺青阳修为应当与阿父大差不差,但是,他的战斗技巧将会极其老练。”
  修为带不回来,经验却可以。
  南戟河默默点头。
  “他有东皇法衣。不过此物并非天衣无缝,我知道弱点。”南般若尽量不去回忆旧事,“腋下三寸,可以解。”
  她垂着眼,“他一时不可能修成本命神剑,阿父有金刚不坏之躯,可以拖着他硬碰硬,阿母伺机解他衣裳。”
  天枢笑:“这个我擅长。”
  潜行,近身,出阴招,正是她的强项。
  沉默片刻,南般若轻声说道:“我不能修行,其他的,也不知道了。”
  三人眉眼俱是一痛。
  “哈哈哈,”南戟河大笑,“般若,你这条情报,真正是无价之宝!”
  他转过头,招呼妻子商议各处细节。
  南般若看了一会儿便有些气力不济,她返身回到窗榻,托着腮,看树梢的月。
  渐渐便有些入神。
  前尘往事当真变得模糊起来,像一场已醒的噩梦。
  神思恍惚间,肩上忽然落了一只手。
  五指修长有力,是男人的手。
  南般若呼吸一滞,心尖一颤,身躯本能酥麻战栗。
  一口甜香的气息悬至唇齿之间,自然而然化为半声低咛。
  转身回望,眸中已蕴满了潋滟春色。
  视线相对,南念一表情凝固。
  南般若更是一惊。
  这么多年,她的身体已被蔺青阳调--教成了这样。他就喜欢她这个样子,男人一沾身,她便会化成花蜜,软成春水。
  一时间,痛楚,羞耻,悲愤,万般情绪涌入心口,令她无地自容。
  “般若,般若!”南念一陡然回神。
  她疾疾把脸转向一旁,死死咬住唇:“对不起,阿兄,你别看我。”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
  忽然,后背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
  兄长俯下身,重重把她抱进了怀里。
  南般若身心紧揪。
  头顶忽一沉,他用下巴磕了磕她,笑道:“唉,多大人了,还像个孩子!”
  南般若愣怔。
  又听他扬声道:“父亲母亲快来看,小丫头躲在这里偷偷哭鼻子呢!”
  一身清冽竹香包围了南般若。
  她身躯微松,埋下脑袋,像儿时一样,用脑袋上不存在的头角顶了顶他。
  第6章 大婚日“抓到了。”
  南般若过上了婴儿般的生活。
  夜里有母亲陪着睡,醒来家人都围在身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每一日,耳朵里听得最多的便是“饿了没”和“吃什么”。
  她的肚子和脑子都被装得满满当当,找不到一刻伤春悲秋的机会。
  南般若:难怪我以前那么傻!
  敢情是被人当小猪养。
  日子平静得就像无风的海,安宁、静谧,风暴仿佛永远不会来临。
  忽一日,南般若喝着桂花羹,不经意提了句:“大婚还有三日吗?”
  空气短暂凝固。
  “嗯。”南戟河皱眉,“照你平日起床的时辰,外面的事已经解决差不多了。”
  南念一握住拳,抵着唇笑:“所以懒得提。”
  南般若:“……”
  天枢:“怕只怕姓蔺的不敢来,害我白忙一场。”
  南般若心说:他一定会来。
  蔺青阳只有登上帝位,方能夺取天下气脉,助他百年飞升。
  他势必要尽快动手除去南戟河这个障碍。那个人,行事狠厉果断,这场婚礼便是他为双方安排的生死局。
  “千万不要大意!”
  话说出来,她自己便笑了。
  父母都是身经百战的王者,胆大心细,慎之又慎,用不着她来多嘴。
  “放心。”南念一沉声与她分析,“他来迎亲,带不了多少人,熬也能熬死他。”
  他竖起三根手指,“当今天下,修为最高的便是三位大宗师,父亲炎洲君,武白鱼老前辈,以及蔺青阳。蔺青阳再有战斗经验,也强不过父亲多少。”
  南般若默默点头。
  蔺青阳如今还不是帝君,进不了天家秘地,更加染指不了帝龙鼎。
  他的修为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此次是我们主场,有陷阱有伏兵,足以牵制他带来的人手。”南念一清隽的眉眼浮起杀气,反复安她的心,“蔺青阳独木难支,保准叫他有来无回!”
  南般若盘来盘去,实在算不出什么错漏。
  前世父亲在宫中落入陷阱,便是这样被人活活耗死。如今换作蔺青阳,也一样。
  主动入瓮,他怎么敢?
  *
  三日时光一晃而过。
  南般若拒绝让人替嫁,也没有睡过时辰。
  天还没亮,她就悄悄爬了起来,穿上绣娘们匆忙赶制的大红嫁衣,坐到妆台前,自己动手涂脂抹粉。
  天枢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
  看着原本根本不会化妆的女儿极其娴熟地描眉画眼,渐渐妆成一张绝美芙蓉面,天枢脸上的笑容不觉愈发温柔——想杀人的那种温柔。
  南般若抬眸:“阿母?”
  天枢眉尾一动,瞬间隐去异色:“这么好看,来给阿母也画一个。”
  “好啊!”
  南般若起身,动手把母亲按到妆镜前。
  片刻
  后。
  “别弄这个,戳眼睛。”
  “这粉怎么一直往下掉?”
  “嘴也不要弄,油腻腻的。”
  南般若:“……”
  她伏在母亲肩膀上,噗哧噗哧笑出声。
  *
  南般若只是简单梳妆,一路行出南府,却害得府里的人撞了好几根柱子。
  平日看惯了,总会无意识忽略她的美貌。
  此刻她一身织金大红嫁衣,灿若春华,秾艳昳丽,倏地撞入眼帘,叫人心跳惊停。
  七仙女朴实无华地夸赞:“姑娘好看过头了!”
  太微:“看一眼都便宜了蔺贼。”
  南般若弯了弯眼睛。
  其实她什么模样蔺青阳没见过?夜间榻上,他从来都要点满灯烛,把她的每一寸看得清楚明白。
  早些年他对她并没有多上心,为了不让他腻了她、杀了她,她曾精心研究过各色妆容,以及床笫之间……
  南般若摇摇头打断思绪。
  前堂气氛凝重。
  天枢抬手替南戟河整理衣领子,柔声劝道:“别绷着脸了,不像送亲,像送葬。”
  南戟河眼角重重跳了两下,两道浓眉更是拧成一根。
  “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一行人踏出府去。
  街道早已经清了场,不容外人踏入。道路两旁悬了大红幡,地面故意撒上了不少鞭炮碎屑。
  入目一片红,并没有让这条冷清的街道显得热闹,反倒更有种古老的恐怖。
  两侧楼巷里埋伏了高手,披坚执锐,敛息静声。
  只等蔺青阳入瓮。
  放眼望去,整条街道笼罩着早春薄雾,尽头处,影影绰绰似有人来。
  “怦怦、怦怦怦!”
  南般若清晰地感觉心脏梗在身前,一下一下撞击她颈下三寸。
  南戟河与天枢对视一眼,大步迎向前。
  南念一回眸交待:“你们两个看好般若。”
  太微与七仙女正色拱手:“定不辱命!”
  有风掠过这条街。
  满地鞭炮纸屑微微掀动。
  “咔嗒、咔嗒、咔嗒。”
  薄雾之中传来阵阵马蹄声。
  下一瞬间,锣鼓唢呐齐齐奏响,一串串鞭炮在街道上欢腾蹦跳。
  火光纷飞,浓烟滚滚。
  迎亲的队伍越来越近,为首那一位骑着高头白马,身穿大红喜服,金质玉相气宇轩昂,正是新郎蔺青阳。
  “唰——”
  众人的心神与视线齐齐掠过整条街。
  杀机瞬间锁定,瞳仁在眼眶中不自觉地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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