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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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仵作指着白骨的肋骨处,又道:“肋骨有明显的骨折痕迹,但是奇怪,肋骨断裂平滑无痕,仿佛刀削一般,但是按照尸骨腐化程度来看,应是生前遭受了极大外力所致。”
  就在此刻,丁紫英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激动地说道:“对,萧荣他曾与人打斗,摔断过手腕,就是这个位置。”
  崔令仪问:“丁娘子,如此说来,你竟然认识这具尸骨?”
  丁紫英道:“他是萧荣啊。”
  洛香寒在一侧道:“崔小姐,你别听她混说。三年前,丁娘子根本还没进府,如何会知道这具尸体是谁?我想这具尸体应当属于当年在这儿伺候的一个小丫鬟,闺名唤作豆蔻的。”
  “豆蔻?”
  “大约五年前,江北大旱,饿殍遍野。就在那时这个小女孩晕倒在路边,被郎君带回了府上。她那时候只有十二岁,玉雪可爱,很讨人喜欢,手脚有麻利,本来是在郎君身边近身伺候的,可有一日,不知她怎么了,打翻了一个琉璃花盏。”
  “郎君震怒,就将她打发到这里来做活儿。这里当年还是郎君待客宴饮之处,我都很少来,只是豆蔻突然有一日失踪了,有人说她是跟人私奔,也有人说她是想不开投井自尽。只是后来就没有人再敢来这个井取水,渐渐也就荒废了。直到丁娘子住了进来。”
  崔令仪转头看向丁紫英,只见丁紫英仍然喃喃喊着:“萧荣。”她挑了挑眉。
  仵作又翻查了一番,从白骨的肋骨间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物件,仔细端详后说道:“这是一枚玉扣。”
  崔令仪接过玉扣细细察看,只觉得上头雕刻的夔龙图样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她询问洛香寒:“娘子认识这玉扣吗?”
  洛香寒打量了一阵,犹豫道:“似乎不是郎君之物。”
  崔令仪心中一凛。
  穆从南看起来文质彬彬,满院子环肥燕瘦,令人目不暇接,又何必去逼迫一个幼小的侍女,甚至将她害死?丁紫英又为什么要引导她发现这具尸骨,她口口声声呼唤的“萧荣”究竟是谁,跟穆从南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怀着诸多疑问,她看向丁紫英,丁紫英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崔令仪又问仵作:“从这白骨来看,死因能推断出来吗?”
  仵作仔细查看了一番白骨,缓缓说道:“回崔小姐,我想死者脑袋上所受的重击应当是致命伤。但这玉扣的出现也极为奇怪,这玉扣不大可能平白出现在人的肋骨中。”
  崔令仪问:“有没有可能是挂在衣服里,等人白骨化后又掉在肋骨里了?”
  仵作沉吟片刻,道:“这不可能。人白骨化衣裳就会脱落,这枚玉扣不会陷的如此之深,以至于嵌在骨骼之中。这应当是生前伤。”
  此时,天色已大亮,院子里围了不少下人,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兹事体大,若处理不好,恐怕会在府中引起轩然大波。随后,崔令仪对洛香寒说道:“洛娘子,此事不宜声张,先将白骨妥善安置,再做计较。”
  洛香寒点了点头,吩咐几个下人将白骨抬走。
  种种事件都表明,穆从南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他不但诱骗良家女子为妾,还强迫逼死了两位侍女。
  倘若穆从南真的这么坏,那他死了也就死了吧,似乎也不必非要为他揪出到底是谁谋害他的价值。可是事件真的这么简单吗?
  崔令仪蹙起眉头。
  丁紫英在她身后,发出轻微的抽泣声。
  崔令仪问:“你认识豆蔻吗?”
  丁紫英果然一派无知:“谁是豆蔻?”
  “就是你的萧荣啊。”见她一直装蒜,崔令仪决定给她下一剂猛药,“他一直在这井里守着你呢。既然是你将他毒死,他如今投胎转世在此,就是为了等你呢。”
  丁紫英望着她的眼瞳,许久,丁紫英从无尽迷障之中挣脱,发出极为惊悚的吼叫声。
  “不是我!别来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想要杀你!我爱你还不及,我怎么会杀你呢?”
  “萧郎,你等等,我这就来陪你!”
  第65章 第65章毒酒穿肠
  丁紫英从头上拔下珠钗,当场就要插进自己的脖颈之中。电光石火之间,是谢珩拦下了她。
  秋风萧瑟,满庭金黄飘洒。他穿着一身赭赤文武袖,头上戴冠,鬓边碎发被朝阳镀成浅金,剑眉长眼,眸光流转时流转了粼粼波光,此刻眉心微蹙,带着三分冷意。
  他鼻梁高挺,薄唇轻抿,握住她手腕的指尖纤瘦如梅骨。
  前文已经提过,谢珩与穆从南的相貌略微有些相似。
  果然,丁紫英甫一见他,立即满面显出惊艳之色。一个错眼她便已经舍掉了珠钗,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他怀中,口中连声呼唤他。
  “萧郎,萧郎。”
  崔令仪问:“他便是你的萧郎?”
  “是。”丁紫英答道。
  崔令仪挑眉看向谢珩,谢珩又惊又惧,不敢妄动。这是他兄长的姬妾,他昨夜不跟崔令仪一起询问其他几位娘子也正是如此,他需要避嫌。
  如今丁紫英紧紧抱着他,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挣脱,双手背在身后不敢碰触她,只得向崔令仪投以求助目光。
  崔令仪道:“问问题啊,多好的机会。她现在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了。”
  “问什么啊?”谢珩急切,“这怎么得了,你先把她拽下来啊。”
  崔令仪不以为意:“你现在问她,她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谢珩蹙眉望着她。
  “问她,你是怎么死的。”崔令仪道。
  谢珩依言问了。
  丁紫英道:“萧郎,我错了,我不该杀你的。哪怕你爱上别人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萧郎,我不该杀你,都是我的错,你别再罚我,我都学乖了。”
  谢珩问:“萧郎?”
  “是啊。”丁紫英道,“你就是我的萧郎,你忘记了,你是萧荣啊!”
  崔令仪敏锐地察觉谢珩眉头紧蹙,一派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认识这个萧荣?”崔令仪问他。
  “若她说的这个萧荣是我知道的那个,这事儿还有点麻烦。”谢珩道,“萧荣是我朝开国之君萧相旬的父亲,他死去已有百多年了。”
  崔令仪问:“你再问她,萧荣都怎么处罚她。”
  丁紫英道:“你说,再也不要带我回江南了。”
  “那年春风白马,江南春光无限。”她望着谢珩,含情脉脉地道,“郎君与妾,珠联璧合,自是风雅无边。可惜造化弄人,我与郎君竟然死别,如今,幸而又得以再见。”
  “前朝深宫楚楚之情状,妾身尚且历历在目。天涯虽远,妾与郎君心中尚有彼此,还互相惦念。可若是死别……”
  忽地,她又放开了谢珩,捂着脑袋大吼:“你不是萧荣!萧荣已经死了,他被我亲手杀死了,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珩转头看向崔令仪,道:“以她的精神状态,即便她能说出什么,也不能作为证言。”
  “我知道。”崔令仪道,“只是我想知道,她是在装疯,还是真的疯了呢?倘若她是真的疯了,她又为
  什么会疯呢?”
  她看向洛香寒,洛香寒道:“适才我跟崔小姐讲过了,她刚进府的时候就有些疯疯傻傻的,只是不大显眼,郎君不说,我们也不曾在意过。后来她的疯病越来越重,渐渐郎君也不大来了,便就一直如此。”
  崔令仪疑惑道:“可她为什么会变疯呢?”
  洛香寒道:“我也不知道。”
  崔令仪又问:“穆三宠爱她吗?”
  洛香寒摇了摇头:“一年多说会来她院里十天。”
  崔令仪这下有些诧异:“那这满院许多姬妾,他最宠爱谁?”
  洛香寒道:“若要我说,他谁也不爱。”
  暂时在丁紫英这里得不到新的线索,谢珩劝她:“离离,不如回去休息一会儿,你一夜未眠,太累了。”
  崔令仪此刻也觉得头疼,因此应下:“那好吧。”
  两人辗转回到前院,还不等谢珩送她去休息,后边便有人唤住他:“谢大人,现任金陵留守登门,郎主请您前去见客。”
  “我这就来。”谢珩道,又垂眸看向崔令仪,“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金陵留守,什么人?”崔令仪问,“若不是必要,便不去见了,你也一夜没有休息。”
  谢珩失笑道:“你担心我?”
  “没关系的。”他道,“这人实际我早该去拜见,只是想着私下出行,一直拖着没去。他说起来跟你还有些亲缘关系,他是你外祖父的弟弟,康王萧隆。”
  “萧隆?”崔令仪迟钝地念出这个名字,有一阵灵光从她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你觉不觉得丁紫英,发音有点含糊。”
  “我起初觉得她也许在刻意模仿百多年前人的口音,可我刚刚想到,有些地方的人的口音就是那样子的。”崔令仪道,“她有没有可能喊得并不是萧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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