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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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珩道:“我也正有此意。”
  周明远住在距离柳叶巷不过两里多地的文姬坊,巷口紫藤萝开得正好,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香。
  周明远此时正在书房中看书,听到下人的通报,连忙迎了出来。
  “两位大人光临寒舍,是有什么线索了吗?”周明远拱手问,“我已经派人去江南联系岳丈,可是今晨传信来,说岳丈现在根本不在江南家中,两年我妻子病故后,他身受重大打击,精神受损,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崔令仪揪过叶二郎的领子,再将他送到周明远的面前,问道:“周大人,你可见过此人?”
  周明远瞥了一眼叶二郎,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崔令仪早有预料,从袖中掏出那幅沈玉棠的肖像:“这画上的女子确实是你的夫人沈玉棠?”
  周明远目光触及画卷,猛地一颤,双手接过画卷,仔细端详起来。半晌,他才放下画卷,眼眶微红:“这是拙荆。”
  崔令仪问:“你确定?”
  周明远点头:“我确定。我与她朝夕相处数年,她的容貌,我怎会认错?”
  崔令仪转头看向叶二郎,见叶二郎目瞪口呆,她冷笑一声:“愣着干什么,告诉周大人,这画上的女子是谁?”
  叶二郎沉默许久,最终仍是道:“她是……郑王的爱妾,沈氏。”
  周明远闻言,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我真没说谎!”叶二郎道,“我在郑王府中多年,其实跟她见过不止一面。有一次我犯错受罚,世子罚我跪在庭院之中不得饮水进食,还是她偷偷塞给我半个馒头。我怎会认错她?决没有错。”
  周明远身子一晃,几乎要跌倒在地。谢珩忙扶住他:“周兄,你还好吧?”
  周明远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着崔令仪的手臂,颤声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玉棠她……她怎么会是郑王的爱妾?”
  崔令仪将近日所查之事一五一十讲给周明远听,周明远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
  崔令仪道:“如今看来,沈玉棠之死,定有蹊跷。而你的妻子,究竟是沈玉棠还是沈玉蓉,甚至是别人,可能就需要你亲自来辨认了。”
  周明远闻言,强打起精神,道:“两位大人,我愿全力配合你们追查此事。只要能找回玉棠,我什么都愿意做。”
  “现在还不及。”崔令仪道,“我要查看你妻子的旧物,你可还都保留着?”
  第17章 第17章吾命危矣
  周明远道:“那是自然,一切如旧。”
  沈玉棠的房间在整个周宅的东南厢,房间布置得极为雅致,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卷,案头摆放着几本古籍,榻下甚至还放了一双绣鞋,仿佛主人从未离开似的。
  看得出周明远平日也是经常前来打理。崔令仪随便走了几步,翻了翻沈玉棠读过的书,没瞧见什么线索,顺势瞧见软榻下闲散扔着几样东西,分别是佩囊、团扇,还有一个尚未绣完的绣绷。
  崔令仪将那绣绷捡起来,上头是个尚未绣完的并蒂莲。
  沈玉棠骗她。
  崔令仪立即想到。
  沈玉棠未服下毒药以前,还在做女红,这一双并蒂莲才绣到一半,那是因为她夫妻恩爱,感情平顺,当时还没想过要假死。
  是突然发生了什么,让她不得不假死,不得不告别自己的亲人,并且即使居所只有两里地也不敢出现。
  她听闻了阿阮的遭遇,知道了崔令仪的名字,因此心生了一点点的希望,于是给崔令仪写下帖子,约她前去赏花。
  但是却没想到崔令仪没看那张帖子,也不打算来。紧接着白芷柔的案子传遍上京城,沈玉棠又想
  到了以和离案的名义请她来。
  但是却意外被人截胡了。
  应当是的,她被人截胡了。
  那人有着当年的新茶,有着叶二郎家的毒药,有着周明远家里的嬷嬷。脸上没有泪痣。
  那人也想见崔令仪,也在阿阮案后给她拜帖,邀请她前去叶二郎府上。后来那人截胡了,那人向崔令仪哭诉周明远待她不好,想要与周明远和离,还在茶中给崔令仪下毒,也许是想毒死她,也许是想就此败坏周明远的名声。
  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每个人都在描述中杜撰出一个与沈玉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说那是她的孪生姐妹,她出现在柳叶巷,出现在郑王府,出现在紫金山。但是在崔令仪的记忆里,她见到的那个女人,跟昨夜的沈玉棠,虽然相貌相似,但有一些微小的差别,并非长得一模一样。
  叶二郎也可以为她作证,叶二郎甚至觉得那是三个人。
  倘若真的是一模一样,叶二郎就不可能认为那是三个人了。
  这个时代,沈夫人生下双胞胎已经是死里逃生,而如果假设她生的是三胞胎,那也太夸张了。更何况,这三个人性格迥异,行事作风大相径庭,明明是三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为什么呢?
  崔令仪拽着谢珩奔向门外,朝门外的衙役道:“我先行去柳叶巷,你们带着周大人和叶二郎立即赶上。”
  衙役道:“是。”
  两里地不过一千米,崔令仪摩拳擦掌想要跑过去,却是谢珩松开了她的手。
  崔令仪蹙眉,回身望他,却见他已解下一匹马。
  “人腿哪有马腿快。”
  他向她伸出手,身后浩荡天光,藤萝为他面颊染上一点温柔的色泽,他叫出她的名字:“崔令仪,上来。”
  他掌心宽大,生着一层薄薄的茧。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如同梅骨一般颀长纤瘦。她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把手搭了上去。
  谢珩只一用力便将她拉上了马背。“抓紧了。”他扬声道。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崔令仪的心跳也随之加速。这是她第一次骑马,骑马并不是很舒适,速度又这样快,马背颠簸且摇晃,她根本坐不住,没法子,只得紧紧搂住前边谢珩的腰。
  谢珩发觉她怕,但不敢耽搁。骏马如疾风,他的话落在她耳边,只剩下轻微一声:“别怕。”
  崔令仪不语。
  马儿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柳叶巷。崔令仪翻身下马,腿有些发软,谢珩伸手扶了她一把,她借力站稳,立刻朝着沈玉棠曾经出现过的那户人家奔去。
  门是虚掩着的,崔令仪轻轻一推便开了。屋内陈设一如当夜,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她四处查看了一番,却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阿阮?”崔令仪放声喊道。
  但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崔令仪皱眉,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明明留下阿阮在这里。”崔令仪再次确认道,“我让她就是在这里等我的,我没有来,她一定不会走的。”
  “但现在她不在。”谢珩分析道,“也许她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被人带走了。”
  崔令仪闻言,心中更加焦急。她不愿相信阿阮会遇到危险,但眼前的情形却不得不让她往坏处想。阿阮社会关系简单,现今能来找她的,除了她的前夫,就只剩下崔令仪一个。这样说,对方应当是为了沈玉棠而来。
  或许。
  或许对方原本约见她就是为了找到沈玉棠。
  崔令仪被自己这个想法震在原地。
  有可能的,对方要见她有可能只是因为发现了沈玉棠想尽办法想要见到她,而后在沈府静候,本想以苏嬷嬷为饵钓上沈玉棠,但沈玉棠却没来,来的是她。
  那人带了新茶,应该也是给沈玉棠的。
  但那人也带了毒药。
  沈玉棠吃过了一次了,同一种毒药她会傻到吃第二次么,那她为什么要带毒药。
  而后,那人向崔令仪哭诉了周明远与她感情不和,想要和离。崔令仪答应帮助她后,她也许就算到崔令仪会去找周明远,周明远也会将实情告知,那么崔令仪,就会去到处寻找真正的沈玉棠。
  而她真的找到了。
  甚至有可能是她亲自为人带路,在她只身离开后,那人出现,带走了阿阮和沈玉棠。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崔令仪和谢珩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衙役匆匆跑了进来。
  “大人,我们在巷口发现了这个。”衙役说着,递上来一张丝帕。
  崔令仪夺过丝帕,瞧见上头刺绣的“贞静女德研修班”。
  “我们去女德班。”她立刻拉住谢珩,“他们可能去了那里。”
  对方知道女德班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对方给她下帖子,她不肯去,又想见她,自然会去调查崔令仪日常去的地方。
  女德班位于城南米市巷,是个人声鼎沸的繁华之所。即便崔令仪和谢珩一路疾驰,进了街市也只得下马步行,只因为人太多了。
  事到如今,崔令仪也不太着急了。对方带走阿阮和沈玉棠一定是昨夜的事情,时间早已耽误得够多了,也不在这十五分钟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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