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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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云大姑娘既然没死,她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地留在这山沟沟里不回家呢?”岁和从惊诧中回过神,“她家人要是知道她还活着,那得多高兴啊!”
  “没人会高兴。鲁国公为人迂腐刻板,若是知道女儿曾委身于山匪,只会一根白绫勒死她。”谢逢说到这,语气中透出几分讥讽,“至于鲁国公夫人,那不是她的亲娘。”
  云舒宜的亲娘是平宁侯府梅家的女儿。十多年前,平宁侯府因谋逆之罪被抄家灭族,云舒宜的母亲虽然因是外嫁女逃过了一劫,可也因此失了丈夫的宠爱,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云舒宜的父亲鲁国公很快再娶,云舒宜成了娘不在爹不疼的孩子,在家里处境尴尬。
  这种情况下,她即便回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何况云舒宜当年会落入那伙匪寇手里,也不见得真是意外。
  岁和也反应过来了:“也是……唉,这位云姑娘的命途可真是坎坷。要是当初没有出事,她和大公子肯定会过得很好。她这么在意大公子,肯定也不会在大公子出事后,像陈家那个女人一样,狠心地弃大公子而去。”
  云舒宜“死”后第四年,谢朝为担起家族重任,在家中长辈的安排下娶了陈氏女为妻。可他和陈氏女性格不合,夫妻关系并不十分和睦。所以谢朝一出事,陈氏女就与他大吵一架,和离归家了。
  两人唯一的孩子也在此间意外溺亡,这件事彻底击垮了谢朝的心神。
  酒醒后看见云舒宜,发现她竟还活着后,谢朝死去的心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机。
  但也只是一点。
  云舒宜是他年少时的心动,也是他此生唯一爱恋过的女子,可他们分别数年,经历太多,都早已不是过去的样子了。
  谢朝不想醒来面对自己残疾的双腿和心头那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所以他只清醒了一日,就又放任自己陷入了颓丧。
  然后他就被云舒宜一脑袋按进水里,差点活活呛死。
  谢朝:“……”
  谢朝:“??????”
  他难以置信之余,怀疑云舒宜是别人冒充的。因为云舒宜温婉端庄,性格柔和,是再淑女不过的人,她不可能对他做出这么凶残的事!
  对此云舒宜只是摘下面纱,露出自己右脸上的疤痕,一脸淡然地说这是她困于匪寨时,为了减少被那些畜生糟蹋的次数,自己拿刀划的。
  “那时候我每天都很想去死,可我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遭受这样非人的折磨,所以我咬牙熬了过来。我一个柔弱女子尚且能做到,你一个七尺男儿有什么做不到的?”她重新戴好面纱,拿出帕子轻柔地给他擦脸,“乖,别叫我看不起你,也别叫我一想起来就后悔,自己当年怎么会看上一个废物。”
  谢朝:“……”
  谢朝被性情大变的云舒宜刺激得终于肯振作起来——主要是不振作不行,这姑娘如今凶残得很,但凡他又露出颓丧之色,她就会用行动“提醒”他打起精神来。
  比如刚才,他不过是想到自己是个废人,连起身都做不到,情绪低落了一会儿,就被她险些从山坡上推下去。
  谢朝惊回神后有点想哭。
  他发现云舒宜身上有种平静的疯感,这种疯感让他不适,可因着她的遭遇,他又心疼难受,生不起气。
  最终,他只能含泪向自家堂弟求救:“遇之,我回来了,你出来推我一下,梅姑娘照顾了我一下午,为兄不好再劳烦她推我进屋……”
  听见这话的谢逢眼皮一掀,非常没有兄弟爱地抬手关上了竹窗:“四当家自便。”
  他正好懒得搭理这蠢蛋堂兄,有人愿意接手,甚好。
  谢朝:“……”
  谢朝深深地郁闷了。倒是云舒宜闻言眼露欢悦地浅笑了起来:“我送你进屋,顺便陪你小憩一会儿。”
  谢朝:“……”
  唉。
  **
  谢逢心头的不适因谢朝和云舒宜的回来而散去,可本该平静的心绪却仍有些说不上来的乱。
  他换了张纸,收敛心神继续给方白流回信,之后就召来一只不起眼的小灰鸽子,把信送了出去。
  信送出去没一会儿,萧远河来了——自那日/逼退他父亲带来的兵马,帮杏花寨度过灭寨危机之后,这小子就缠上了他,整日姐夫长姐夫短地来向他请教问题。
  谢逢从前是不耐烦教小孩的,但萧远河聪明好学,还很有眼色,他闲着也是闲着,就随他去了。
  “姐夫,你昨日布置的功课,我都已经做完了……”
  萧远河在杏花寨长大,只跟着家中兄长认过几个字,没有正经上过学。谢逢便顺手帮他开了个蒙,替他解疑答惑的同时,也教他读书习字。
  萧远河很珍惜这样的机会,每天都学得很认真。
  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天快黑的时候,外头突然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滴又急又快地从天上砸下,噼里啪啦,来势汹汹。
  谢逢看着窗外被雨幕笼罩的远山,想起已经外出一个多月,至今归期未定的萧喜喜,下意识问结束了今日学习,正要起身出去的萧远河:“九牛寨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昨日才来过信,说情况还是和前几日一样。姐夫不是看过那信吗?”萧远河眨眨眼,憨厚的小黑脸上出现促狭的笑,“这才过了一天,你又想我阿姐啦?”
  谢逢:“……”
  谢逢让他出去,多抄十遍书。
  萧远河:“……”
  萧远河给了他一个“你们大人就是喜欢恼羞成怒”的眼神,讪讪地走了。
  这时候的他们都不曾想到萧喜喜会出事,直到这天夜里,谢逢在即将入睡时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他派去扮作流民跟在萧喜喜身边的暗卫,用他和方白流养的特殊信鸽送回来的。上面潦草地写着几行被雨水打湿的字,谢逢快速看完,脸色猝变。
  萧喜喜在追击逃兵的过程中失踪了!
  “公子?怎么了?”
  已经睡着的岁和察觉到屋里的亮光,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谢逢猛然回神想说什么,却因为剧烈鼓噪起来的心跳发不出声音。他用力握紧手中信纸,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冲出了房间。
  /:.
  “公子?公子?这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岁和被开门声惊醒,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但等他穿好鞋子追出去时,谢逢早已冲进比傍晚还大的雨幕,不见了踪影。
  第49章
  天黑雨大,山路湿滑,谢逢骑着马一路疾驰下山,吓了自那日惊险后,就一直亲自驻守在山脚下的萧远海一跳。
  “妹夫?!这么晚了你怎么下山了?这还下着这么大的雨——”
  “有急事。”浑身湿透却顾不上找东西挡雨的谢逢沉声打断他,“快开门。”
  他没说是萧喜喜出了事,萧远海信任他,也没多问,只赶忙摘下自己头上的斗笠递给他,让人把石墙下的木门打开:“那你小心点,早去早回啊!”
  谢逢接过他递来的斗笠点了下头,风驰电掣般消失在雨幕中。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萧远海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的背影,困意散尽地挠了挠头。
  谢逢策马疾驰,一路不曾停歇,终于在第二天下午赶到萧喜喜出事的山洞前。
  “公子!”
  一个做流民打扮,长相平平的年轻人看见他,立马迎了上来。
  他叫天九,是谢逢手下的暗卫。
  谢逢在谢家没有可用之人,处处受人掣肘,和方白流合作后,他借着方白流的手,为自己培养了一批得用之人。
  其中就有数十个暗卫。
  这些暗卫曾作为死士被世家秘密培养,训练有素,能力出众,谢逢要做的事很多,之前把他们都分派出去了。此番是想知道萧喜喜在外头的情况,才传信给离他最近的天九和玄十,让他们过来跟着萧喜喜。
  “她人呢?”
  见谢逢浑身湿透地翻身下马,衣裳脏污,发髻散乱,脸上手上都有伤,从没见过他这般狼狈的天九有些吃惊:“还在找。公子你的伤——”
  “我无事。”不过是昨夜天黑雨大,山中地势又复杂不平,他连人带马被绊倒了几次罢了。谢逢声音干哑地说着,脚下不停地钻进了那半人高的洞口,“到底怎么回事,你再说仔细些。”
  “是!”天九连忙跟上,一边掏出火折子点燃,一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概括了一遍,之后才补充道,“当时萧姑娘带着一小队娘子军,在这岩洞里发现了那几百逃兵,萧姑娘怕他们跑了,就率先带人追了进去。等我们跟着萧四爷赶来的时候,里头已经打成一团,因这岩洞洞口虽小,里头却又深又黑,还七万八绕的有很多条岔路,我们是在战局结束后清点人数时,才发现萧姑娘不见了的。”
  “最开始我们以为萧姑娘进了那边那条岔路,因为那条岔路最深处有个很大的水潭,我们在潭边发现了十来具逃兵的尸体,萧四爷看了他们的死状,说是萧姑娘杀的。可我们在水潭附近找了又找,并没有找到萧姑娘。水潭里面我和玄十也亲自下去看过了,什么都没有。如今萧四爷正带着人在其他岔路里一寸一寸地翻找,玄十也在那边,还有九牛寨的宋姑娘也带了许多人来帮忙。可从昨天到现在,大家来来去去找了好几遍,始终没找到萧姑娘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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