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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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城大雪纷飞,就是他带着皮手套,也长了满手的冻疮,抹了诸多膏药也没用,到了晚间的时候,痒得要命。
  他一定要问出,这些商人保暖的法子。
  来人正是郭守云一行,因山脉阻当,铁路被堵在关内雪山山下,常用的官道也因雪崩掩埋阻断,距此不过两百余里,诸多物资已经在那边堆积如山,却迟迟无法送至边关,温如初调看粮库记录,估摸着这边已经断炊,忧心这一城的军民如何活下去,急得满嘴燎泡。
  他主动请缨领着一伙子人徒步翻过雪山,踏冰而来。
  顾不得慢慢寒暄,喝下一口热茶后,郭守云冰冻的身子暖和了许多,舌头也恢复了知觉,他站起身行至堂中,拱手开门见山:“将军,草民们是南安府商户,听闻边关缺粮少食,知府温如初大人带着我们全府的百姓,筹措了些粮草冬衣,已经运送至雪山山脚,因官道雪崩被阻,运不过来,我等特意翻过雪山报信,请将军快些出兵搬运才是。”
  正在悄摸摸咀嚼参茶的郭志城,嘀咕着这么贵的参,吞下肚子才划算。
  天上掉下个大饼,差点把他砸死。
  他惊喜的跳了起来,喉咙里的参茶卡在半中不上不下,几乎将他噎死。他一面捂着喉咙咳得惊天动地,一面鼓着眼白示意郭荣帮忙。
  郭荣咋闻这消息,恍惚了一下,感叹天无绝人之路,才慌手慌脚救人,丢了手中托盘,拦腰抱起郭志城倒立过来,对着他的后背一阵哐哐哐拍。
  待吐出喉咙的参茶渣,郭志城一面顺气一面拍着郭守云的肩膀:“你们真是,是我边城的救星啊!”
  “辛苦,真是辛苦!郭荣,这几位兄弟翻山越岭而来,一路不晓得吃了多少苦头,快些弄个火盆来,给他们暖暖身子。”
  从一杯参茶,到一个火盆,他不自觉越发看中这几人。
  他亲切的拉着郭守云的手:“我一见小兄弟感觉甚是面善,好生亲切,不晓得小兄弟姓甚名谁,好让大家伙知道是谁帮了我们。”
  刘青青经常出门,郭守云为了护佑她,私下寻了武师傅练剑,身手也算过得去,可以徒手对付二三个宵小。
  郭守云一照面便认出,上面之人便是当年自己用马蜂暗算的金爷,此刻手臂被郭守云捏着,竟然丝毫动不得,感叹世界如此之巧,也暗暗吃惊郭志城一身神力,不由得怀疑郭守云认出了他,报当年马蜂之仇。
  转念一想,当时他行事小心,只是路过照了一面,而且自己这些年模样变化甚大,不至于被认出东窗事发。
  他压下心中的惊疑,面上露出温和崇拜,又与荣有焉的神情:“不敢当,我是南安府青华园的管事,您称呼我一声小郭就是。”
  他不着痕迹的把话题引到身后的众人:“郭大将军,这是布行李管事,这是粮商张掌柜……”
  郭志城嗯了一声,众人友好的商业互吹了一番,郭志城把话题扯回正事:“当务之急,是把诸位义兄弟筹措来的军需送至边城,按照你们所说,官道已被掩埋,此路不可行,那沿着你们来时的路,可以运送过来吗?”
  郭守云几人面露苦涩,还是郭守云禀道:“将军,山路险阻,我们轻身上阵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堪堪平安过来,若是带着物资,只怕……”
  若之前没有粮草,大家也认命了,去雪地里拼命,可是现在,在雪山后面,便是大赵国百姓对他们的支持,这份认可,这份省下来的救命粮草,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们也一定要想办法弄过来。
  郭志城沉吟了半响,谨慎开口:“郭小兄弟,我们兵分两路,我在军中调集三十个好手,劳烦你领着他们,再次翻过雪山,先紧着背一些粮过来,让城里的军士百姓知道,关内的百姓记挂着我们。另一边我组织民夫,把官道开出来。”
  他想着,这两年各地受灾,估摸着也没多少粮食,他们筹措来的粮食,也许只够边城缓解一两天,但这却给大家带来了活下去的希望——他们守护的百姓担忧他们,知道他们受的苦。
  郭守云摇头:“大人,我们此行匆忙而来,只带着先筹措好的少许军需,约摸一百担粗米,一万担土豆,三万件棉袄,三车草药,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军需,这些东西靠区区三十个好手,只怕力有不及。”
  郭志城撇一眼外面的天,很是亮堂,他没有做梦,他和郭荣对视了一眼,是他听错了么?
  什么叫少许军需?一万担的土豆,三万件棉衣叫少许?大赵国的百姓,什么时候这么富有了,竟然把一万担叫区区。
  虽然他没吃过什么土豆,不过能填肚子不药死人就行,这样的区区一万但,他喜欢。
  不用郭志城吩咐,郭荣主动请缨:“将军,我带着一千兄弟,从山路搬运军需回来,您亲自带着民夫抢修官道!”
  郭志城不假思索摇头:“不妥,大规模人员走动,势必被探子知晓,万一金人从中插手,又是一场恶战。”
  金人手里也缺粮啊,要是知晓他们有补给,那不得眼冒绿光嗷嗷冲下来哦。
  好不容易趁着他们内讧,边城能修养一段时日的生息,他不愿意走漏风声。风雪交加的日子,躲在陈楼里看金人狗咬狗不好么,干嘛把狗引过来!
  众人愁眉不展之际,郭守云眼波一转,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道:“将军,草民有一声东击西之策,只是有些风险,不知道将军愿不愿意试上一试?”
  郭志城浓眉微微展开:“哦,说来听听!”
  第176章 失踪
  边城县衙最好的厢房,童子嘎吱一声推开门,张袍俀裹着被衾慢悠悠爬起来,半眯着眼撇一下童子手中托盘里一碗浑浊的汤汁,
  气鼓鼓倒回榻上:“这天杀的郭志城,日日弄些米糠来糊弄人。”
  行礼被那厮抢了去,自从第一日喝了一碗稀粥,这几日顿顿是没有几颗米粒的米糠粥。
  一开始他吃不下,去寻郭志城说理,竟然如此慢待他,那厮苦着脸说,现在仓库里空的能当操场练兵,就这点米糠还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给他的,要是他不愿意在这里呆,尽管走就是。
  他又不是傻,如何能走?一来无半点行礼干粮伴身,还不等他进关,恐怕就饿死了,二来外面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之前来时寻的带路老农已经离去,他们几人人生地不熟,迷路也不是小事,三来夜间不时传来的兽吼,越发叫人胆战心惊。
  他缩在被子里一会,不想去喝那划拉嗓子的米糠粥,偏偏肚子又饿得慌,认命的叹了口气,复起床,抬起米糠粥,闭眼一口闷了下去。
  喝了大半,看着一旁眼巴巴咽口水的贴身小厮,留下一点,不舍的挥挥手:“赏你了!”
  小童面上现出感激之情,小口小口的剩下的米糠粥抿下肚,然后伸出舌头把碗底舔了一遍。
  张袍俀嫌弃的啧啧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不过点米糠,看把你馋的。”
  童子委屈抱怨,从怀里摸出一个缺了口的黄饼:“郎君冤枉我,厨房给你们两位主子配了米糠粥,我们随从只发了一个土饼,小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两腿只打颤。”
  “郎君,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上京啊,在这里没得吃没得穿的,您是金贵的人儿,何苦受那大老粗的气!”
  张袍俀抢过童子手里的饼一看,一点米糠里混些黄土,他面色微微一沉:边城已经缺粮到吃土的地步了么?
  小童絮絮叨叨的抱怨:“何况那个大老粗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去厨房端粥,我明明闻到里间传出一股子肉香,他们躲在里头吃,都不给我们哩,我上前询问一二,厨子竟划着刀赶我走,说我闻错了,那是他们在里头做土饼,呸,哄人的玩意,他自己袖口上还沾了点血呢,定然是他们悄悄杀马吃肉呢!”
  听到小童看到血,张袍俀一激灵。
  这些糙汉甚是爱惜马匹,宁愿自己掉块肉都不会杀马的,那他们杀的是什么?
  许是去外面林子里弄的野味罢。
  他压下心里的阴翳,这样安慰自己。张袍俀心里存了事,肚里又饿得慌,睡不住了,起身穿戴整齐,命小童把所有随从寻来,既然他们能打猎,他也带着人去野外碰碰运气,弄点野味垫垫肚子。
  他坐在堂上灌了一口凉茶,小童期期艾艾进来:“郎君,其他人在外面候着,只剩张肥和李壮,他们一屋的人说,他们夜里出去了,一直没回来。周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没找到。”
  张肥和李壮是他带来随从中最敦实的两个。
  来之前叔叔叮嘱,边城兵痞子多,让他夹着尾巴做人,免得吃了亏去。
  手下这帮子人跟着他长居京城,偶尔到外面办差,眼界混得高,都是拿鼻孔子看人,他担心和那些大头兵起了争执,不好回去交差,特意交代过,不准随从乱跑,更不准跨出院门一步。
  这青天白日的,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莫不是有鬼。
  张袍俀狠狠一拍桌子,带着小童亲自出门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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