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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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荃紧紧跟着他,他的脚步比平时慢了许多。这条路他曾于黑夜中不知走过多少回,从未有过任何一次如此欢喜。那些踽踽独行的日子,终将一去不复返。
  走着走着,顾荃大概猜到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当书房的一面书柜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入口时,不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原来这里也是别有洞天。”
  她早该想到的!
  卧室里都有暗门暗房,这间书房肯定也会另有乾坤。
  乾坤的那边是一间密室,密室不算大,一张大案子几乎占了三分之一。案头上摆放着木料与刻刀等工具,案下有一筐内盛放着雕刻好的阳面活字,并一块排字板,整个空间内里充斥着木质与纸墨的气息。
  裴郅走过去,坐到案前,接着拿起手边的刻刀,继续雕刻一块未完成的字。他一刀刀地刻着,那么的专注,清冷的面庞上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虔诚。
  “血海深仇,如魔入骨髓,令生者夜生噩梦,无法入睡。起初我只是这里抄写往生经,后来单是抄写已不能压抑,我便开始雕刻经书上的字。”
  他的声音很淡,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让人清楚感知到其中隐忍的痛苦。一个人親眼目睹至親在自己面前死去,那样锥心刺骨的痛非常人所能感同身受。
  这世间比爱更为刻骨铭心的,或许只有恨。他刻下的每一刀,看起来像是为亲人超度,从另一方面来说,何尝不是为自己的灵魂超度,安抚那些痛苦,镇压那些梦魇。
  那半成形的字渐渐清晰,是一个活字。
  这个字让顾荃感触极深,她所做的一切,正是为了这个字。若不是因为这个字,她如今也不会在这里。
  其实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们是一类人。
  “天网恢恢,不管那背后之人是谁,你一定能将他们找出来,告慰父母兄长在天之灵。”她靠在桌边,认真地观摩着正在刻字的人。
  裴郅继续手上的动作,下手每一刀都透着无比的坚定和果决,像是在手刃自己的仇人,那锋芒毕露又忍耐拿捏的力道,昭示着他内心的恨意。
  “石家当年被抄斩,有人用死囚将古靖换出来。那人给了他全新的身份,安排他科举入仕,替他铺好杀我的路。他也算得上是一把好刀,藏了这么多年不为人知,一朝出手就是大杀招。”
  古靖一路都被喂着迷药,押解回京后立马审讯。可惜的是,他早已被人下了毒,还不等问出更多的信息就已毒性身亡。从他身上可以断定,那背后之人肯定不简单,且布局多年,为的应该不止是对付裴宣,而像是要将裴家斩草除根。
  顾荃忽然能理解裴郅的冷漠,是生来如此,也是命运使然。
  若是换成旁人,一生下来就是个毒人,日夜受尽煎熬,口不能言。为给自己解毒,父母兄长皆亡,独留他一人背负所有。如果不是借着这把刻刀,刻出一个个佛经上的字,他会不会疯?
  这一方斗室中,不知承载了他多少个被仇恨侵占而无法入眠的夜,唯有那些被刻出来的字,与生生不息的烛火为之见证。
  “纵是浮云蔽日,终有破云开天之时。”
  这话送给他,也送给自己。
  他雕刻的动作一停,转而开始打磨那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过身来,将完工的那个字递给顾荃。
  “祜娘,愿你我皆能好好活着,白首不离,长命百岁。”
  第79章 搂搂抱抱。
  *
  翌日。
  一大清早的,顧荃便吩咐南柯和黄粱收拾东西,准备回顧府一趟。
  她们还未出门,宮里就来了人,说是皇后娘娘要见她。
  她不敢耽搁,一番拾掇后进宮。
  入宮门,过前门,再到后宮。
  金碧辉煌的宫殿內,除去解皇后与魯昌公主母女外,再无其它的妃嫔与公主,且那对天底下最为尊贵的母女在衣着打扮上并没有彰显身份。
  这一举动看似随意,实则大有深意。
  前两回她进宫,所见之人众多。第一回 是皇恩浩荡,以示对她的恩典。第二次她是进宫帮忙,卖的是魯昌公主的面子。而此次解皇后单独如见她,还穿戴这般家常,摆明是对她的親近。
  她心下了然,面上不显。
  解皇后命人给她看了座,她半坐在凳子上,神态举止皆是恭恭敬敬。
  “本宫有些日子没见你,听说你一直在京外调养身体,如今可是好些了?”
  她去西南府找裴府的事,可以瞒别人,却万万不能瞒当权者。何况裴郅必定已经和荣帝禀明,她也已经归京,委实没有再遮掩的必要。
  当下作羞赧状,道:“多谢皇后娘娘记挂,臣婦出京之后将养了两日,夜里突然梦到臣婦的夫君身上染血,心中实在是難安,故而急着赶去西南府找他。”
  “你竟是去了西南府?”解皇后装作惊讶的样子,对她的坦诚很满意,笑道:“你们新婚燕尔,也難怪会日思夜想。”
  她越发羞涩的样子,玉面小臉上布满紅云,看上去嬌羞難当。
  魯昌公主微微一笑,“母后,您可别再打趣她了,儿臣瞧着她都快坐不住了。”
  解皇后闻言,笑出声来,听起来颇为愉悦。
  顧荃这才发现她和解永一样长了一双桃花眼,往日或许是太过端庄,也或者是妆容的缘故,从而从未显现过。
  今日随意自在,这么一笑,不仅眉眼像,五官看着也同解永有些相似之处,应該是说解永长得像她。
  “以前陛下总是发愁裴寺卿的親事,没少同本宫念叨。本宫也跟着急上火,看到合适的姑娘,自是想与之牵个线。罗夫人与本宫是旧识,本宫召她进宫时,她提过裴寺卿几回,言语间很是欣赏。
  她那个女儿本宫也算是看着长大的,瞧着倒是不错,本宫便起了心思,有意替他们保个媒,却不想裴寺卿无意,此事便也作罢。”
  她这番听起来像是扯家常,实则是在向顧荃表明,纵是她当初有意给裴郅和罗月素做媒,也不过是碍于旧情,且并没有以皇后之尊强压。
  顾荃是个聪明人,焉能不知她的示好?
  当下感恩道:“臣妇的夫君曾与臣妇说过,他当年被陛下接到宫中教养,一应吃穿用度都是娘娘操心。他经受丧父丧母之痛时,正是陛下和娘娘的关怀关切让他抚慰伤口。
  陛下和娘娘待他恩重如山,如父如母为他打算,他万死不能报答,唯有以身为杖,替陛下和娘娘守护大荣的律法公正,此生定当鞠躬尽瘁。”
  解皇后和鲁昌公主对视一眼,对这样的反应和回答皆是满意。
  鲁昌公主已经收到金玉满堂分店和饮子铺子的头月紅利,毫不夸张的说,这两个铺子加起来的分红,比她手里所有铺子加起来的一月盈利还要多出一些。
  她有食邑有产业,本是不缺钱的,但她的兄长太子殿下花销甚大,不怕钱多。一母同胞的兄妹,还是生在帝王家,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的钱大多数都贴补给了东宫。
  何况顾荃对她而言,不止是赚钱的工具人,还有着政治因素,以及个人因素。上回在船上浅谈过后,她对顾荃的印象极好,深以为是可以结交之人。
  正是因为如此,顾荃告退后,她親自将人送出殿外。
  “母后是个念旧情的人,与罗夫人在闺中时曾经交好过。当初罗夫人有意同裴家结亲,想让她做个说客,她一来是顺水人情,二来也是怕裴寺卿被人乱点了鸳鸯谱。”
  顾荃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却没有追问,而是静等她继续往下说。
  她望向贤妃宫殿所在的位置,道:“有人想让裴寺卿尚主,父亲自是不会应允。那人不死心,一连召见了齐国公夫人与陸明珠好几回,打算给裴寺卿牵红线。后来裴家选择了你,怕是让有些人恼了你,这事你要心里有数。”
  “多谢殿下提醒。”
  顾荃这声谢道得极为真诚,若非有真金白银换来的互利关系,她还真不知道裴郅的亲事居然另有这样的內情。
  两人在殿外的汉白玉石柱前又说了会儿话,一刻钟后她才离开。
  深宫景致与各府景致最大的不同,就是没有遮天蔽日的大树,也没有成片的荫凉之处,一路出宫只能被烈日晒着。
  顾荃这些年来养得嬌气,鲜少会遭这样的罪,恨不得三步并做两步走。哪成想她越是急着出宫,越是有人与她作对。当她行至半道时,被一位很体面的嬷嬷拦住。
  她认出来人,正是代邑公主的贴身人。
  那嬷嬷奉自家主子之命,前她前去一叙。
  领她出宫的宫女是鲁昌公主身边的人,跟着一道送她去见代邑公主。等她见到了代邑公主,人才离开。
  琉璃翠瓦的角亭,四周都用轻纱帏幔遮住,风过时轻纱浮动间,除去溢出来的香气,还有泄出来的凉气。
  凉亭内,除了代邑公主外,还有一位姑娘。从那姑娘的衣着打扮来看,定然是南安城哪户勋贵高官家的千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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