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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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火光几乎要在他的视线里烧灼出来了。
  她咧咧嘴就要嘲笑,敲门声忽而响了起来。
  像猜到她要冷眉冷眼的拒绝,贺明霁垂眸,快速把葡萄按进她微张的可恶的嘴巴里。不知何时,他很有余裕剥掉了红紫的皮,指尖都淋漓着丰沛的甘甜。
  “吃你的吧。我去开门。”
  他从容地抽出湿纸巾擦手,转瞬带走残留的果汁。
  景澄思绪滞了几秒,用力咬开果肉,愤然间扔了颗到自己嘴巴里:“叫我洗,又怪我偷吃……”
  “吃了吗您嘞!”侯青青同学嘹亮的声音响起,看到开门的人后,瞬间把头埋得很低很低,“不好意思我们走错了……”
  听景澄说她搬到了宜大附近,恰逢周末,侯青青就兴致勃勃地带了礼物来贺她乔迁。没想到一开门,出现的却是个高大清俊、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但需要忽略他腰上宜室宜家的黄白格花边围裙。
  总之,这番家庭煮夫的形象令侯青青深觉自己失礼打扰,只想立刻离开。
  “应该没有走错。”身后,抱着花的陈嘉言向前一步,“你好,你就是景澄的哥哥吧?我是陈嘉言,景澄的朋友。”
  侯青青捏了捏装满面包的小篮子,暗道陈老师不愧和景澄是旧相识,她都还没来得及知道景澄有哥哥……等一下,哥哥?
  她感觉景澄好像和她提过,但具体又想不起来了。
  侯青青重新抬起头。
  年轻男人倚着门,垂着双漂亮又清冷的桃花眼,下颌线锋利得能划瞎不速之客的眼睛。
  如果李暮汀或者梁翊合在场,会发现这台和他们一起长大的精密机器周身气压很低,以至于到了需要检查液氦系统的地步。
  人本质是动物,一定有先天的本能,开过窍的捕食者尤其,就像喂过血肉的宠物会返生出不驯化的野心,开始展现狩猎和竞争的天性。
  贺明霁眼神沉静,额发下茶褐的眼睛却似清泉底的石子,表面水色盈盈,底下冷淡无情绪。
  他略一点头:“你好。”
  又朝侯青青露出点淡淡的笑:“你就是小侯吧?景澄和我提过你几次,上次在庾山没来得及认识你。”
  侯青青小鸡啄米。
  “怎么在门口站着,青青。”景澄的声音响了起来,从贺明霁的身后探出个脑袋,“啊,陈嘉言,你也来了。”
  “下实验回家,在小区门口恰好碰到小侯。听她说你搬来了这里,我就冒昧地一同来拜访了。我在这住了三年,或许会有搭把手帮点忙的用处。”陈嘉言手中并非是包扎好的花束,而是一盆蓝果杜鹃,云南特有,已引进植物园栽培,在宜泽并不常见,可见精挑细选的用心。
  景澄错身,示意他们进来:“谢谢你们,太客气了。”
  侯青青:“哪有哪有。对啦,学校里新开了一家手工面包房,味道蛮不错的,我就每样带了一个给你,想着新家不会很早开火,你可以早上吃。”
  “这盆杜鹃呢?我放哪儿比较好,景澄。”陈嘉言走在侯青青身边,适时接话。
  “最合适的地方肯定是云南点苍山海拔三到四千米的冷杉林下。”贺明霁看了眼他,很快收回目光,语调不紧不慢,“杜鹃需光喜凉,书房怎么样?妹妹。”
  景澄也是这么想的,书房北向,日照有保证,光线不强烈。
  贺明霁见她眼睛眨了眨,便确定景澄和他想的一样。
  他眉目舒展开来,幼稚的花边围裙仿佛变成了鹅黄色的报春花,俊美的面孔上洋溢出春风化雨的润泽光辉。
  “我去放,你招待客人。”贺明霁说。
  景澄嗯嗯了声,语调轻快。
  领着人坐到了沙发,侯青青四下张望,感慨:“都收拾好了,好像也没什么能帮你的了。你们在准备晚饭?”她不好意思起来。
  “坏了,新锅启用仪式。”景澄一拍脑袋,“你们先坐。”
  她噌噌地往厨房跑,路过餐桌,又把洗好的葡萄拿了过来:“喝茶还是饮料?茶得等等,我没来得及烧热水,饮料都是冰镇的,能喝吗?”
  “不用这么麻烦。”陈嘉言自然而然地移开投向书房的视线,声音温润含笑。一旁,侯青青连连点头。
  景澄也不多客套,先去看锅要紧,刷满油一直在那烧着不会变色变形吗?啊啊啊贺明霁笨蛋!
  她迅速拿了四五瓶饮料过来,风风火火地扑向厨房。
  贺明霁从书房出来,见客厅只有两位客人,扬了扬眉。
  “她在厨房。”陈嘉言说。
  贺明霁走了过去,推开厨房的移门。
  侯青青大口大口地喝着冰镇过的芬达,满脑子都是橙子味的气泡,她觉得恰好撞上饭点实在不太礼貌,但和陈嘉言并不熟,小侯只好没话找话:“陈老师,景澄原来和她哥哥住一块儿,天啊开门那一下我真的好尴尬。”
  “他们不是一起住。”
  “啊,你怎么知道的。她哥哥还在做晚饭呢。”
  陈嘉言笑了笑,自若地岔开话题。
  ——从前,他去谢筠教授的家里拜访,也碰到过贺明霁几次。显然,这位贺家的少爷对他母亲的众多学生都没什么印象。
  贺氏家大业大,放眼全国,也是真正的庞然大物。商业巨擘和一名年轻学者的婚姻,自然为人津津乐道。贺明霁的出身是天之骄子的配置,但他却在父母离婚后,常年往返版纳与京市,又来到距京市1200公里的宜泽,住进老弄堂里的宜大家属院。
  景澄是谢筠教授的养女,因而才有了贺明霁这位兄长。
  两个人没有血缘,甚至都不在一张户口本上,再怎么亲近熟悉,也没有成年后还一起长住的道理。
  所以,贺明霁和他还有侯青青一样,今天都只能穿着自己的鞋,都是客。
  把火关了,景澄对着锅陷入沉思,贺明霁的手臂支了过来。
  “用厨房纸把油脂擦掉就好了,这种不锈钢材质的锅具开锅并不麻烦。”贺明霁道,“回客厅吧,问问你朋友他们吃不吃晚饭。”
  “要不我们出去吃好了。”景澄倚着流理台,垂到锁骨处的卷发晃晃悠悠。
  “崔姨拿了不少食材过来,有一些是半成品,只要加热一下,不麻烦。”
  “那不也还是有很多锅碗瓢盆,到时候要洗上半天。”景澄慢吞吞道。
  “有洗碗机。嫌麻烦,我让李瑜给你定一个定期保洁?”
  “不需要,我一个人住还没那么飘。”
  贺明霁斜她一眼:“不用你做,不用你收拾。出去吃还算不算暖居?”
  “你自己晚上又不怎么吃东西,这么折腾干什么。”景澄终于气结,“不识好人心。哼。”
  有话想问,急切得呼之欲出,之前的请求景澄还没给他回答。
  但贺明霁的神情软了下来,温声道:“我不累。要是撑不住,我会像你上次一样说出来的。”
  景澄敷衍地点点头,继而晃悠悠的头发一顿,天还没黑!怎么有人在做饭时口吐如此污秽之语!
  贺明霁轻巧地挡住妹妹的如来神掌:“出去吧,别怠慢了客人。”
  景澄咬了咬后槽牙,移门重新打开。
  侯青青见到她,忙拍拍身边的空位,还往一旁挪了下。
  景澄:“你们晚饭吃了吗。”
  侯青青双手合十:“吃了的吃了的,我和陈老师正想告诉你呢,不用麻烦你哥哥了!”
  小侯同学耳朵通红,不知是焦急还是不善掩饰。
  景澄细细看了她几秒,摸准了侯青青的心思。
  真可爱。她从善如流,笑眯眯地:“那我到学校实习后再请你吃饭好不好。”
  “可以啊,我们见面更方便了。我要带你吃遍宜大。”
  “宜大的食堂有这么好么?我在宜大待了快十年,居然都不算了解。”陈嘉言玩笑般道,“能不能带上老师一起。”
  “哇那肯定会被人拍下来的。”侯青青小声。
  “看来是老师就不行。”陈嘉言揶揄。
  侯青青同学有些内疚,不过学生不愿和老师一块吃饭天经地义,哪怕老师长得再好,甚至也只年长她七岁。
  陈嘉言倒不以为意:“看来我只能之后再请教景澄了。”
  “请教我妹妹不如问食堂的阿姨,或者你的学生,陈老师。”知道不用留客用饭,贺明霁解了围裙。
  他个子高挑,半倚着厨房的门框擦手,硬生生站出在杂志画框里的感觉来。
  “是吗。”陈嘉言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声音仍温和,“在学校总有机会。今天打扰了,先告辞。”
  贺明霁唇角微勾,眼神却沉冽如水:“招待不周,见谅。”
  第49章 勾栏的做派
  走到玄关处,陈嘉言回过头来:“对了,今天实验时发生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巧合,钟锦学弟有和你说吗。”
  钟锦就是景澄的云南老乡。
  景澄闻声若有所思:“他没联系我。不过,明天我就正式去实验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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