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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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疼,估计又青了。还好这条裤子材质特殊,还能缓冲下摩擦。”景澄小幅度地弹了下小腿,怅然道,“真是报应。上次我咬了你,也立刻就摔了一跤。”
  “这两件事不存在因果关联。”贺明霁拧眉,“上次是我没来得及准备合适你尺寸的睡衣,这次,怪天气。”
  “怪就怪天气,像个孩子不讲道理,不服气的吹散了落叶一地,乱的头发不想去整理……”景澄立刻哼了起来。
  她觉得这歌词还挺应景,遂抿出双小小的梨涡。
  贺明霁的手微顿,最终还是握住了景澄的小腿肚:“我看一下你的膝盖。”
  和冷感的脸不同,他掌心的温度一直都很高,隔着布料也能传递而过。
  在他掌心之下,裤腿都是泥泞,还有好几片采蘑菇时蹭到的枯叶。
  景澄不自在地往后缩了下,她可不想在这位洁癖的仁兄脸上看到嫌弃。
  贺明霁不容置疑地捉紧了她不安分的脚踝:“别乱动,很快。”
  这句话包含一丝微妙的歧义,两个不久前差点擦枪走火的人都沉默了。
  贺明霁敛眸,把她的裤腿卷起来。
  泥泞和枯草都陷进他的指间,他低垂着的眼睛依旧平静,好像污臜并非他所不能忍耐之物。
  膝盖上有枚硬币大小的深红,但没有出现肿胀的情况。
  贺明霁松了口气,温声道:“回去间隔用冰袋冷敷几次,不会耽误你最后一天的假期。”
  他干净的大拇指轻揉淤青,神情专注,不带一丝狎昵。
  景澄安静地看着,开口:“但是我耽误你的这个下午了。”
  “没有。本来我也是陪你来庾山玩的。”贺明霁说。语气不自觉又严厉起来,“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这儿毕竟是山区,没有你想象中的安全,雨天有多容易发生意外,不用我说,你也有概念。”
  “因为我不想接啊。”景澄轻飘飘道。
  贺明霁眉心出现一道刻痕,焦躁感始终存在。
  景澄则像毫无这方面的自觉,她继续道:“哥哥,你总要给失恋的人一点儿喘息的空间。虽然你没失恋过,但好歹试着体谅一下我嘛。”
  她用着玩笑的口吻,轻松的字眼,贺明霁一时无言,想要说“抱歉”的时候,景澄打断了他。
  “我和妈妈打了电话。妈妈说我要是愿意,可以陪她去马来考察。”
  贺明霁动作停顿,而后平静道:“婆罗洲雨林吗?那儿气候和版纳不太一样,全年高温,湿热稳定。”
  “对,我要好好考虑一下。不过,我回国本来也是为了度过间隔年。”景澄撑着手臂,略微歪头,“哥哥,我迟早要离开宜泽的。”
  第37章 在雨停之前
  贺明霁淡淡地想,谢筠女士果然是他的亲妈。
  只是拜托她问一下景澄在哪,话题却拐到了要景澄去马来西亚陪她。
  在景澄的事情上,他们都有十足的偏心。
  而他是什么时候忘记这件事情的呢?等间隔年结束,景澄肯定是要回美国念书的。
  对于她的学业,贺明霁一贯支持,五年七年的读下去,没有任何问题,他也一直很期待参加景澄的毕业典礼——
  贺明霁敛起心绪:“这次考察为期一个月,从中秋假期开始算,还剩二十六天。宜泽到马来西亚,飞机只需要五个小时,很快。宜泽的秋天也结束得非常快,不到一个月就看不到黄叶了。等你回来的时候……”
  ……
  你还回来吗?
  “就差不多要入冬了。”
  贺明霁将景澄的裤管褪下膝盖,又从口袋拿出手帕。
  淡青色的绸面碾过泥泞,布料与松针黏连的窸窣声在潮湿空气里格外清晰。
  伴随贺明霁沉默的擦拭,衬衫袖口的银链垂到了他的指骨上,白色的衬衫沾了雨,透出一点肌肤的颜色,是很轻的粉。
  景澄见过它在自己手底下因激动变成更深重的颜色。
  他的衣襟上,绣了和手帕颜色一致的叶片花纹,好似山中被淋湿的一棵植物。
  贺明霁并不在意身上的湿意,仍然一丝不苟的清理她的脏痕,直到手帕面部全非,印花logo都看不出原来的法文轮廓。
  至于挽留的不舍的话,景澄没听他吐露出半分。
  作为家人,尽力托举对方,天涯海内,只愿对方过得好。
  景澄抿着唇想,她应该感动,可是又不甘。为什么他的爱可以无私到这样的程度,不包含任何对她的独占欲。
  只要她一直是妹妹,就可以吗?
  “想想有点可惜。宜泽的春天秋天都那么难得。”景澄撑着手臂,在美人靠上无谓地晃了几下。
  “马来西亚一年四季都差不了太多。纽约则在秋天时最漂亮,从中央公园坐船,榆树红枫叶都落在船上。伊萨卡有长达五个月的雪季,下雪天我从学校出发徒步,喝着本地的热苹果酒,去看静止的冰湖、瀑布,满是雾凇的森林。”景澄深吸了一口气,肩膀不自觉向下,“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只除了见不到你。”
  贺明霁手中专注:“是吗。”
  “是啊。”她摇头晃脑,猫被淋湿了、努力打理舔舐自己时也这样,“要是我离开了宜泽,我的不舍里肯定会有‘妹妹’的一份。你是我最亲的亲人,最好的哥哥。放心放心。”
  “‘喜欢你’让我觉得是在吃一块水果蛋糕,里面放了芒果菠萝猕猴桃,有的可口有的嫌酸,咽下去,心肺都会小小的蜷缩,奇怪的是,它们最后都会在奶油里化成柔软的甜蜜。”
  “说不定,我的喜欢比你想象的要多。”景澄狡黠地眨眨眼睛。
  “所以呢,你不想和我分享这块蛋糕,我接受。你说到此为止,我也接受。我们一起翻篇。”她露出大度的微笑。
  有一滴水沿着她的裤管滴落,透明的轨迹不通往任何答案。
  她平静的真心也像那滴水,在他眼中掀起剧烈的风暴。
  如他所愿了。
  贺明霁张张嘴,喉咙里却像塞进来一团棉花,浸着水,不上不下地卡在了那儿。
  还可以呼吸,还可以说话,只是变得艰难且不受控制了起来。
  他咬下舌尖,重新开口时,语气是种笃定的赞许。
  他说:“嗯,这样最好。”
  “是啊。”
  景澄曲起沾着泥水的食指,在他干净高挺的鼻梁上蹭出颗泥点。贺明霁任她施为,见她笑着,也勉强牵起嘴角。
  “不过,哥哥。”
  笑够了,景澄忽慢慢低下头。她眼睫颤动,呼吸落在贺明霁的鼻尖。
  “在雨停之前,先当做这世上只有你和我吧。”
  天穹是一片细腻辽阔的淡紫,千里万里雾气浮动,小亭被吞没,群山看不清两道相对的人影。
  群山听得见青年沙哑的回答。
  -
  “雨过天晴白云飘,蓝天架起彩虹桥。”李暮汀在太阳底下翻了个身,“小学背过的儿歌,我居然还记得哎,天才。”
  骤雨之后,晴空下的庾山湖犹如一块粼粼的宝石。
  休假的最后一天,几个人都不想太折腾,遂来这散步。
  庾山湖占地不小,环湖作景区开发。山中湖泊得天独厚,不需要多余的设计,就美得令人心旷神怡。
  说是散步,李暮汀耐性与体力都一般,绕着湖走了三分之一,就支使人租来帐篷躺椅,舒舒服服地在湖边把自己瘫成了一条。
  苍松的树影疏密洒下,红叶黄花,油画似的倒映在湖面,天高云淡,草叶上了无秋雨的痕迹。
  景澄心想,真的天晴了。
  一只猫踩着落叶,轻盈地走了过来。
  是只毛色像秋天的大橘猫,屁股和脖子上各挂着金色的小铃铛。只是铃铛全都是空心的,所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大橘猫瞟了眼李暮汀,跳过他,直接贴到了景澄的脚边,亲昵地蹭了起来。
  “你好你好。”景澄弯腰,把手缩进衣袖伸了过去,邀请大橘猫先熟悉一下她的气味。
  大橘猫照样不见外的蹭了下她。
  获得邀请,景澄把大橘猫抱起来。
  李暮汀有点眼馋,酸溜溜道:“猫也同性相斥啊,长太帅又不是我的错。”
  景澄:“那你可以做一下手术。”
  “我的脸已经算女娲炫技了好不好,景小澄。”
  景澄戳了戳橘猫的空心铃铛,真挚道:“李大哥,我指的是绝育。而且《美国流行病学杂志》有提过,结扎可能降低前列腺癌风险。”
  李暮汀老脸一红,知道这姑娘面甜腹黑,和贺明霁本质属于一个物种,他窝在椅子上,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景澄一手撸着猫,一手拿起手机。
  回家在即,睹橘思狸,她已经等不及想见咪咪了。
  视频拨了过去,崔姨接的很快,恰好她也带着咪咪在院子里晒太阳。
  景澄热热闹闹地喊了声咪咪,膝盖上的大橘猫抬起头,院子里的小狸花也突突地跑了过来,很大声地喵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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