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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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栾信:“……”
  他发现自己即便能复制旁人的文士之道,也永远跟不上主公的脑回路:“不是。”
  “哦,那就没事了。”听到栾信没有要嘎的意思,沈棠放下心,自己手底下的社畜都是宝贝,少一个都心疼。只是她仍不明白,“这事儿,公义有什么好请罪的?”
  栾信:“……”
  这个问题差点儿将他整不会了。
  “因为欺瞒主公。”
  沈棠歪头:“可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哪怕她是主公,也没资格要求公司社畜坦白所有秘密,她还没这么变态的控制欲。
  栾信:“……”
  沈棠只是眸光纯澈地看着栾信,仿佛一番纠结来陈情坦白的他才是在无理取闹。
  二人相顾无言。
  沈棠只得换个话题打破沉默:“我们换个问题,公义为何又突然愿意说了?”
  栾信垂首:“因为秦公肃……此事若由外人捅到主公这边,信将无颜面对主公。”
  其实之前也有机会说,但他错过了。
  之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沈棠不是很能理解栾信的脑回路,但不妨碍她会握着他的手,温柔而坚定:“公义纵有隐瞒,但不曾做出害我之事。与其在此请罪,倒不如告诉我,你文士之道真能复制?”
  这技能,神了啊!
  栾信动情:“主公当真不怪罪?”
  沈棠爽快道:“自然。”
  她一开始就知道栾信存了异心,没完全为她所用,但她有耐心慢慢磨。不过这些都过去了,翻旧账没意义。唯一超出她预料的便是栾信的文士之道,好家伙——有这么个文士之道,己方信息在栾信面前不是全透明?对方要整啥幺蛾子,不要太方便!
  栾信闻言更是惭愧。
  但沈棠不在乎,她只在乎文士之道。按照栾信的说辞,他的文士之道能让他看清每个人的底牌——这也是他不曾震惊沈棠性别缘故,因为他一早就知道了——所以,沈棠问了一个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公义,那你知道谷子义的文士之道吗?”
  快快快,快告诉她!
  栾信:“???”
  沈棠尴尬咳了一声:“我只是好奇。”
  顾池能听那么多人心声,却在谷仁手中踢到了铁板,沈棠好奇了整整四年啊!
  她就等着栾信揭晓答案。
  栾信道:“是【如鱼得水】。”
  沈棠兴奋点头:“啥效果?”
  栾信表情有些古怪。
  “如鱼得水,如胶似漆。”
  这还不是个可以控制的文士之道,跟褚无晦的【柳暗花明】性质类似,都是被动。在这个文士之道下,谷仁跟人结拜的成功率就会非常高,栾信都绕着他走。
  为啥?
  生怕哪天他脑子一热要跟自己结拜。
  沈棠喃喃:“听着怎么跟李鹤的【鬼迷心窍】有点儿类似,妲己转世啊这是……”
  “什么!”
  沈棠只得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栾信急切:“主公说的李鹤字石松?”
  沈棠不明所以,但看栾信骤然大变的脸色,便知道这里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问题。一个念头悄然浮现:“李石松,得罪过你?”
  不知何时,栾信额头青筋暴起,额头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唇色惨白:“仇家!”
  沈棠一听,拍大腿。
  “那糟了!”
  李石松的人头要被魏寿拿了啊!
  第703章 吃绝户【二合一】
  “糟、糟了?”见沈棠如此反应,栾信还以为这李鹤这个小人已经博取己方信任,一时顾不上私仇,“主公万万不可轻信此人,且不说他的文士之道,光是人品……”
  内心又暗生疑惑与不解。
  以他对李鹤的了解,主公明面上的筹码与实力,根本不会吸引喜欢攀附权贵、一门心思钻营的李鹤。心中正混乱着,便听主公继续说:“……你抢不到李石松脑袋了。”
  栾信:“???”
  他没事去抢李鹤的脑袋作甚?
  沈棠并未错过栾信脸上一闪而逝的迷茫,握拳道:“报仇啊!仇人的脑袋肯定是自己割下来才算痛快解恨!别相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种自我安慰的话,能早点报仇就早点报仇,仇人多活几年也不能给咱攒利息。有机会不杀了,难道留着清明祭祖?”
  别看沈棠长着一张秾丽漂亮的脸蛋,眼神澄澈,豪爽洒脱,实际上杀气很重,重到连栾信这个正经受害者都懵了一下。懵归懵,却也知好歹,主公这话是为他着想。
  栾信问:“何人抢了李石松脑袋?”
  主公说他抢不到,应是有人抢先一步。
  “唉,自然是魏寿。”
  沈棠将原委一一道来。
  栾信这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去接个粮草的功夫,前后也就一日,居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李鹤这个小人,在褚曜布下的这盘局里头只是个逼反魏寿的棋子,便觉得荒诞。
  李鹤汲汲营营这么多年……
  未曾想会死得如此随便。
  大概是觉得李鹤横竖要死,哪怕不是死在栾信手中,那也算报了仇,沈棠便斟酌着询问栾信跟李鹤有什么仇,何时结的仇:“……倘若公义不想说,那咱就不提。我也不是揭你伤疤,只是想了解了解更多的你。”
  栾信本来不想说的,但架不住沈棠最后一句话的威力。他沉默了一会儿,回忆那段并不愉快的过去,勉强用平静口吻叙述:“……信的本家其实不姓栾,也非世家子。”
  他暗中注意沈棠反应,后者专注倾听,待听到他说自己出身市井,还曾行乞为生,眼中并无鄙夷嫌弃。倘若沈棠知道他的心思,估摸着会觉得奇怪——她该嫌弃什么?
  若非世道,栾信的父母应该能守着小生意,认认真真经营,拉扯大栾信,甚至再给他添一两个弟弟妹妹。他的不幸,他一家的痛苦,源头在于战乱,在于欲壑难填之人。
  行乞那年上元佳节,栾信被一辆疾驰的权贵马车碾断右腿,他犹如一具死尸趴在地上,看着视线中一双双脚,却无一人靠前。也是,他是个脏兮兮的,随处可见的乞儿。
  看病接腿需要钱,后续疗养耗费更甚。
  他趴在冰冷充满泥腥气的地上,静静等待着死亡。当他再次醒来,已经身处医馆,原来是路过的医师救了他,还为他处理断腿:【老夫医馆不养闲人,你可以在此住下,但要干活,待腿伤好了,尽快离开。】
  栾信感激涕零。
  某一日,医师出诊回来看他良久。当晚来他栖身的柴房问他:【你无父无母?】
  栾信倔强地道:【以前有的。】
  医师不在意他的固执,径自说道:【那就是现在没了?你的腿伤恢复得不错,只要不是快走快跑,应该看不出毛病,这些日子观你的根骨悟性都不错,年纪也小……】
  后面那一句似乎在自言自语。
  彼时的栾信根本听不懂。
  医师倏忽道:【你这乞儿,离了老夫这医馆,怕也是无处可去,近日又用了这般多好药……老夫呢,也不是挟恩图报的人,只是想给你指一个好去处,你去不去?】
  没有两日,栾信穿上一身不算新,但浆洗干净的葛衣,拖着伤腿跟着医师来到一处他此前从未见过的豪宅大院,见到一位穿着素雅的女君。女君看着还未及笄,很年轻。
  他跟着医师拜见这位女君。
  看女君架势,似乎也等他们许久。
  女君一直在观察审视栾信,半晌才微不可察地点头:【瞧着倒不错,根骨如何?】
  医师道:【这乞儿根骨意外得不错。】
  女君闻言似松了口气。
  上前,拉住栾信的手。
  相较于他那双粗糙长冻疮的手,女君的手细嫩滑腻,让年幼的栾信生出自卑胆怯,瑟缩着想缩回手,却被对方握住,尔后听她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弟弟了。】
  栾信愕然看着女君。
  这位似仙人般的女君继续告诉他:【我要代替阿父阿母,收养你,记在他们名下当嫡子,我是你的嫡姐,你以后叫栾信。】
  栾信嗫嚅着道:【可我不叫……】
  被女君不容驳斥地打断:【栾信,‘孝悌忠信’的信,阿父还给你留了字,公义。】
  栾信就这么被收留了下来。
  很久之后,栾信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运——那位女君,他名义上的阿姊是栾氏夫妇独女。因为男方早年受过伤,导致子嗣极其艰难,后院妻妾无一人替他生下男嗣,唯有正室在他受伤前怀孕,诞育一女。现在的局面是栾氏夫妇暴毙,其他亲戚来吃绝户。
  具体操作就是将儿子过继给栾氏夫妇当儿子,顺理成章继承产业。至于栾氏夫妇的女儿?一个丫头片子,回头让过继来的兄弟给她一副嫁妆嫁出去。帮她物色的丈夫人选还是娘家亲戚,这绝户真是吃得不吐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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