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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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猫钢琴家初次演出就有了一分四十秒的完整版直拍“我去,黑猫警长弹《黑猫警长》”,在各个班级群、宿舍群、闲聊群里火热转发,甚至出现了一批狂热粉丝,他们表示对该天才小猫势在必得,今晚一定要绑架它回家。
  还有匿名人士在表白墙留言补充,该猫拳打裴意浓,脚踢钟悬,功夫了得,气焰嚣张,堪称学渣届的精神领袖,他愿归顺喵喵教,壮大喵喵教,猫门。
  当然也有怀疑是ai合成,遥控的玩具猫,是个头套打开里面藏了个小人等等。
  关巧巧按灭手机,好奇地问:“你家猫这么厉害,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
  钟悬云淡风轻地说:“天生的,他有相当于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智力水平。”
  “真的假的?”刘子堂表示怀疑,“哪有这么聪明的猫,就跟人一样了。”
  钟悬说:“你给他一张物理卷试试,说不定能蒙到及格。”
  可惜谁都没信,关巧巧笑道:“哇,太棒了,智商可以超过刘子堂了。”
  刘子堂不服:“猫再聪明那也只是一只猫,智商怎么可能比我还高?”
  关巧巧说:“别人家的猫不一定,钟悬家的完全有可能啊。”
  “没可能,”刘子堂和她杠起来,一口咬定,“猫绝对没有人聪明!”
  他们没有争出胜负,文恬插了进来,对钟悬说:“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奶牛猫是你家的。”
  “对啊,别人都当是小流浪了。”关巧巧给他打预防针,“这么可爱的猫你还敢散养,早晚得被坏人绑架。”
  半个小时后,新晋校园明星奶牛猫跳上窗台,安然无恙并没有被绑架,甩了甩尾巴催促钟悬:“饭饭饭,把猫饭给朕呈上来。”
  “没有。”钟悬漠然问,“你不是离家出走了吗?还回来吃饭?”
  “谁规定了离家出走就不能回家吃饭了?”猫跳到钟悬桌面上,跺了跺脚,“快点,我的饭,我肚子饿了!”
  “没准备。”钟悬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给猫提建议,“不然你去食堂逛逛?很多人在前面的草地里喂流浪猫,你可以去那里蹭一顿。”
  “我又不是流浪猫,蹭什么饭?食堂的饭能有三文鱼好吃吗?早上我看到你买三文鱼刺身了!”猫跳到钟悬身上,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抽屉里,前爪在里面拨弄,“藏在哪里了?怎么不见了?钟悬你是不是把我的饭喂给外面的野猫了?!”
  猫还想往更深处钻,身体忽然被人捞住,腾空放回桌面上。钟悬反手从身后的书柜隔层里拿出了那盒猫心心念念的三文鱼刺身,打开放到他面前,屈指敲了下猫的鼻子,说:“瞎猫。”
  猫作势要咬他,威胁似的露出尖利的犬牙,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走了一块三文鱼,仰着脑袋吞不下去又不愿意放下,尴尬地卡在了嘴巴里。
  钟悬叹了口气,撕开一双一次性筷子,给猫夹住了那块三文鱼,方便他小口小口地咬着吃。
  喂到第三块,他托着脸看猫不断张合的粉嫩嘴巴,又说:“饿死猫。”
  猫怒视钟悬,因为忙着吃饭,空不出嘴骂他。
  等猫吃完,钟悬从书包侧边口袋里抽出小猫御用吸管杯,给猫喝水。
  关巧巧一行人回到教室,惊奇地过来围观:“你的猫还会用吸管?”
  钟悬回答她:“天才小猫是这样的。”
  猫掀开眼皮扫他们一眼,耳朵尖愉悦地抖了抖。
  喝完水,猫主动伸出前掌让钟悬给他擦爪子,喵了一声:“明天我想吃炸的。”
  钟悬捏着他的爪垫说:“我把你炸了。”
  关巧巧听不懂人与猫之间的交流,但不妨碍她诧异地挑了下眉,夸赞道:“对答如流啊。”
  收拾干净桌面与猫爪,这只猫姿态懒散地伸了个懒腰,迈开前肢又要往外跑。钟悬眼疾手快地扣住了猫身,将他压回去:“别走,趴下。”
  猫疑惑地翻了个身,躺平在桌面上,浓密的肚毛袒露在日光底下,像一捧刚落地的初雪。他半眯着眼睛晒太阳,没一会儿,猫腿被人捏着拖过去,人类的额头轻轻抵在他肚皮上,雪被压出了形状,紧张地上下起伏。
  猫一惊,大力挣扎起来:“钟悬你起来,我要被你压成猫饼了!”
  “别吵,有人在午休。”钟悬闭着眼睛,“借我当会儿枕头。”
  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吃了别人的猫饭就要任人揉捏。
  猫挣不出去,仿佛一只平白被玷污的黄花大闺猫,雪白的肚皮朝上,粉色的爪垫也朝上,生无可恋地摊在桌上。
  听人说,猫的身上会有一股晒久了的阳光的味道,钟悬微微侧头,把脸埋进猫绵软如云的毛发里,先感受到的却是小猫胸腔里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钟悬轻声说:“你有心跳。”
  “废话,”猫甩了甩尾巴,懒洋洋地说,“我要是没心跳那不成死猫了。”
  最后反而是枕头猫先睡着了,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轰鸣。钟悬给他垫了本书放到窗台上晒太阳,光线太刺眼,猫抬起爪子捂住眼睛,睡着睡着团成一颗小黑球,黑色的背晒得发热,微风拂过,背上一层绒毛轻轻晃动。
  钟悬在猫的呼噜声里上完了一节课,下课铃响,猫也醒了,迷迷糊糊地翘着爪子舔毛洗脸。
  钟悬好笑地观察半晌,把左手伸过去:“给我也洗一下。”
  猫张嘴就咬,在钟悬指腹戳出两个小小的牙印,一脸坏猫样地朝他摇了摇尾巴,转身又跑了。
  傍晚时分,裴意浓没有请假,也不在教室,他悄无声息地走到艺术楼楼顶,从角落的废弃课桌里拖出一张稍微干净些的,一个人坐在上面。
  夕日欲颓,他仰起脸,望着鱼鳞般金灿灿的天穹出神,楼下所有路灯由远及近渐次亮起,唯独忽略了这个角落。
  一只猫安静而轻盈地跑进来,前肢并立,停在旧课桌前。
  裴意浓低头才发现它,俯身问:“小猫,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猫回了一声喵。
  裴意浓朝它伸出一只手,猫扒着他的衣袖被带上去,裴意浓往旁边坐了些,给猫留个点空位。
  猫却没有过去,抬起一只爪子搭在裴意浓手背上,裴意浓翻手握住它的前爪,轻声问:“你是新来的流浪猫吗?怎么一点都不怕人?”
  猫抬起头,又长长地喵了一声。
  “你是一只很弱小的猫,应该更有警惕心一点,不要见人就往前凑,免得被坏人伤害。”裴意浓碰了一下小猫的脑袋,毛茸茸的,又碰了第二下,“你多大了?跟猫妈妈走丢了?还是刚刚离开妈妈自己生活?过得也不是很好吧,你看你的鼻子脏兮兮的。”
  他自顾自地说话,明知道猫听不懂也无法回应,但他不在乎,没人听见最好,可以和他的不解、他的困惑、他的妒恨与自责,他无从说起的爱恨一起消散在风里。
  “我认识的一个人也是这样,胆子大,很活泼,对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所以总是出意外受伤,全家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都不够。后来,我和他被绑架过一次,我明明提醒了他不要乱跑,不要去和可疑的人搭话,可他从来不听,我又不能放他一个人不管……
  “被警察救回去以后,我们俩都挨罚了,妈妈为了防止我们俩凑在一起他会缠着我说话,就把我们分开了,我在书房罚站,他在楼下客厅。三个小时他站到一半就累了,跑去和妈妈撒娇说他腿酸了,等我下楼,阿姨已经切好了水果在给他揉腿。
  “晚上饭后十分钟又是他的演讲时间,把他们逗得哈哈大笑……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规则教训对他一点用都没有,他总以为自己能把所有坏事都变成好事。”
  猫安静团在他的腿边,竖着耳朵,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心里却明白裴意浓几次停顿,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他和裴意浓总是吵架,晏尔赢得多,因为他有很多歪理,而裴意浓懒得和他争论。
  只有一次,他在裴意浓面前哑口无言。
  在他问裴意浓为什么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了,裴意浓反问他:“那你能回答我的为什么吗?”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需要做正确的选择?不管你闯多大的祸,考多少分,和谁打架了,不听爸妈的话把他们气得吃药,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只要你健健康康地活着,爸爸妈妈外婆姨姨甚至是那条狗……他们都会永远偏爱你,原谅你,而我必须要做听话懂事的裴意浓?我必须要做最正确的事,努力成为最优秀的小孩,他们才会稍微关注一下我?”
  “为什么我会这么卑劣,控制不了自己不去和你比较?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我就没有办法不去想我是什么,你是他们费尽心力为之付出、不求任何回报的宝贝,那我是什么?一个省心的能给你收拾残局的工具?还是他们本来没想要、但是凑巧和你一起生下来的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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