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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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清烟对左右道:“去分了。”
  景之瑜笑了笑,道:“让他们把果酱抹在烤肉上,还有那个沙莓酥,最好在酒后吃。”火光映照在她脸上,照在她的眼睛里,暖洋洋的,很亮眼。
  她在玉清烟身边坐下,清竹递给她一把小尖刀:“挑肉吃。”
  景之瑜也不矫情,毕竟这滋滋冒油的羊肉看上去甚是诱人。
  如月给她片下来一小片,放到她的碟子里,道:“景姑娘,你尝尝?”
  景之瑜挑起那片肉。这肉片极薄,透着火光,简直像一层纱。她将肉放到嘴里,仔细的品了品,一股原始的肉香瞬间溢满口腔。这肉用松枝烤制,又加了许多香草,早已没了膻味,只剩肉香。
  “很好吃。”景之瑜吃下一块,夸道。
  清竹和如月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两人也不顾忌,倒上了酒,早已吃开了。
  景之瑜看看身边依旧沉稳的玉清烟,心道,这人明明和自己差不多的年龄,怎么看上去倒像是个会操心的大家长一样,年纪轻轻就统领这么大一支军队,当真是青年才俊,意气风发。
  明苏几人分完了甜点,拿些空罐子空木盒回来了,道:“玉将军,都分发下去了。”
  她在玉清烟另一侧坐下,玉清烟瞟了她一眼。
  “景姑娘!你这甜点是真好吃!”
  “景姑娘,这是什么糕点?我竟从没吃过!”
  笑闹间,景之瑜站起身,朗声道:“将士们,这是沙莓果做的果酱和糕点,你们喜欢吃的话,以后我就多做,这些做起来很简单,想吃管够!”
  士兵们便哄笑着,连连鼓掌,声声道谢。
  景之瑜又坐了下来,用胳膊肘戳了戳玉清烟,趴在她耳边悄咪咪道:“你想吃吗?”
  玉清烟转头看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开盯着熊熊火堆,道:“不想。”
  景之瑜轻笑一声,又道:“我给你留了。”
  说着,她伸手往袖子里一掏,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小包油纸包着的糕点。
  “这两块酥饼里面特意加了果酱做馅,其他酥饼都是没有馅的哦。”玉清烟看着她像捧着珍宝一样将那两块酥饼捧在手里,愣了片刻。
  景之瑜见她没什么反应,干脆上手剥开了层层油纸,露出里面两块圆润饱满、色泽鲜艳的沙莓酥。
  她拿起一块,凑到玉清烟嘴边,眼里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期待,像等待夸奖的小孩子。
  玉清烟接过沙莓酥饼,低下头咬了一口。
  “好吃吗?”景之瑜俯下身去,扭着脖子从下面看着玉清烟,两张脸凑的很近。
  玉清烟道:“好吃。”
  景之瑜嘿嘿笑了几声,玉清烟道:“坐好。”
  景之瑜听话的坐好,腰背挺的笔直。
  这帮将士酒量都不小,此时差不多也都酒足饭饱了,身体也暖了,心也热乎了,也能放的开了,大家三五成群,搂作一团。
  这时,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哪位好汉来给我们表演个好戏,让弟兄们热闹热闹!”话音刚落,一道有力量的声音响起:
  “瞧我的!”
  一个新兵少年突然跃起,解下腰间鞭子甩得铮铮作响。鞭梢扫过焰心的刹那,整堆篝火仿佛被无形的手撕成流金碎片,惊起一片喝彩。又有几个老马夫趁机敲响喂马的食槽,不少人拿来几只头盔倒扣着当锣,叮叮咚咚竟奏出了塞外独特的小调。戍卒们摸出把破旧豁口的胡笳,吹起悠扬的调子,沙哑乐声里不知谁先哼起了乡音俚曲,渐渐汇成参差不齐的大合唱。
  篝火愈烧愈烈,如赤龙盘踞在营寨中央,连地上的泥土都微微发烫了。
  忽然有个醉酒的兵卒喊道:“景姑娘可否舞一曲?”
  景之瑜一愣,她穿来之前,学过近十年的民族舞,虽然最后没学舞蹈专业,也不再登台跳舞,但她内心对舞蹈的热爱依然鲜活炽热。此时那兵卒一问,她竟按耐不住,恨不得立马上去大舞一场。
  她还未答话,玉清烟道:“她醉了。”
  景之瑜音量更高,道:“我没醉!我来给大家舞一段!”
  话毕,景之瑜解下沾满尘沙的狐毛斗篷,四周啃着烤羊腿的戍卒们都忘了咀嚼。她赤足踩上犹带余温的砂砾地,身上那袭素色纱裙雪浪般翻涌,似雪似云,似梦似幻。
  篝火忽然爆响。戍长击打酒坛的节拍蓦地停顿,二十几双被风沙磨糙的手悬在了半空。
  景之瑜足尖点地的刹那,塞北的寒风竟似也学会江南烟雨的缠绵,将裙裾吹成半绽的白玉兰。
  “这莫不是胡旋舞?”有人刚嘟囔半句就被同伴肘击。
  只见一道纤影忽如鹤唳九霄般腾跃,广袖振开,遮蔽了漫天星斗,忽又似春溪绕石般回环,裙褶漾起层层荡漾的水纹。
  当最后一道火光掠过她绷直的足背,不知何处飘来的薄雪正巧落在睫羽之间。景之瑜保持着现代舞蹈收势时的凝滞姿态,听见此起彼伏的不知名脆响。
  一位上了年纪的伙夫颤巍巍地问道:“景姑娘这舞...可有名目?”
  她仰头望着璀璨星空,任雪花在温热的脸颊上融化,声音里似乎夹杂着化不开的哀怨惆怅:“叫……《归去来》。”
  说罢,不知是不是太过寒冷劳累,又或许是真的醉了,她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欲要昏倒。
  玉清烟足尖轻点,飞身上前,在她倒地之前接住了她。
  “带她回去。”
  清竹和如月将景之瑜扶回了房间。玉清烟喝尽了碗里残余的一口酒,带着明苏也回了卧房。
  身后依然是鼓乐喧天,其乐融融。
  明苏奉上来一盏醒酒热茶,玉清烟慢慢喝着,问道:“江今月可来信了?”
  明苏道:“有信。”说着便拿出一封手掌大小的密封信件。
  玉清烟拆开,默默的看了几眼,便放到蜡烛上烧了。
  明苏问道:“将军,江贵妃在信中都说了什么?”
  玉清烟又倒了杯茶,悠悠道:“没什么,皇帝还是老样子,他们暂时还没什么行动。”
  明苏道:“大皇子也没什么行动吗?他居然这么能忍耐?!”
  玉清烟道:“他?他这么多年都忍耐过来了,也不急这一时。现在这种时候,最重要的是沉住气。只要继续装傻,皇帝迟早沦为他的傀儡。”
  明苏道:“他还真是心狠手辣,连自己老子都不放过,果真无情。”
  玉清烟眼里似乎擒着笑,道:“古来帝王皆无情,成大事者定不会拘泥于情情爱爱。”
  明苏道:“那将军……”后面的话她没问出口。
  玉清烟站起身,走到窗前,静静的看着未熄的篝火,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还没能为父母洗刷冤屈,还他们清白……”
  明苏看着她的背影,不说话。
  蓦的,玉清烟转过身来,声音起伏不定:“快没时间了……”
  她又回到桌前,以手扶额道:“我真是,一点都不想参与到他们的斗争之中,他们怎么样我都不关心,旁人如何也都与我无关。我只是想,还父亲母亲清白,想为他们报仇雪恨……如果皇帝彻底失势前我还没找到证据,那大皇子,他不会留我性命的。”
  明苏道:“将军别太担心了,江贵妃不是说了一切如常吗?那我们就还有时间,属下也会继续尽力为您追查线索的。”
  玉清烟闭了闭眼,道:“罢了,你去休息吧。明日给江贵妃传信,让她继续盯着皇帝和大皇子。”
  明苏颇为担忧的看着她:“玉将军……”
  玉清烟摆摆手,道:“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吧。”
  明苏只好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这一晚,有人沉沉睡去,有人睁眼到天明。
  第10章
  玉清烟缓缓抬眼,天已大亮,她一夜未睡,此时头痛欲裂。
  她穿好衣服,往营里走去。路过景之瑜的卧房,见里面没什么动静,便知她可能还在睡着。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唤来了清竹,递给她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和一块通关令牌,道:“你出关去,问盛巫国的商人买件羊毛大氅来,再买双羊毛靴子。送给景姑娘。”
  清竹木讷的接过一袋银两,有些茫然的看着玉清烟,没有答话。
  玉清烟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清竹回过神来,忙道:“是,将军。”
  玉清烟点了点头,道:“让如月多煮点姜汤,她昨日定是受了风寒,喝点姜汤总会好些。”说罢,揉着太阳穴快步走远了。
  清竹站在原地,神情依旧茫然。这玉将军,怎么突然对景姑娘这般好了?!不过她也没多想,只当是将军自己的计划。
  玉将军让她盯着景之瑜和如月,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平心而论,她俩确实没啥心计,更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反而都很和善,尤其是景姑娘,待她和如月都是极好的。
  景之瑜在床上躺了半天,懒劲儿上来了就是想一直赖床,所幸军营里也没啥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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