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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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人辞颇有些惊讶,他不曾想过再见祝踏歌会是这种情形,他的预想中,应该会与祝踏歌打斗一番,打到天昏地暗,闻人辞或许可以使一点苦肉计,逼祝千龄现身。
  而今,看着重伤卧倒在树下的祝踏歌,闻人辞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他慢慢走到祝踏歌的面前,身后是深红的空间,唯独这座森林还有着原始澄澈的色彩,闻人辞脸上落下一缕明亮的光,银白的发丝泛着粼粼光泽。
  祝踏歌有一张笑盈盈的娃娃脸,他见闻人辞逆光而来,颇有些刺目地眯了眯眼,看上去更像笑了。
  他这种神情闻人辞见过不止一次,最频繁出现的场景,便是在北川围镇,阵法散发着荧荧白光,祝踏歌站在光的外围,意味不明地盯着他。
  换个场景看这张脸,似乎还不赖。
  祝踏歌盯着闻人辞,嗤笑一声,难得见他如此锋利,闻人辞挑了挑眉。
  “祝千龄在哪儿?”闻人辞开门见山。
  祝踏歌歪头:“魔窟。”
  闻人辞白了他一眼:“真进了魔窟你就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祝踏歌巴不得打开仞州封印放祝千龄进魔窟,早日渡神,凌驾四境之上,若是真的成了,祝踏歌就不会是目前这张臭脸。
  “说实话,”闻人辞打量着祝踏歌狼狈的样子,心中莫名其妙起了爽感,此等场景不可多得,“你这幅模样比以往顺眼得多,咎语山见了定会很高兴。”
  咎语山自南海祭典失败后,因其身份独特,被长老会收留过一段时间,这孩子被祝踏歌唠叨得掌握了空耳听演讲的技能,可见其对祝踏歌不满由来已久。
  可惜幻境中的咎语山却死于祝踏歌与长老会的算计,见不到当下这等好风景。
  闻人辞单手做符,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将此刻的祝踏歌记录了一遍,祝踏歌冷漠地盯着他觉得没意思极了。
  “录给咎语山?”祝踏歌不费吹灰之力便料到闻人辞的意图,他眉尖挑起,“她早死了,魂魄随着祭典消散,看不到的。”
  对方挑眉的时候,眉眼像极了祝千龄,祝千龄心有不悦时会把眉睫往上挑起,幅度很小,但朝夕相处久了,闻人辞还是轻易地发觉了这个怪癖。
  这个怪癖甚至持续了千百年。
  不知道是遗传谁的。
  闻人辞瞬间就感到不爽利,他收起符纸:“我自是知道。”
  幻境中的符纸带不出去,咎语山是看不到祝踏歌这般狼狈的模样,颇为可惜。
  “祝千龄就在里面吧?”闻人辞指了指森林,阳光如梦般洒落在绿叶之中。
  这座森林似是一块沉落在海底的铁锚,锈了,侵蚀着,但总归属于真实之外的一轮明月,灼灼生辉着。
  谁能想到,这片明媚眷恋的地方,就是魔窟的封印之处。
  祝踏歌不回复。
  闻人辞自知从祝踏歌口中敲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兼之祝踏歌的目的已经明晃晃地摆在面上,即便心存祝千龄,可祝踏歌所做的一切实在是恶心至极。
  闻人辞觉得和这个笑面虎待在一起都呼吸困难。
  他不等回应,转身走入森林中。
  阳光堪堪落在闻人辞的肩头,祝踏歌倏然开口:“你不怕对千龄无益吗?”
  闻人辞停下脚步,漠然回首,盯着祝踏歌。
  祝踏歌吃力地别过头,一双与祝千龄如出一辙的眼眸狰狞地瞪着闻人辞,他咬牙切齿道:“打开魔窟,祝千龄才有一线生机。”
  “你也爱他,”祝踏歌咳了一声,说出的话却颇为不自然,“你看他长大,你为他取字,为他洗手羹汤,为他奔波北川不惜假死,你难道要看着他受众人指责,走向万劫不复之地吗?”
  闻言,闻人辞几乎要被气笑了,他冷冷道:“养不教,父之过,就算祝千龄被众人戳脊梁骨,你作为生父,不应该想方设法保他爱他,教育他纠正他吗?”
  祝踏歌一愣。
  “你在做什么?”闻人辞被祝踏歌的蠢样气笑了,“你不是他亲爹吗?”
  闻人辞还有满腹怨言,但见祝踏歌那张脸,他又觉得说出来不过是浪费口舌,他毫不客气地继续白了一眼,转身离去。
  祝踏歌只是沉默稍许,在闻人辞身后幽幽道:“没关系……你会理解的……你也是他的……父,不是么?”
  闻人辞脚步一顿,他忽然有个恶趣味的念头。
  他回首,愉悦一笑:“我不是他爹。”
  祝踏歌嘴角抽搐,一股诡异的兴奋攀爬到他的眼眸中,他盯着闻人辞,期望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是他的道侣。”
  看着祝踏歌逐渐破裂的五官,闻人辞心情大好,他甚至憋不住,畅快地笑了一声,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至于祝踏歌什么心境,闻人辞不想知道,也许会在反应过来后会骂闻人辞畜生,反正闻人辞心底爽了,毕竟把祝踏歌杀得没有人形,其杀伤力还不如这句话严重。
  他顺着记忆中的路径,很快寻找到两块石碑所在之处,遥遥望去,竟是发现了两道熟悉的人影。
  站着的是萧敖。
  倚靠着石碑的,是祝千龄。
  闻人辞眯着眼,看清眼前这一幕后,倒吸一口凉气。
  祝千龄不知受到何等打击,颓废地靠在左侧充满了划痕的石碑之上,眼神放空直视前方,对悬挂在自己脖颈间的长剑视若无物。
  顺着银白剑身往上,是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掌。
  萧敖持着剑,怒气冲冲地指着祝千龄,仿佛下一刻就要将祝千龄的头颅割下。
  闻人辞两眼一黑。
  第97章
  剧目中, 主角与反派相见,便是王不见王,争锋对决。
  现实确实如此, 萧敖的剑锋分厘之间就可以刺中祝千龄的脖颈, 反射的寒光教闻人辞浑身发寒。
  “萧敖——”闻人辞不顾形象地冲上前,趁着萧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拳将萧敖撂倒在地。
  萧敖被打懵了,见到来者看都不看他一眼,反而扶起瘫坐在地的祝千龄, 他咧了咧嘴。
  “闻人想, 你要分清楚现实。”萧敖回过神, 手中还牢牢握着那柄长剑, 闻人辞定睛一看,这把剑竟是他自己的佩剑,不知为何竟会出现在萧敖手上。
  闻人辞抿唇:“我已经分清了。”
  闻人辞是会耍剑的,还耍得步步生莲。
  不过在此幻境中,作为刚刚穿越进来的理科生贾想, 他的脑容量只有那些深入骨髓的公式字母,能用符篆便用符篆, 刀剑这些无眼之物,贾想敬而生畏。
  闻人辞说不清自己是在哪一世将剑法彻底掌握,烂熟于心, 恰在此时,敏锐的直觉便要跳出来劝阻他不要再细想, 总归不是很好的回忆。
  当务之急,闻人辞扯住祝千龄的肩膀,将冒然失踪的猫儿打量片刻, 除却脖颈处被剑锋擦出的伤口,身上就没有一块地方能够看得下去。
  闻人辞出奇地愤怒了,勃然怒火明艳到教旁观的萧敖反射性汗毛倒竖,他警惕地盯着闻人辞,生恐对方忽然暴起和他打起来。
  他心底虽有这等准备,可对闻人辞实力的敬畏仍然教萧敖有所顾忌,毕竟在原著中萧敖的实力更像是被堆砌起来的空中楼阁,跟闻人辞这等真枪实弹的人打斗,萧敖即便有主角光环,也落不得好。
  更何况,萧敖并不愿与闻人辞开战。
  咎语山死了,莫尔纳下落不明,恐怕亦是远去久矣,昔日在仞州策马游街的四位质子只剩下他和闻人辞,两年前闻人辞的死亡带给萧敖的冲击不比祝千龄少。
  只不过对萧敖来说,这是一场早有预示的死亡,于祝千龄而言,是忽如其来的天灾。
  萧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贾想,发觉对方的怒火并不是冲他而来,反而松了一口气。
  只听闻人辞板正着声调,一字一顿道:“祝千龄,就算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就算你恢复了所有记忆,就算你的身份凌驾于众人之上——”
  闻人辞深吸一口气,沉重得似是要把祝千龄钉死在罪孽牌坊上。
  “我教过你自残了吗?”闻人辞堪称是居高临下地盯着祝千龄,银白眼眸被蒙上一层黑纱。
  祝千龄低着脑袋,一只手紧紧攥着石碑。
  石碑上的划痕纷杂无序,似是被人发泄似的刻在其上,但每一道又是那般深,在对过往者述说这道疤痕之后的意义如何幽暗,祝千龄的手心掐在上面,锋利的起伏教他手指失去了知觉。
  他深知这些划痕代表了什么,故而闻人辞再恼怒,一想到手掌下的划痕,祝千龄就不愿吭声。
  闻人辞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转身对着手持利剑的萧敖道:“回去吧,我会收拾。”
  萧敖不明晓事端,但他清楚四境这般混乱与祝千龄的干系并不大,可他心头深埋的怨恨还在驱使着萧敖的四肢,听见闻人辞这一声不轻不重的驱逐,萧敖也怒了。
  “你要如何处置祝千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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