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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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召媱买完九如所需的药材,回到青羽门,凌岁寒终于又与师君见了面。她们五人一同吃了顿晚膳,交谈许久,直到夜深,又借用青羽门的空房间歇息了一夜,凌岁寒便要出发再入洛阳城。尹若游知晓她伤势未愈,却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只决定与她同行,守在太康宫附近,随时接应她。
  反而是九如十分不赞同,撂下一句:“做我的病人,就要守我的规矩,如若不然,我不会再给你治伤。”
  凌岁寒毫不犹豫:“那是法师的事,法师决定便好,并不需要与我说。但我想要做的事,我不会半途而废。”
  清晨多雾,让眼中所见一切景物的轮廓都变得模糊,她走在无瑕的白雪里,白衣微扬,不一会儿整个人似融在了雪色里。
  九如将她在雪中的背影盯了良久,内心大感惊奇。
  尽管从前长生谷,谢缘觉不止一次提起自己的朋友凌澄,九如毕竟是不曾亲眼见过她的,无法了解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如今看来,原来她与舍迦的性子差别那么多,如何舍迦会与她是朋友?
  洛阳城内,太康宫,凌岁寒再次见到魏赫,只说自己与晁无冥决斗之后,身负重伤,难以行动,才被迫在城外养了几天伤。
  魏赫深知晁无冥武功有多么高强,这几日总是忧虑他潜入宫中谋害自己,因此听闻凌岁寒竟已将他除掉,大喜过望,立即对凌岁寒大加赏赐。
  凌岁寒想了一想道:“梁未絮谋反,与梁守义也脱不了干系。不知赉原城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魏赫颇为烦躁:“正是因为如此,最近朝廷已经收不到赉原那边的战报,朕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
  凌岁寒道:“陛下不如派我去。”
  魏赫闻言一怔。
  凌岁寒道:“晁无冥已死,陛下只要一直待在宫中,不会再有什么刺客威胁得了陛下。我继续留在洛阳,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事,陛下还不如给我派些别的活。”
  这倒是个好主意,魏赫又与凌岁寒商谈许久,命心腹从禁军里选了几个精明强干的兵卒,随她行动。随后凌岁寒离开太康宫,与他们约定明日启程出发,再暂时打发走他们,与尹若游会合,在黄昏时分返回城郊的青羽门,将此事说与三位长辈知道。
  “师君。”她开口先问召媱,“你之后的打算是什么?”
  召媱用复杂的目光凝视她片刻,蓦地一翻右掌,横掌为刃,向凌岁寒挥去。凌岁寒一呆,慌忙出掌抵抗,却被召媱轻松压下,右掌在刹那间抵住她的心口。
  “从前你能与我过上不少招。”召媱扬起眉头道,“可是现在,若再遇见敌人,你说说你能打得过谁?”
  “师君——”凌岁寒做事向来只问自己的心,从不顾忌别人想法,但召媱对她而言算是例外之一,她扯了扯她的袖子,还是想要征求她的同意,“洛阳和赉原离得也不近,等我到了那儿,或许我的伤已经痊愈。至于路上难道还能遇上什么厉害的敌人,若是普通的山贼流氓,我可以让阿螣保护我啊。”
  九如冷冷道:“你这伤至少要养半年,暂时好不了。”
  凌岁寒万万没料到她会突然插上这一句话,无言以对。
  召媱朗声而笑:“但我也没有不同意你去。”
  凌岁寒亮起眼睛。
  “上一次你告别我,决定独自去长安报仇,我本以为你此行九死一生,难有生路。可这是你从小到大的心愿,即使我是你的师君,也无权阻止你。”召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谁料你在长安待了几个月,认识几个朋友,竟然能让你改变这么多。你现在已远比从前成熟,我更没什么不放心的。你自己想做的事儿,那就去做吧。不过我大概还得在洛阳留一段时间。‘落红连’的毒,九如说她还得再研究研究才能制出解药。其实就算你苏姨解了毒,她身上那么多旧伤,我先暂时陪她养伤吧。”
  凌岁寒欣然颔首,道了一声:“多谢师君。”继而把视线移向九如:“解药的事,便有劳法师。是了,还有诸天教的阴谋,恐怕也需要请法师多多留心。”
  九如道:“我答应出谷为苏英解毒,也可以答应给流离的百姓治病,但我从未答应插手诸天教之事。”
  凌岁寒道:“可是诸天教近来所作所为,极可能危害万千百姓。”
  九如道:“我知道。”
  凌岁寒道:“那……”
  九如道:“秦艽是我师妹。她一日是我师妹,这一生都是我师妹。”
  凌岁寒虽不喜她的古怪脾性,但一来承她恩情,二来看在舍迦的面子上,从昨到今对她的态度都十分恭敬,直到听到此处,心下终于微生不满:“那舍迦还是你徒弟呢。你师妹对舍迦已起杀心,你难道也不管吗?”
  九如那张冷淡的面孔似出现一丝裂缝,沉默半晌道:“你们是舍迦的朋友,你们有责任保护她。如果舍迦出了什么事,那是你的过失,你的罪孽。”
  凌岁寒脱口道:“不用你说!”
  第202章 良言为药医心病,以身作饵扭乾坤(一)
  前往赉原的途中,凌岁寒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焦土,城镇村落百业凋零。
  大多数时候她根本找不到什么客栈旅舍,要么是露宿山野,要么是借宿在百姓家中。
  这日,在幸州一个名唤五福村的小村庄里,凌岁寒又随便找了一户人家,出钱请对方主人收拾了两间卧房。傍晚用过饭,她遂独自进了屋,然而不过一会儿,窗户被推开,只见一个影子纵身掠进屋内——原来这一路,魏赫所派的官兵始终随凌岁寒同行,尹若游不想被他们发现,只能悄悄跟在他们后面,每到夜里,才会与凌岁寒见面说话。
  好在那几名官兵并非武林中人,只会一点粗浅的拳脚功夫,察觉不到尹若游的存在。
  今夜灯下,凌尹二人正看着地图计算路程,忽听卧房的房门被“砰砰砰”敲了三下,她们对视一眼,由凌岁寒起身前去开门,而尹若游则藏在门后的角落。
  敲门的乃是这家女主人之一,一个约莫耳顺之年的老妇,看见凌岁寒先笑着打了两声招呼,随即皱起眉,面露忧色:“刚才我忘记与凌娘子说,明儿凌娘子如果上路,出了我们这座村子,再走两个多时辰,就是绛云山。那山上可能有些土匪,娘子千万要小心。”
  “土匪?”凌岁寒眉头一挑,提起兴致,“他们打劫过你吗?”
  “那倒没有。”
  “那村里别的人家受过他们欺凌?”
  “这……我暂时也没有听说过。”
  “既然如此,婆婆怎么知道那山上有土匪?”
  “是张家兄弟说的啊。就是住在我们隔壁的张四和张六,他们前些日子到绛云山打猎,看见一大群人正在山里抄着家伙练武,十有八九是土匪,吓得他们立即就跑回了村里。”
  凌岁寒沉思了一会儿:“我知道了,婆婆放心吧,无论是不是土匪,他们都伤不了我。”
  待那老妇走后,凌岁寒关上门,尹若游这才从角落里走出:“听这话里意思,那群人是前不久突然来绛云山定居的,又逢乱世,也难怪附近的村民会害怕。可既然他们根本就没有残害过百姓,那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也只是村民的猜测而已。”
  凌岁寒道:“想要知道他们什么身份,我们到绛云山走一遭不就行了。”
  尹若游道:“你明儿随便找个理由,再在这里留一日,我先去山上探探情况。”
  凌岁寒道:“你不用担心我的伤,我——”
  尹若游唇角一勾,打断道:“我可不是担心你的伤,我是担心你身边那几条狗。有他们与你同行,你做什么都不够方便。”
  凌岁寒反驳不了这个理由,只得无奈道:“好吧,那你保重。若是有危险,你先下山与我说。”
  翌日,天才微微发亮,天地之间尚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弥漫,尹若游踏着地上的残雪出发,两个时辰过后到达目的地,往绛云山上而行,观察地上的足迹,不一会儿果真寻到人烟处。她放眼望去,只见前方大片空地,有几间应是才盖好不久的茅草屋,约莫二十余名年轻人,手持长刀长剑,互相挥舞,撞击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响。
  尹若游一眼看出,他们的武艺完全不入流,估摸着压根没学几个月。
  照时间推算,他们有极大可能是因为战乱而逃难到此处的百姓。尹若游沉吟有顷,决定装作路人,上前试探他们一番,岂料刚走了几步,却见一间茅草屋又走出几个青年来,为首的乃是一名布衣裙钗的年轻女子,相貌十分熟悉。
  “陈娟?”
  那女郎闻言转过头,望见松树林里的尹若游,登时又惊又喜:“尹娘子?!”
  尹若游唇角终于浮现笑意,当即迈步向前,走到对方身旁,端详她一阵,询问她的近况。
  陈娟道:“这事说来话长,尹娘子,我带你去见几位别的朋友。”
  绛云山上不止陈娟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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