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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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云咬了咬下唇,她对凌岁寒有着特别的信任与感激,是以并未考虑太久,遂颔首道:“伴君如伴虎,圣人的脾气已是越来越……求圣人是绝对没用的,我和王洪若想要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除非……那天我这么试探过他,他确实没有否认。”
  凌岁寒道:“看来是晁无冥收买了他。”
  彩云越发恐惧:“凌将军,你会……你会……”
  凌岁寒道:“我说过,我不会告发你们。因为我可以理解,近来魏恭恩脾气是一日比一日暴躁,你们想要反抗本来就是应当的。无论是谁,遇到压迫想要反抗,本来就是应当的。”
  彩云终于放下心来。
  谁料凌岁寒即刻又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凭晁无冥的武功,他一个人就可以杀了魏恭恩,干什么还非要收买王洪?”
  彩云奇道:“凌将军怎么晓得此事与晁无冥有关?连我也……”
  凌岁寒如实相告,再没有丝毫隐瞒欺骗:“之前查到一点线索,晁无冥与黑甲十二士里的某几个人好像私下里有交流联络,但我无法肯定是其中的哪几位,所以在刚才试探了你。其实我的朋友不在洛阳城,你就算拿万金也买不到她的药,你可别怪我。罢了,你要生我的气也很正常。不过你得相信我并无恶意,如果王洪出了事,很有可能连累到你。”
  “不,我怎么会怪凌将军?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贵人,凌将军还是一个……”见她以诚待人,彩云反倒愈发感动,“不瞒凌将军,我最近心里七上八下的,实在弄不清王洪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我早就说过,我和你一样,不算什么贵人。”凌岁寒正色道,“我可以帮你,今晚我会和王洪见一面。”
  当天深夜,凌岁寒径直前往王洪的住处,悄悄潜入王洪的房间。
  不顾对方的惊讶错愕,她“啪”地把长刀往桌上一放,同样开门见山,询问起他与晁无冥的交易。
  “你……你说什么……”一旁灯火照见王洪惨白的脸色,“我听不明白……”
  与彩云那样的小宫女不同,王洪身为魏恭恩的亲信,必然替魏恭恩做过不少恶事。凌岁寒对待他可不一点都不客气:“你怎么这么笨?既然只有我一个人来找你,说明我愿意给你机会。如果你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明白,那我只有让魏恭恩来问你了。”
  “别、别……”王洪忙不迭道,“凌娘子,不,凌将军,你刚才说愿意给我机会……”
  凌岁寒将桌上的长刀抽出半截:“别废话!我说一不二,我希望你也是如此。”
  王洪见识过凌岁寒的武功,知晓她的刀法绝不弱于梁未絮,不敢与她对抗,自然只能选择实话实说。
  凌岁寒听罢沉吟良久,倏然一声冷笑:“计策倒是不错,可你们带魏赫入宫,途中难道会没有一个人瞧见吗?魏赫谋逆弑君,你们也脱不了同谋的嫌疑。你不会真相信晁无冥给你的承诺,以为他愿意费心保你们吧?”
  不需要凌岁寒提醒,王洪也有相同的顾虑。可是魏恭恩自从登基为帝,便仿佛从一个人变成一个恶魔,他若不博一把,只怕迟早仍是逃不过一死。
  凌岁寒居然直接说出他心中所想:“不过我倒可以理解你。”她说的依然是之前与彩云说的那句话:“近来魏恭恩脾气是一日比一日暴躁,你们想要反抗本来就是应当。无论是谁,遇到压迫想要反抗,本来就是应当的。”
  王洪吃了一惊:“凌娘子的意思是……”
  凌岁寒道:“所以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给魏恭恩,你与我去见魏赫。”
  王洪充满怀疑地看着她。
  “好吧,你可以先听听我的计划。”凌岁寒左手又拿起自己的长刀,“可你得知道,无论你同不同意,我都照样会带你去见他。”
  第197章 虎口拔牙除祸首,玉石俱焚报恩情(三)
  魏赫虽为魏恭恩嫡长子,目前尚未被册封为太子,是以他的亲王府暂时建在宫外。
  这倒方便了凌岁寒悄悄找他。
  本来在此之前,魏赫与凌岁寒从未有过接触,他对她的防备心极重,按理而言不会轻易相信她所说的话。可听完王洪与晁无冥原本的计划,又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凌岁寒,魏赫莫名想到昔年大崇太子谢愽与四镇节度使凌禀忠谋逆一案,据说正是因为他们两人在深夜披甲入宫,不禁心有戚戚然,自然不敢冒险,考虑再三,同意试一试凌岁寒的方法。
  接下来,便是等待晁无冥的行动。
  而在这期间,另有一件极为要紧的事,凌岁寒须得提前做好准备。
  ——正是苏英中毒之事。
  那日颜如舜与苏英见面,听苏英说起,她所中“落红莲”之毒,真正的解毒方法应该只有秦艽一人知晓,但她每月毒发之前,晁无冥会从诸天教那里拿来一种药,暂时压制她体内毒性。凌岁寒思来想去,也不知师君什么时候能将九如法师请来,必须保证晁无冥死后,苏姨依然有解药可服,不至于毒发而亡,自己就得去一趟诸天教讨药。
  凌岁寒没有颜如舜那般绝妙的轻功,与神乎其神的妙手空空本事,她所谓的“讨药”,当然是用她的刀来讨。
  通过前些日子的调查,凌岁寒已然得知,自从朱砂不在人世,秦艽也离开洛阳以后,诸天教内大小事务暂时由一名叫做“阿芒”的弟子掌管。因此凌岁寒本来的想法,是私下里悄悄挟持了阿芒,再逼她交出解药。
  翌日入夜,宵禁时分,凌岁寒遂前往阿芒暂住的寺庙,在寺中各处逛了一圈,寻找对方的下落,却万万没料到在一间房内看到了阿芒与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定山派的春燕吗?
  她怎么会和诸天教的人待在一起?凌岁寒满腹疑云,却明白不可轻举妄动,屏住呼吸,握住刀柄,潜伏在窗外观察了一会儿。
  如今已是初冬季节,屋外寒风凛冽,屋内小火炉里正响起咕噜咕噜的沸水声,倒是颇有暖意。春燕将火炉里煮好的热茶倒进杯中,双手递给阿芒。阿芒慢悠悠品了一口,颔首道:
  “中原的茶,味道确实很不错。这煮茶的方法,也是定山派的人教你的吧?”
  “松泉师叔生平最好饮茶,我是在他那里学的。”
  “你还叫他师叔?”
  春燕脸色迅速一变,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圣使恕罪——”
  “怕什么?”阿芒登时一伸手,按住春燕手臂,将还未完全跪下的春燕拉起,“我不是圣女,不会因为你一个口误便责罚于你。圣女不在,今后的本教的气氛不会再……”
  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如释重负,但说到此处,忽然察觉这话无论当着谁的面都不该说出口,立即闭嘴,看了春燕片刻,又笑道:“其实我倒没那么讨厌定山派。你在定山待了两年,可比以前会讨人喜欢多了。天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你再来给我煮茶。你放心,我很爱中原的茶,只要你继续这么讨人喜欢,等教主回来,我会给你求情,保你一条性命。你也知道,教主比圣女好说话。”
  春燕道过谢,告辞退下,随后返回自己的房间。凌岁寒始终跟随着她,正犹豫是否要出面与她说话,只见她点燃灯烛,盘腿坐在了床榻之上,又合上双眼,似是在修炼什么功夫的模样。
  倘若真是修练内功,最忌讳有人打扰。凌岁寒担忧自己贸然出声,害得对方走火入魔,便继续守在附近,暗中为春燕护法。哪知才过了一会儿,她忽听到一阵细细的呻吟声,竟是从春燕唇边溢出。
  奇怪,这是什么内功,难道也会像阿鼻刀法一样,让修炼者感觉到痛苦吗?凌岁寒目不转睛盯着春燕疼痛难耐的神色,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对方终于睁开眼睛,她实在忍不住,迫不及待地推开窗户,跃了进去。
  春燕见状大惊失色,右手已下意识摸到藏在身后的暗器。
  “是我。”凌岁寒压低声音,“你别害怕。”
  “凌、凌女侠?”春燕脸上的恐惧之色依然未消。
  凌岁寒倒不在意,她知道春燕的身世,也听人说过春燕的胆子向来极小,是以有意放柔自己的语音,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待在这里?是被诸天教的人抓来的吗?”
  春燕本想顺着她的话点点头,转念一想,若自己真的答了一声是,凌岁寒必会“救”自己离开,岂不是破坏了自己的计划,遂摇首道:“不,不是的。我会来这儿是因为……是因为我答应了凌师姐和唐师姐她们,假装被诸天教的人抓走,潜伏在诸天教卧底。”
  “不可能!”
  春燕万万没料到,凌岁寒听闻此言,竟是想也没想,断然肯定她在撒谎。她一呆,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岔子,凌岁寒已主动解释起来。
  “你好不容易才摆脱诸天教的控制,她们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又去干这么危险的事?定山派无论是谁,只会自己送死,不会推弱者入险境。我倒不是说你就是弱者,可你武功确实不如你师姐师兄,真要在诸天教安插眼线,也不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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