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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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如何?”
  “之前百花宴上的命案,郎君一定已经听说。桓将军不幸死在醉花楼,最近楼里清静得很,见不到一个客人。我又受了点惊吓,身子颇觉不舒服,梁妈妈答应我可以暂时离开醉花楼,到道观静养几日,没料到昨日我在观中闲逛,看见两个香客很有些面熟,想了半晌,才想起原来我曾在尚仆射的府上看到过他们两人。而我这些日子一直为郎君担忧,看见尚仆射府上的人,自然而然悄悄跟上,又悄悄听了几句他们上香时的对话,才知他们是奉尚仆射之命,今日要潜入润王府中,图谋不轨,前一天特来上个香,求无量天尊保佑他们今日一切顺利。”
  “你说什么?”谢璋终于掩饰不住他的惊讶,不由得惊呼出口,“你说他们今儿潜入了润王府?这……这如何可能?难不成他们还想谋杀我阿父?”
  “不。”尹若游语音清晰地道,“他们想要杀害的是永宁郡主。”
  谢璋呆了一会儿,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阿鹦一个小女子,杀了她,对睿王能有何好处,对尚仆射又能有何好处?”
  尹若游道:“我曾听说,永宁郡主不爱拘束,平时无论在哪里走动,都不喜带婢女在身旁,刺杀她,自然比刺杀润王殿下容易。况且……况且郎君难道忘了么?此前圣人已给郡主赐了婚,明年开春郡主便要嫁给魏赫。一旦郡主成了魏恭恩的儿媳,有魏节度使相助,润王殿下继承大统不就多了几分希望?这对于睿王而言,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谢璋脑子“轰”的一声,低下头陷入沉思。
  尹若游见状紧接着道:“我猜这会儿那两人已经潜入府上,郎君如果不信,可以来一个引蛇出洞之计?”
  “不行。”谢璋摇首道,“若你所言不假,我怎能让阿鹦冒这个险?”
  “永宁郡主千金之躯,自然不能让她身涉险境。郎君不如找一名婢女,让她戴上面纱,但穿上锦衣华裳,让那两人误以为她就是郡主。郎君只要看见他们两人出面动手,便知道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了。”
  第65章 置家什同住檐下,设连环借刀杀人(六)
  谢璋觉得尹若游这个主意不错。
  他的妹妹绝对不能身涉险境,但一个婢女纵然真的被刺客杀死也无关紧要。他遂点点头,遂吩咐心腹选一个婢女过来。尹若游此时再次提议,自己可以扮作丫鬟,跟着“永宁郡主”的身边。
  “你刚刚也说了,阿鹦平时走动,不喜侍女在身旁相随。”
  “可这是在润王府,偶尔有侍女跟着她,并不算奇怪。如果我不在她身边,唤她一声‘郡主’,刺客又怎么能肯定她的身份呢?”
  “那就再找个真正的丫鬟,你冒这个险做什么?”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郎君*并不能告诉给那些婢女,她们不知发生何事,不会有戒备之心,万一那刺客真的伤了她们……若有我在身旁,我可以随时观察四周动静,避开危险。”
  谢璋哈哈一笑:“你和她们又不认识,管她们做什么?”
  “但郎君从前不是告诉我,永宁郡主心地善良,我担心……如果有郡主认识的婢女身亡,她会不高兴。”
  谢璋闻言一怔,眉头皱起。
  他这个妹妹与众不同,自幼被宠坏了,脾气骄纵,年幼时因为看了一折讲述武林恩仇的戏,看入了迷,居然就要闹着闯荡江湖。父亲再宠她,也不可能答应她这个异想天开的要求,但不耐烦听她吵闹,只得给她请了两个武师,教她武艺。本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吃不了学武的苦,哪料到她还真一直学了下去。
  也因此,她染上了江湖里的一些坏习惯,有时竟跟家里的婢女称起姐妹。
  前些日子,府里一名婢女打摔了茶碗,正逢自己心情不好,命人把那婢女给拖下去赏了十鞭子,恰巧被她给瞧见了,竟为此和自己大吵了一架。后来这事闹得让父亲知晓,偏偏因为她如今被圣人赐婚给了魏恭恩之子魏赫,只要她不做太过分的事,父亲一般向着她,反而把自己训斥了一顿。
  谢璋长叹一口气。
  尹若游说得没错,若有婢女身亡,估摸着阿鹦又得闹起来,罢了,看在她很快就要和魏赫成婚的份儿上,还是尽量不要和她起冲突。
  他同意了尹若游的安排。
  润王府后花园,那两名黑衣男子已待在假山石洞中许久,逐渐地不耐烦起来,终于在这时望见洞外香径走来两个蒙着面纱的妙龄女郎。
  那丫鬟打扮的女子称呼另一名满身珠翠的华裳女子为“郡主”。
  “你听,那丫鬟的声音像不像尹娘子的声音?”
  “是有点像。而且谁会在自己家中还戴面纱?”
  “别着急,万一我们听错了,前面的真是润王府的千金,我们误伤了她,那可就大事不妙,还是等尹娘子的暗号吧。”
  原来此前尹若游已嘱咐过他们,凌岁寒留在无日坊没有离开,但抓住谢缘觉也是大功劳一件,也勉强能对尚公交代。而在她和谢缘觉进入润王府以后,她会以“如今王府戒备森严,我们很容易被发现”为借口,让谢缘觉到哪位贵女的闺房里偷两件衣裳换上,再蒙上面纱,反正润王的女儿多,即使被护卫看见她们,也不会引起怀疑。随后她们走来后花园,她会给他们一个暗号,他们掷出飞镖,她趁机握住谢缘觉的右手,其实是制住谢缘觉的行动,让谢缘觉躲不了那两枚飞镖。
  于是乎,石洞里两双眼睛紧紧盯着,直到那“丫鬟”侧过头,风吹起她脸上一角面纱,他们迅速看清了她的脸,又听她咳嗽了一声,刹那之间,两人同时扬手,将飞镖掷了过去!
  哪知出乎他们的意料,尹若游并未像约定的那般控制身旁女子的行动,反而慌张地叫了一声,一转身,整个身子抱住身旁那名女子,只听“嗖嗖”两声,两枚飞镖已射中了她的身体!
  那假扮郡主的侍女睁大眼睛,更大声地尖叫了起来,双手颤抖着扶住尹若游:“娘子!你……你没事吧?”
  尹若游深呼一口气,摇摇头,旋即暗自运功调息。
  如此举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谁让尹若游不会武功——在谢璋的眼里不会武功——她若使出轻身功法拉着那侍女离开,岂不是被谢璋一眼瞧出蹊跷?但这名侍女着实无辜,稀里糊涂被谢璋唤来演这一场戏,其实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她总不能让她承受这无妄之灾,只能够以身挡之。
  两枚飞镖是她在昨夜送给他们的。
  镖上淬了毒,却是极为普通的一种毒药,在江湖里流传多年,大多数武林人士都能够解得了,尹若游当然不会例外。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倒不妨事。
  而与此同时,埋伏在四周的护卫已在瞬息间蜂拥而上,朝着假山石洞里的那两名黑衣男子攻去。他们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中了奸计,正要扬声说明真相,来不及张口,刀锋剑刃距离自己额头胸口已不到两寸,只得猛然往后一翻,一边道:“别忙打,诸位听我解释——”一边不得不出招自卫。
  谢缘觉给他们所施之毒,每隔十二时辰发作一次,尽管目前还没到发作的时候,但毒素在体内确有些影响,加之昨夜凌岁寒给他们的伤也着实不轻,是以尽管他们的武功本来胜过这些普通护卫,此时也慌了手脚,没一会儿便落于下风。
  几把长刀架住了他们的脖颈,抵住了他们的胸口。
  局面得到控制,暗处的谢璋这才走了出来,并未立刻审问那两名刺客,又怒又忧又不解的目光望向尹若游,正要命人速度请大夫来为她医治,被迫跪在地上的那两名黑衣男子也焦急开口:“世子!这是误会!您听我——啊!”
  他们的解释尚未真正说出口,一声凄厉的惨叫陡然响起!
  猩红的血泉登时涌出!
  原来就在适才,所有护卫的眼睛都盯着那两名男子,而谢璋不会武功,没那么厉害的眼力,自然谁也没瞧见尹若游藏在袖中双手的小动作,两枚小石子如利剑出鞘一般从她指间弹出,以电光石火之速打中左右两名护卫身后腰窝。
  他们闷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往前一倾,手中长刀刺中那两名黑衣男子的胸口!
  谢璋一愕,侧过头看见眼前情景,震怒不已:“谁让你们现在就杀人的?!”
  “世子,我们没有,我们不是……”那两名护卫慌慌张张,茫然不知此时是否应该拔刀,蓦地想起刚才那一瞬间自己后腰的疼痛,大声道,“世子小心!还有刺客藏在暗处要杀人灭口!”
  四周其余护卫瞬间戒备起来,一部分人护在了谢璋身边,另一部分人迈步往前,四处搜寻,其中一人眼尖,身体转了一圈,忽在假山丛一块青苔覆盖的巨石背后看见一抹素白的衣角。
  “刺客在这里!”
  他挥刀向前,刚冲到巨石背后,还未及看清这“刺客”的样子,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手中所握的长刀,只觉眼前寒星似的白光一闪,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遂将他撞到在地。旋即一名白衣女郎踩着巨石腾空而起,不再隐藏躲避,直接现身在众人眼前,迎接来自于四面八方的连绵不断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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