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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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烈道:“我带你去找它。”
  离开酒楼雅间前,尹若游又给彭烈的脸做了些改变。两人一路无碍,约莫两个时辰以后,到达了长安城西郊丰山。
  初春季节,前来此山之中踏青游玩的年轻男女倒有不少。然而山腰处有一座小庙,因破旧不堪,房梁到处结满蜘蛛网,是以庙里寂静无比,绝不可能有百姓来此上香。
  尹若游踏入庙门,举目四望,不知怎地想起无日坊里的那座破宅,喃喃道:“这是什么庙?”
  “不知道,我那天被铁鹰卫追了许久,中途逃到这儿,见这地方没人,便想这倒是个藏东西的好所在。”彭烈说着话,双手已搬起木案上的神像,一本书册就此出现在尹若游的眼前。
  尹若游将它拿到手中,慢慢翻了几页,脸上神色若有所思。
  彭烈凑到她身旁,笑道:“既然我们能用这册子和尚知仁谈判,除了要求他帮我们解决朝廷的通缉,倒还可以多问他要些金银,我们下半辈子在一起逍遥自在,便也不用愁了。”
  他挨得尹若游太近,尹若游垂下眼眸,略一沉吟,将手中秘册放回案上,转过身,面向于他,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脖颈:“你难道打算金盆洗手不成?”
  “你不知道,做那种没本买卖也累得很,我早就想赚够了钱便好好歇歇。”
  “你说得不错,正合我意,那从今以后你便好好歇歇吧!”话音未落,她搭在彭烈颈边的右手顿时往下一拂,顷刻间已连封他身前三处要穴,左手同时握住腰间九节鞭,银光一闪,长鞭蓦地缠住彭烈的脖子。
  彭烈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她:“你……你骗我……”
  尹若游并未立刻要他性命,缓缓收紧缠在他脖子上的银鞭,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变青变紫,唇边依然浮现微笑,眼波流转间愈发显得妩媚动人:“是啊,我骗你。可是你们也不常常骗人吗?为什么你们能做的事,我就不能做?”
  彭烈张开一张大嘴,努力地想要呼吸,喉咙里发出呃呃呃的怪声,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渐渐地,他终于再也不能说话。
  尹若游松开手中九节鞭,退后两步,从怀里摸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双手,再也不向他看一眼,视线移向案上的秘册。
  她人生之中,难得像今日这般好运气。
  这得多亏了颜如舜与凌岁寒那场莫名其妙的战斗。
  想到此,她忽然感觉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此时此刻自己思考的第一件事不是如何接下来的计划,而竟是:
  ——她们那场战斗的最终结果究竟如何?
  第36章 道破秘辛赎前愆,指点求医暗查访(一)
  发现彭烈失踪以后,凌岁寒第一时间出门寻找。
  至于颜谢二人,颜如舜的肩伤未愈,谢缘觉则留在院内,继续为她治伤。
  而经过在周边各处街坊将近两个时辰的寻访查问,凌岁寒再次回到无日坊的宅院,已是午后时辰。红日正暖,颜如舜背倚圆柱,身体舒展,神情悠然,坐在廊下台阶上,手里托着一只雏鸦,另一只手从身旁小碗里拿了些磨碎的谷米,正给它喂食。
  凌岁寒道:“谢缘觉呢?”
  颜如舜道:“临近正午的时候,她说她要出门寻个饭馆用午膳。”
  凌岁寒了然颔首,又问道:“那你怎么不去?”
  颜如舜笑道:“我也走了,谁照顾它?”
  先前的风波让凌岁寒差点将这只幼鸟忘记,此时闻言,随口道了一句:“你看起来很喜欢它?”
  “不喜欢。乌鸦是不祥之鸟,能有什么值得喜欢的?”颜如舜不假思索,断然回答,几乎在刹那间沉下脸色,但稍稍顿了顿,很快又恢复她一向挂在脸上的疏朗笑容,“是谢大夫说,这座宅子里不止我们这几个生命,既然捡了它,尹娘子又已经离开,我们就有责任让它活下去,所以拜托我照顾它。”
  她喂完食,将手中雏鸦放回窝里,转过头不欲再看向它,接着道:“本来我打算出门带些食物,她说我伤得不轻,最好暂时不要施展轻功。但这附近也不知哪里有饭馆,我来去一趟,路上花费的时间太长,带回来的食物恐怕变凉,我也只好留下来。”
  不然,颜如舜是绝不愿意待在这里照顾这只“不祥之鸟”的。
  凌岁寒沉吟道:“她有病在身,大概是不能吃过凉的食物。”
  颜如舜奇道:“她是真的患了病,不是受伤?”
  凌岁寒道:“她的本事你刚才也已见识过了,你认为谁能轻易伤得了她?”
  颜如舜微微仰起头,凝目将凌岁寒打量了一会儿,倏然笑道:“你如果全力拼一把,这世上恐怕没有你对付不了的人。好厉害的刀法,先前我听你话里提起‘阿鼻刀’三字,你和我交手时所使的刀法,便是昔年江湖传说里的天下第一神刀——阿鼻刀?”
  “神刀?”凌岁寒挑眉道,“是妖刀魔刀才对吧?”
  颜如舜奇道:“听说阿鼻刀法已多年不曾在江湖之中出现过,我还以为它早已经失传,你是在哪里学到的?”
  毕竟是习武之人,对于这些传说里的上等武学,颜如舜不可能毫无兴趣。
  凌岁寒却不愿意过多提及于它,话锋一转道:“你不好奇我有没有查到彭烈的下落?”
  颜如舜道:“你空着手回来,显然没有找到彭烈,我又何必再问,让你心情更不愉快呢?”
  凌岁寒道:“我没有的确没有找到彭烈,但无心插柳柳成荫,倒是打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颜如舜道:“我的事?”
  凌岁寒说话依然直截了当,不与她绕弯子:“我在附近打听有谁见过彭烈之时,曾到过一家名为八仙楼的酒楼,恰巧听见楼里几位客人嚷嚷,他们之所以来八仙楼喝酒就是冲着这儿的戏法,怎么今日还不见人来表演。”
  颜如舜恍然道:“戏法么……都是一些骗人的玩意,你对它感兴趣吗?”
  “感兴趣。”
  回答颜如舜的不是凌岁寒,而是身着一袭彩裳、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恰在此时缓步回到破宅里的谢缘觉。
  在十岁前,谢缘觉偶尔跟随父母入宫赴宴,曾在宴上见过一些戏法表演,什么“仙人摘豆”“彩巾变鱼”“空碗来酒”,变幻莫测,令人炫目。纵使后来她学会了武功,仍然不明白这些仿佛神仙法术一般的手段是如何做到的。
  她将手里的食盒放在颜如舜面前,问道:“你们怎么在谈戏法?”
  凌岁寒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目光对准颜如舜,正色道:“你说得对,它的确是骗人的玩意,所以我不感兴趣。只是听到这两个字的一刹那儿,我不自禁想起和你过招之时,你手里突然变出的那两把刀,到现在我依然想不通它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因此我隐隐有了个猜测,便向那家酒楼老板打听了一下,之前在他家楼里表演戏法之人是女是男,姓甚名谁。”
  “你吃过饭了吗?要一起吃吗?”颜如舜似乎对她说的话一点也不在意,先打开食盒,拿起双箸,指了指盒里的食物,然后才笑道,“不错,那个人的确是我。”
  “多谢,不必了,我已在街上吃过。”凌岁寒冷冷道,“那老板说此人乃是一名女郎,名唤重明。但这世上也不一定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叫‘重明’,于是我又询问了关于此人的其他特征,据说她年纪虽不大,玩起各类戏法的手法极其高明,神乎其神,完全看不出破绽,只可惜她脸上有一道极明显的刀疤,让那老板担心吓到客人,便让她戴着面纱在酒楼表演,而她对此竟毫不生气,还真依言照做。”
  颜如舜插话道:“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昨日傍晚,她们之所以会与颜如舜相遇,究其起因乃是源于那名纨绔公子嘲讽尹螣相貌之时,她站了出来为尹螣打抱不平。那么按理而言,她应该同样厌恶旁人对她相貌的评头论足,然而那酒楼老板直言她脸上刀疤会吓到店内客人,她不仅不当一回事,还爽快接受那老板让她脸带面纱的提议。
  对此,莫说凌岁寒感到纳闷,谢缘觉听到这儿也不禁满腹疑窦。
  凌岁寒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的疑惑,她虽是直性之人,却也不会不分场合地口无遮拦,不欲过多谈及颜如舜的长相,只能道:“你武功不错,必是江湖里的成名人物,怎么甘心在酒楼里为人表演戏法?”
  颜如舜笑道:“江湖中人也要吃饱饭才能活下去,要吃饭就得付钱,而我不喜欢偷也不喜欢抢,怎么能不靠自己的本事赚钱?”
  闻名长安城的盗神金凤凰,说自己不喜欢偷也不喜欢抢。凌岁寒听罢,只觉有些可笑。但她盯了她一会儿,又转念一想:如果此前那几名百姓所言不假,金凤凰盗来的财物,有来路的她都物归原主,不知来路的她也会将它们分给城里的穷苦百姓——那么她手里的确一无所有,只能够另谋生计。
  其实古往今来的江湖武林,侠盗从来不少,他们号称劫富济贫,但盗来的财物最多分给穷苦百姓们十之八九,至少会留下十之一二,甚至更多,保证自己生活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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