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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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许易水是想把人给送回去?
  嫌弃是瞎子?
  不应该啊,许易水是个赤诚人。
  张大娘子一时之间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只能默默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开始在心里暗骂:
  死老天爷就知道下雨,下下下,下毛啊下!
  她只有一把伞,都不知道要给谁撑!
  严格来说张大娘子是有两把伞的,但另一把伞是要带去给张朝芳的,那当然是不能给出去的。
  “啪——!”
  尚且青绿色的斑竹拐棍砸落在被夯平过的泥地上。
  “我滴个天爷呀!”
  原本站出了些距离的张大娘子面露惊恐,慌忙地冲上前:
  “愣着干嘛,救人啊!!!”
  第15章 “你管我死活做什么?”
  许易水不是愣,她只是没想到苏拂苓会忽然要跳河。
  拐杖一丢,扭过头就冲着柳河跑去!
  跌跌撞撞,却又毅然决然!
  “扑通——!”
  “咚!”
  两声水起,一声挨着一声。
  柳河十来米宽,边缘有缓坡不深,但中间却可以过拉货的小船。
  是真的能淹死人的!
  许易水到底年轻力盛,反应比看不见的苏拂苓要快得多,眼见着苏拂苓还要蹚着水往中间去,一手扯住岸边的柳枝,另一手拽住苏拂苓!
  “你干什么?!”
  哑巴了的声音从嘴里喷涌而出,便是带着山呼海啸的怒气。
  “哎呦!”
  “这什么情况?”
  “怎么跳河了?”
  今天正当集市,下着雨人倒是不多,但也并非没有行人,都被这副阵仗给吸引住了。
  “两口子吵架吧?”只要人一围起来,就是在屋里躲雨的,也得出来看看什么模样。
  七嘴八舌的,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你吼我?”
  被拖住的苏拂苓听见许易水的声音,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情绪的失控。
  “你凭什么吼我?!”
  黄鹂似得莺莺细语,此时也变得厉声哀怨。
  “你是我什么人?”
  “你管我死活做什么?”
  被拖住的苏拂苓还在挣扎,想要甩开许易水的手:“我才不要你管!”
  “你走开!!!”
  像是只被扼住脖颈的猫,苏拂苓愤怒地挣扎着,衣裳带水,堪称拳打脚踢。
  “哎哟小娘子!”
  张大娘子这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许家娘子叫什么名字,只能唤着劝:“上来,快上来!”
  “你这又是何苦啊?”
  “下雨天的水多冷,当心冻坏了!”
  “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
  张大娘子在岸边上苦口婆心,伸着手想帮忙,就是有些够不到。
  “你先冷静……”
  许易水死死拽住苏拂苓,另一只手干脆松开了柳条,要去抓苏拂苓挥舞的胳膊:
  “我这是为了你——”
  好字还没说出口,许易水被苏拂苓泼了一脸水。
  许易水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不再解释,两条腿在河底踩了踩,微微躬身乍起马步稳住身形,左手扣住苏拂苓挥舞的手腕,两根纤细的手腕叠在一起,被许易水一只手的虎口掐住。
  看着小胳膊小腿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大劲儿。
  许易水强行将人武力压制:“别闹了。”
  “你放手!”
  两只手都被拽住,苏拂苓直接拿脚踹:“你松手!”
  “可不能松手!”张大娘子在边上急得不行。
  “行不行啊?”有行人准备脱鞋了,“要帮忙吗?”
  “不然咱下去几个人一起给人抬上来算了。”
  又有莽女撸了把袖子,热心肠地提议道。
  “呼——”闭了闭眼,许易水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再睁开时,空出的一只手直接按住了苏拂苓的脑袋。
  “你让我去死——咕噜噜噜噜!”
  “唔——!”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沉寂,又响起。
  苏拂苓懵了。
  岸上的人也懵了。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而苏拂苓,正控诉着,忽然被许易水把头按进了水里,呛了好几口水,又被捞起来。
  “咳——咳咳——”
  苏拂苓咳嗽着,许易水还拧着她的两个手腕在问她:“冷静了吗?”
  反应过来的苏拂苓气疯了!
  怒火上涌:“你混——”
  “咕噜噜噜噜……”
  下一瞬,又被许易水的手给按水里浇灭了。
  众人:“……”
  张大娘子:“……”
  苏拂苓:“……”
  热心肠的行人默默穿上了自己的鞋子。
  莽女也放下了袖子。
  不用了,这一看就是个狠人,自己能搞定媳妇儿。
  “咳——咳咳咳——”
  力气几乎已经耗尽,又被呛得直咳嗽,等缓过来的时候,苏拂苓已经无话可说了。
  打打不过,死死不了。
  就连眼泪,也被脸上的河水给混成一摊,难分彼此了。
  她现在一定很狼狈。
  劲儿断了,苏拂苓无助地瘫软在河里。
  许易水:“还闹吗?”
  苏拂苓没再说话,只是别过脸去。
  许易水将人拖上了岸。
  张大娘子赶忙伸手去帮着接,也就听到了许易水的冷声。
  “以为跳河很好玩儿吗?”
  明明只是个刚成年的家主,可那语气听得她一个阅历丰富的人都心颤。
  “以为死很痛快吗?”
  确定人安全了,许易水这才松开了苏拂苓的手。
  她的这条命,是被上河村的村民们在泥石流里挖出来的。
  许易水知道濒死的感觉,有多痛苦。
  窒息带着许家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最后只留下了一个许易水。
  “我只是一个种地的,”手上还有河里的泥,许易水甩了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那么点儿田地。”
  “吃不饱穿不暖,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你嫁给我做娘子有什么好的呢?”
  “对你而言,回到你来的地方,才是最好的。”
  苏拂苓靠在张大娘子身边,侧着头喃喃:“可我是罪奴,我能回哪儿去?”
  “不过是换另一个死法罢了……”闭上眼,比起身上湿衣服透风的寒意,苏拂苓更觉得心冷。
  都这样了,许易水还是不愿留她。
  许易水张了张口,眉头微微皱起,是了,苏拂苓现在没有记忆。
  “那个……我能插句话吗?”
  目睹混乱的衙役艰难从人群里探出头。
  “我刚才又翻了一遍,”衙役看向许易水,“确实没有收到任何的,你说的那个什么寻人的通知。”
  “而且。”
  衙役又看向苏拂苓:“你既然买了这姑娘做娘子,那还是要好生些照顾。”
  “买卖文书上不都写好了的嘛,哝,你看。”
  “三月十一,上河村,柒号,是你吧?”衙役手里*拿着小册子,像只给苏拂苓看,又才想起对方是个瞎子。
  于是转了个头递给许易水看:“来,不是丫鬟奴婢,你看这个买卖关系,写的就是娘子啊。”
  这下懵的人轮到许易水了。
  “这从我们官府的登记文书来看,柒号啊,就是你的正头娘子。”
  衙役合上登记的册子,盖棺定论。
  许易水:????
  第16章 而真心,也恰恰是最需要维护的东西。
  “梅梅!”
  “梅梅——!”
  人群里传来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梅梅!”
  是张朝芳,手挡在头上,挤了过来,因为声音大,所以音色都有些变样了。
  “哎哎哎!”张大娘子本命叫冉梅,这会儿正夹在许易水和苏拂苓两个人中间呢。
  听了自家妻主的声音,忙道:“就在这儿呢。”
  “你唤瘟呢,一直喊个不停。”
  嘴上是埋怨,但真见到张朝芳来,张大娘子却是松快不少。
  “你怎么过来了?”
  “老二说你给我送伞来了,”张朝芳道,“我就寻思一路怎么也没看见你,后来茶摊的黄静思那丫头,说你领着易水媳妇往这边儿来了。”
  张朝芳说着,视线落在旁边的许易水和苏拂苓身上。
  “易水?”
  两个人都可以用狼狈来形容了,身上黄褐色的衣服全都湿透了,这会儿成了黑灰色,还在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水。
  “这……是什么个情况?”
  她当然大概是知道这两人跳河了,进来的时候,围在周围的人已经绘声绘色讲过一遍了。
  只是具体的缘由,倒是没人能说清楚个一二三四五的。
  许易水摇了摇头,也不知要怎么说,又要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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