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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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清鹤一双漆黑眼眸深邃乌沉。
  皇帝病危,皇后蠢蠢欲动,三番两次对谢清鹤下了重手。
  谢清鹤明里暗里不知躲过多少刺杀,防不胜防。
  如墨眸子渐渐染上阴郁狠戾,无意瞥见沈鸢眼中的忐忑不安,谢清鹤忽的收起周身的戾气。
  他垂首,重重咬上沈鸢的红唇。
  嗜血的力道几乎咬破沈鸢的嘴角,她竭力往后退去。
  挽在她后颈的手指逐渐收紧力道,沈鸢退无可退。
  白净的脖颈被迫仰起,发髻松散,青丝落在谢清鹤掌中。
  “沈
  鸢。”
  谢清鹤气息忽沉,如焰火掠过沈鸢耳边。
  他低头,在沈鸢颈上留下一个清楚的齿印。
  “你是我的。”他低声,嗓音沙哑醇厚。
  印子渗着血丝,如谢清鹤在沈鸢身上打下的烙印。
  他又一次道。
  “你是我的。”
  谢清鹤并未在山庄久留。
  乌金西坠,群鸟归林。
  虞老太医亦步亦趋跟在谢清鹤身后。
  隔着一扇支摘窗,隐约可见坐在窗下的沈鸢。
  满头青丝披落在肩上,松苓站在沈鸢身后,为她篦发。
  她微低着脑袋,眼睛弯弯,似是在同沈鸢说些趣事。
  沈鸢无动于衷,一双眼睛盯着横梁上挂着的珐琅玻璃亭式宫灯,动也不动。
  谢清鹤轻轻皱起眉角,命人将园子的柳树都砍去。沈鸢见不得柳叶纹,自然也见不得柳树。
  虞老太医闻言,长叹一声。
  他抚着斑白的双鬓,“殿下,老夫说句不该说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殿下便是有能耐砍完山庄的柳树,可沈姑娘总不可能一辈子都闭门不出。”
  谢清鹤朝虞老太医瞥了一眼:“虞老太医有话直说。”
  虞老太医拱手:“殿下是想沈姑娘好,还是想她不好?”
  谢清鹤唇角勾起一点嘲讽,目光冷淡。
  虞老太医再也不敢卖关子,坦然直言。
  “沈姑娘日日闷在屋中,于她而言有害无利,还是得多多出门,兴许有了新鲜事,沈姑娘也不会再执着旧事。”
  谢清鹤缓慢转动腕间的手串,点到为止:“近来外面不太平。”
  虞老太医颔首:“这事老夫也略有所闻,不必走远,上山登高也有好处,总不能一直拘泥于山庄,老夫怕再过些日子,这夹道上有几块碎石,沈姑娘都能数清。”
  窗下的沈鸢还在盯着半空中垂落的灯穗子,眼都不眨。
  谢清鹤定定望了许久:“让人跟紧些,别让她下山。”
  虞老太医喜笑颜开,叠声应是。
  借着朦胧夜色,两匹烈马飞快穿过山道,一路驰骋。
  行到拐角处,谢清鹤眸色一沉。
  和崔武对视一眼,两人齐齐翻身下马,躲至树荫后。
  遥遥的,只听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近,一辆青轴马车由远及近。
  车轮在山路上落下两道清晰的车痕,小厮坐在马车前,喋喋不休。
  “少爷,你行行好,若是让夫人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这大半夜的,非要到山上赏月。”
  树梢一轮明月高悬,银白光影倾泄在林间。
  车中隐隐传来男子的一声咆哮,空中还有酒香浮动。
  “不成,我就要到山上去……赏月!她都不给我写信,走之前还说会天天给我写信的,结果呢,三天了!三天我才收到一封家书!”
  “我不要她了,我要生气!我不给她写、写信了,我要给玉兔写!”
  崔武无声跟上那辆马车,果真见从车中下来一名醉醺醺的男子,马车前悬着一盏灯笼。
  男子无力依靠在另一人肩上,一会哭一会笑。
  三更半夜结伴上山的,除了纨绔子弟,也无旁人。
  崔武瞥了那两人一眼,匆忙转身下山,在谢清鹤身边低语。
  “殿下,是钱家公子。”
  钱家是洛阳有名的商贾之家,为洛阳首富,钱老爷膝下只有一子,听说整日逗猫遛狗,呼朋引伴。
  谢清鹤沉声:“只有他一人?”
  崔武如实道:“还有一人,瞧衣着打扮,应该是哪家的少爷。”
  崔武觑着谢清鹤的脸色,“殿下,可要派人跟着?”
  钱家小少爷风流成性,整日无所事事,前些日子还为了一个舞姬要死要活。
  这样的人,结交的应当也是狐朋狗友。
  谢清鹤眉心轻拢:“不必。”
  翻身上马,谢清鹤忽的开口,“他刚刚说……家书?”
  崔武毕恭毕敬:“应当是和那名舞姬的书信往来,殿下若是需要,我这就去让人查探书信的内容,看看有何异样。”
  谢清鹤“嗯”了一声。
  崔武试探:“殿下其实也可以试着给沈姑娘写家书的。”
  谢清鹤漫不经心:“家书是给家人的。”
  言外之意,沈鸢不过是一个外人。
  崔武低头:“是我多嘴了,我以为沈姑娘会乐意收到殿下的书信。”
  ……
  山上。
  苏亦瑾扶着钱家公子,有气无力靠在马车上。
  他无奈弯唇,抚着心口连咳两三声。
  钱少爷吓得酒都醒了:“亦瑾,你不要紧罢?你可千万不能出事,不然你祖母非得撕了我。”
  他拍拍苏亦瑾的肩膀,“再往前的别院是我家的,别院外还有一处温泉,你不是要药浴吗,这的温泉再适合不过。”
  钱少爷财大气粗,“放心,这里大多是我家里的产业,不会有外人闯入,不过下面有一处山庄不是我家的。”
  苏亦瑾嗓音透着虚弱:“今早我和南烛见过了,那家人大门紧闭,想来应是哪位贵人的住处。”
  苏亦瑾前些日子在榻上躺久了,虞老太医提议药浴,若是以温泉水引入再好不过。
  他本是想买下山上的别院休养,不想山上那块地竟然是钱家的。
  钱少爷当即拍板,邀苏亦瑾上山。
  “这别院你想住多久都可以,不必与我客气。”
  钱少爷一张脸喝得酩酊大醉,还不忘顾忌苏亦瑾的病:“天色不早,你快、快歇息去罢,只要别忘了帮我写信就好。”
  钱少爷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相识的也都是些浪荡子弟,好容易今日遇见苏亦瑾,一见如故。
  他不收赁金,只要苏亦瑾帮自己润色书信就好。
  南烛从别院跑出来,瞧见钱少爷歪靠在自家公子身上,忙上前搀扶。
  钱少爷大手一挥:“照看好你家公子,我要、要去找玉兔谈心了。”
  话落,随地躺下,仰头望月。
  钱家的小厮对此司空见惯:“劳烦苏公子今日陪我家公子,快请进屋,这里有我就好。”
  南烛忧心忡忡:“走罢公子,虞老太医也说你的身子禁不得风。好容易这两日能下床,可得仔细些。”
  一主一仆披星戴月,踩着银辉入屋。
  ……
  谢清鹤来去匆匆,沈鸢也不在意。
  只是半月后,她却收到一封从汴京传来的书信。
  松苓大惊失色:“可是殿下出事了,还是他要派人来接姑娘回京?”
  松苓捂着唇角,“不会是陛下……”
  沈鸢眼疾手快捂住松苓的嘴角,她轻声:“别胡说。”
  她将信纸往松苓身前推了一推。
  松苓急不可待朝后退开两步,着急忙慌:“这是殿下送来的,我怎么能看?若是看见哪些要紧的……”
  话犹未了,松苓忽然松开捂着眼睛的双手,她不可思议盯着白纸上简单明了的四个字——
  安好,勿念。
  信纸来回翻动五六回,松苓连信封都找过了,确确实实只有这四个字。
  松苓小声嘀咕:“殿下这是何意?难不成是他近来太忙了,来不了山庄,所以只能靠书信往来。这样也好,有事也不必巴巴来回跑一趟……”
  松苓絮絮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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