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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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着寻找线索的态度,莉莉安娜严肃而认真地把它们都大致阅读了一遍,结果在里面发现了不少圣女的故事,还有教皇的野史——只能说不管哪个世界,人类在这种原始冲动的喜好上都有点儿共通之处,越是圣洁具有神性的身份越容易招人编排,大家就吃“人前背后大反差”那一套。
  因为上次冷不防被那本《木雀歌》的结局给创飞了,莉莉安娜这回都先翻到最后几页看看结局是什么,发现好些手抄本都没有结局,有一两本后面的纸质和笔迹和前面明显不同,莉莉安娜把它们偷偷藏在裙子里拿去和《木雀歌》末尾的批注做了对比,确定出自同一人。
  这原书主人还是个大佬,没有读到结局就自己动手续结局,也不知道这位西幻界高鹗现在怎么样了……从这些书的老旧程度来看,莉莉安娜感觉大佬就算还活着,也是个垂垂暮年的老人了。
  大佬,是个写虐文的高手,这种前面基本都是荤腥的巴掌小书,最后居然续出了“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他说道:‘你诓骗我,利用我,引诱我向我献上你的血以供你躲过魔神的召唤,你仍然不满足,你用镣铐锁住我的手脚,行尽羞辱之事后,还妄图通过沐浴我的血获得重生!’”
  “我将以圣神的名义诅咒你,不,我不光诅咒你,我还要诅咒你的家族,你的后代将永远和你一样得到资质相近的兄弟。你与你兄弟的手足相残,将在你的家族中世世代代重复上演——记住了,你引以为傲的姓氏将由我的后人终结,你家族的最后一个继承人,将和你一样死于圣女的血咒!”
  大佬,为什么对续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书呢?莉莉安娜发现自己读这个结局居然读出了一点汗,她觉得有点儿可惜,大佬要是写自己的小说,她肯定愿意买。
  抛开“被割腕放血的人有没有能力说那么长的话还不带喘”这个槽点不谈,这段狠话还挺带劲的,颇有点儿“家族的第一个人被捆在树上,最后一个人正被蚂蚁吃掉”的神韵。
  “哇啊啊啊啊啊我呼吸不过来了!”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莉莉安娜哀哀地叫出声来,她觉得自己这条命今天要交代在给她系束腰绑带的女仆手上,“不行,我觉得我稍微呼吸一下这条裙子都会炸开的!”
  “但是这样华贵的裙子一定要搭配纤细的腰身,斯诺怀特小姐的腰本来就很细,只需要稍微坚持一下——”
  “我坚持不了!宴会可不是稍稍,是从下午到晚上!为什么不能按照我的腰来做裙子,如果我穿上它必须要隔几分钟闻点儿什么才能保持清醒,那它就不是一条好裙子!”莉莉安娜打断了裁缝的话,“我希望你能修改腰的尺码!”
  “这——夫人……?”裁缝有些为难地看向坐在一旁的老妇人。
  “按她说得来吧,如果因为一条裙子晕倒在皇宫的宴会上,一样会被人笑话。”老妇人抬头看了莉莉安娜已经被束腰憋红的脸一眼,“好了,拉链暂时不拉上,到我面前来,转一圈。”
  “还是那么僵硬,”一颗小小的雪粒子崩上莉莉安娜的脸,“你该让兰斯洛特多带你出去跳跳舞。”
  “等他回来我会和他提的。”因为自己的要求被采纳了,莉莉安娜决定今天做一个柔顺乖巧的晚辈。
  “好了,我看看,这些装饰保留,后面的这部分,这个看起来太刺眼了把它去掉,她的未婚夫不和她一起出席宴会,她只需要得体,不需要太引人注目。”
  “这可太难做到了,夫人。”裁缝顺势嘴甜道,“斯诺怀特小姐实在光芒夺目。”
  别把她夸得像个灯泡似的啊,莉莉安娜在心里嘟哝,但她对这位女士和她的裁缝店还挺感兴趣的,因为这是她目前见到的难得的女性比较活跃的产业。
  “你都不和兰斯洛特写信吗?”中场休息等待女仆去楼上取首饰的时候,莉莉安娜听姨婆问道,“在这种时候表达一下思念,他会更加怜惜你的。”
  “嗯……但他只走十天哎。”莉莉安娜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和姨婆的关系算不算恢复正常了,她第二次从圣神殿回来后就尝试厚着脸皮去姨婆的房间陪她一起吃饭,没有被拒绝,今天的交谈也基本恢复了从前的节奏。
  “你看,他表达了想要见你的急切,”老妇人用木杖点点地板,“你也要有所回应才对。”
  这时候再写信,等信送到赛尔斯,他人都已经到首都了。莉莉安娜在心里嘟哝着,面上还是答应了,反正写不写的还是她自己说了算。
  虽然现在已经可以十分熟练地瞬移回自己的房间,莉莉安娜还是从来没有生出过“瞬移到克里斯托夫身边看看他在忙什么然后再回来”的想法,赛尔斯和首都之间的距离和之前所有的尝试都不在一个数量级上,而且克里斯托夫的日程复杂程度可比瑞拉复杂多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大半夜还在处理什么事情见什么人?
  而且他们南方民风开放得很,莉莉安娜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哼,每年夏巡归来都有身上只穿了花环和短裙的平民姑娘张开双臂,把凯旋的英雄豪迈地摁到自己丰满的胸脯上以表示慰问——谁知道克里斯托夫那张脸蹭过多少漂亮女人的胸口。哼,他回去应酬也不会少吧,如今海边也不冷吧,说不定还会和臣下半夜喝着酒看穿着清凉的舞女跳舞呢!
  我哼哼干啥呀?莉莉安娜拼命从裙子里挣扎出来,终于喘了一口气,都是这裙子勒的!
  第89章 翻箱倒柜(3)
  耳朵有点烫,正在翻箱倒柜的男人腾出手来捏捏自己的耳垂,真奇怪,这个房间的取暖设施还没来得及加上呢。
  是的,兰斯洛特公爵府正在进行难得的翻修,主要工作是把一些主要的房间——特别是为少公爵婚后准备的卧室加上壁炉,再把通向大露台的通道加上能关紧不漏风的门,以及添上对南方来说厚得有点过分的窗帘。
  这些事情从克里斯托夫回赛尔斯前就已经开始筹备了,主要是等他回来敲定最终方案,工匠们准备再多,也不如他微皱着眉头提点儿意见。
  这次回来待的时间短,克里斯托夫正在挤出时间再次查找家族中有关魔神的记载,他上次回来时已经找过了绝大部分地方,所以这一次,他开始找一些更加隐秘的位置。
  虽然总被冠以“魔神的仆从”这样的称呼,兰斯洛特家族内部对于魔神的记载并不多——这个家族对于两个神都没有什么特别亲近尊敬的意思。
  他们家最郑重其事的一本书里记载的是“教皇趁老家主因围剿魔兽身死、少家主尚年幼之际,勒令麾下神圣骑士团对整个兰斯洛特家族进行清洗,在此时我们得到了沿海多个村庄的帮助,少家主和剩下的兰斯洛特家族在无数渔民自发驾驶的渔船的掩护和供给下,得以在一座海岛上休养生息”。
  一直生活在海边,所以世世代代都在和“魔神麾下”的魔兽为敌,命悬一线的时候又差点被“圣神麾下”的教会捅了刀子,这让兰斯洛特家族很难发自内心地对两个神明产生什么敬仰之情。
  当年普林斯家族谨慎流露出想要推翻教会、重建王国秩序的想法时,这位终日与渔民们为伍的家主是第一个热烈响应的,他并不担心因此会引来什么“神的降罪”。他后来成为了王国的第一位侯爵,这位家主的调侃至今都还是兰斯洛特家族没有公诸于世的影子家训:
  “我们不怕神的怒火,因为只要我们坚守赛尔斯的海岸线一天,就会有村庄愿意为我们准备一艘藏身的渔船——比起和神站在一起,还是和人站在一起更安心一些。”
  在这句家训的引导下,即使直系的家主总是因出征大海英年早逝,他的绝大部分后代还是都毅然决然地踏上父辈未尽的旅程。大部分人都相信赛尔斯的大海里沉眠着无数枚象征着兰斯洛特家族最高地位的权戒,而至于“到底是什么导致大家莫名其妙、悄无声息地就再也回不来了”,死去的人没有交代的机会,活着的人又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克里斯托夫走进了父母亲的卧房,叔父叔母没有使用这个房间,他也不想沿用这个房间,在仆人们的勤谨打理下,它一直保持着多年前的模样——好像轻轻推开,就能看到窗纱上留下出的、母亲在端详桌上花束的影子。
  男人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经花费了一天又一天的时间呆坐在房间里。初来乍到的安妮那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便和他一起坐在那里,两个孩子就这样沉默不语,相对着等待露台上的日落月升。
  突然有一天,他知道不能再放任自己,他离开了这个房间,在学会控制住自己的悲伤之前,他只允许自己每年推开这个房间的门一次。
  他到父亲的那一侧卧室翻找了一下,和预想中的一样没有什么收获。他坐在床边看向被纱帘遮住的、属于母亲的那一侧卧室,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走了进去。
  父亲都不知道的事情,母亲自然不可能了解,他是这样想的,却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母亲从她家族带来的贴身女仆对她的感情极深,十年过去,那位女仆已经升任为整个公爵府的女仆长,她仍不忘每天亲自来这个房间为曾经的女主人点上她最喜欢的一烛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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