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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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这就派人去查那女孩的下落。”子爵的醉意虽然已经在家里被突然闯入时就消散得干干净净,但舌头还是不受控制的打结,“看、看在圣神的份上!瑞拉格林一定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的!我,我一直都遵守着我们之间的约定,不仅如此!给她提供优渥的照顾,让她一个人住在阁楼上不受人打扰!”
  “当,当然,没有及时发现她失踪,是我——是救济院那群蠢货的失误!是他们没有来通报我!我会惩罚他们的!好吧,你可以把这里看得上的所有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可以拿走!”子爵的辩驳换来了一阵沉默,他发现自己肥胖的心脏正在因为恐惧在身体里高速跳动,上次它这样剧烈的运动也是因为这个不速之客……他其实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两个月前,也是兜帽打扮的男人就像一个鬼魅的影子突然从黑暗中出现在他的书房,一只手把那柄剑横在他的喉咙上,一只手向他展示了那些他自以为锁在几处宅子最安全的地方、这辈子都不会见到阳光的账本。
  在短暂的沉默后,子爵看到眼前的深色长靴移动了脚步,那个男人站了起来,然后是长剑出鞘的声音。
  子爵吓得闭紧了双眼,听到了冷淡的警告:“你不但对她的去向一无所知,还在这种地方喝酒作乐,甚至在我到这里之前都不知道她失踪了。没有第二次了,子爵。如果瑞拉格林再因为你的疏忽陷入危险境地——在皇帝把你吊死在城墙上之前,我会先用这把剑割下你的脑袋。”
  雷声突然清晰地炸响在了子爵的耳朵里,同时出现的还有响亮的、暴雨砸落地面的声音,当他喘着气终于抬起头时,男人已经离开了。
  子爵刚刚拍卖下的、挂在餐厅以供消遣的巨幅油画像掉落在了地上,精致打磨的水晶画框摔得粉碎,从美人面庞直到纤细腰肢的锋利划痕让子爵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往下一路摸到已经看不出的腰,确认自己并没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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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交代过你们不要限制瑞拉格林的行动,只在暗处留意她的安全,她也已经平安回到了救济院,所以这一次的疏忽,我可以原谅,但只有这一次。”暴雨仍在继续,在被首都的灯光没有照亮的一隅、密织的雨幕重重笼罩之下,正在进行一场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对话。
  这一次和穿戴兜帽的男人交谈的是两个单膝跪在地上的、平民打扮的一对夫妻。
  “是我们放松了对救济院的监视,让小姐深夜离开首都还遇上了意外,这件事我们难辞其咎,”单膝跪在地上的男人说道,“少侯爵无论如何惩罚我们,我们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男人的语气缓和了很多,他把手里的长剑交给了夫妻中的女性:“在首都一举一动,都要留意皇室的眼睛,传话做事处处掣肘,我体谅你们的难处。你们都是为父亲做了很多事情的人,深受他的信赖,不然他也不会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专门安排让你们到首都来负责小姐的安全,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他的重托。”
  摘下兜帽的福兰特斯诺怀特抬眼看向被闪电照亮的夜空,他的眼睛和头发还没有恢复原本的颜色。首都的街巷因为大雨四下无人,一路上也没有人跟踪他,他在雨里走得很快,斯诺怀特家族位于首都的府邸就在两条街之外。
  倾泻在他身上的雨水并没有洗刷掉在他胸口卷集的愤怒和后怕,他还没有调查清楚今天瑞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她最后在莱恩家次子的陪同下安全已经返回了救济院。
  福兰特不确定,如果在今天再次失去父亲在暗地里小心调查了十五年才终于有了确切消息的亲妹妹,他的理智能否还能支撑他像刚刚那样,平静地问讯布朗子爵和两个家中多年培养的暗子。
  他甚至还没有到首都,就差点没有做好父亲此次临行前唯一特别给他交代的要求:照顾好妹妹。
  想到这里时,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莉莉安娜的眼睛,这双眼睛因为父亲那句“照顾好妹妹”而被泪水盈满。
  想到这里,福兰特在大雨中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他摇摇头,在雨中变出了一簇火苗点燃手上的兜帽,注视着灰烬很快被雨水冲刷得了无痕迹。
  和父亲一样,福兰特厌恨着关于王国首都的一切。
  关于首都的一切,来自首都的一切,十五年前毁掉平静生活的一切。
  更改容貌的魔药在失去药效,再次确认无人跟随后,他解除了施加在身上的其他伪装,银白色头发血红色眼瞳的斯诺怀特家族继承人回到了他的府邸。
  “你回来啦,事情办得顺利吗?”刚刚走入门厅,女孩柔软的声音就传入了他的耳朵,福兰特怔了一下,夜已经深了,他没有想到莉莉安娜会等在这里。
  她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裙子,这让她整个人就像坐在轻飘飘的云朵上,没有生气,也没有质问他去哪里了,只是用关心的眼神朝他的方向探头探脑。因为他没有说话,她还朝他走了过来。
  “吃过饭了吗?”女孩抬头用和他颜色相似的眸子看着他,她对他今天的行程无知无觉,她什么都不知道。
  福兰特觉得自己好像听漏了窗外的一道雷声,他的眼睛扫过莉莉安娜盘起来的头发,刻意地跳过她因此露在外面的脖子和一小部分肩膀,看向了管家霍克:“我不饿。”
  第15章 两个喷嚏(1)
  莉莉安娜本以为,来首都的生活和在瑞诺卡侯爵府应当是差不多的,吃吃睡睡混过这几天等开学晚宴正式开启学年就是了。
  结果从她到首都的第二天,凯特和梅根就拿着厚厚一沓的信件等在她的床头边,拆开里面全是让人眼花缭乱的邀请函。
  那些装邀请函的信封上盖着五花八门的家徽图案,好家伙,感觉这些火漆印章图案钉在一起都能当这个世界的花鸟植物科普大全来用,好些莉莉安娜都觉得完全不认识。
  “我应该不是都要去吧?”莉莉安娜皱着眉头忽略了所有礼节性说辞直接跳到末尾看时间和邀请人,发现它们的日期很多都在互相冲突——比如这个贝蒂莫德小姐发来的茶话会邀请时间就在今天下午,她那会儿还要见校长和老师呢!“马克西姆姨婆之前还说,如果要举办社交聚会邀请函需要至少提前一周发到客人的手上,这种下午就开始的活动我再回信说去不了来得及吗?”
  “没有收到回函,聚会的主人会默认您不参加的。”梅根显然已经通过这些天的相处看透了醒来后的莉莉安娜变成宅女的本质,“小姐如果一个都不想参加,就交给我们一起回函吧。”
  “都、都不去吧,一个人也不认识啊,而且福兰特允许我出门吗?”莉莉安娜把手里的邀请函基本都看了一遍——茶会、晚宴、舞会、读书会——都是些很容易让她的突击礼仪训练露出马脚的场合。
  哪怕被马克西姆姨婆要求背诵了几个大贵族家的核心成员姓名,她看着那一长串的名字还是觉得两眼一抹黑:去了这家不去那家好像很容易得罪人的样子,干脆就一碗水端平说都不去吧。
  “我还有个问题,梅根,请不要用福兰特式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来回答我。”一边被打扮一边把那些邀请函分成了好几类,莉莉安娜陷入了沉思,她需要帮助,“这里面有的活动听名字像是贵族小姐们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有的活动,比如这个安德鲁王子发来的舞会函,莉莉——我是说,我一个已经订了婚的人可以随便去和其他男人跳舞吗?我忘记马克西姆姨婆有没有说过这件事了。”
  “一般来说,这种邀请函会同时发给您和兰斯洛特少公爵大人,或者单独发给少公爵大人,请他携伴参加。”梅根回答道,“如果少公爵大人没有时间,而小姐又很想参加这个舞会——”
  “我不想去我不想去,我就随便问问。”莉莉安娜赶紧摆手。虽然当时马克西姆姨婆没有直说,但从她介绍皇室现在的三位殿下的语气和表情来看,这个安德鲁王子至少在姨婆心目中形象是最差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必须推的剧情也就罢了,这种可做可不做还可能牵扯到兰斯洛特的支线就放着吧。
  是的,在和自己的未婚夫有了始料未及的第一次见面后,莉莉安娜快速制定出了和他相处的基本方针:现阶段尽量减少交集,兰斯洛特这个人的心思肯定深,别回头笑呵呵地把她卖了她还在帮他数钱。
  但她也理解,她听马克西姆姨婆说了兰斯洛特家族的构成。一个年纪很小爹就战死娘就殉情的人,要是身份普通还可能通过努努力过一段平淡而不失幸福的人生,要是能力平平无奇大概也就被当做拿身份来做做文章的棋子。
  偏偏兰斯洛特是家主留下的独生子、从小又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别有用心的人手上的一个指哪儿毁灭哪儿的人形天灾制造机。
  莉莉安娜觉得,如果必须选一样的话,比起傻乎乎地被人利用,当然还是掌握主动权利用别人比较好。所以她虽然做出了和兰斯洛特减少接触的决定,但对他印象不算差——他最后还好心提醒了她保护自己的事情呢,她身边所有人都知道她不会魔法,但都没有和她讲过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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