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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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我的孩子患了风寒,求求你,施舍民妇些药材吧。”
  ……
  哭的哭,求的求,甚至还有人去拉绯红官服的衣角。
  这把旁边的官员吓得不轻,大叫道:“左右侍卫还不快上来保护尚书大人!”
  身后两个魁梧男子立即亮出刀刃,面露凶光,有种谁敢上就杀谁的气势。
  岂料完全绝望的难民不管不顾,或者说,是后面的难民拼命往前挤,逼得前面人不得不继续前进。
  人流像洪水一样顿时爆发。
  这期间也不知是谁撞向了赈灾棚。
  咔擦——!
  由麻绳捆绑而成的棚子霎时间发出几声响。
  杜卫机警,大喊一声;“不好,棚子要塌啦!”
  就抱着月牙、拖着阿芹朝外一扑!
  柳金枝也在下意识间要往外跑,却眼瞧着那绯红官服还难民拦在中心,面露惊慌,脱身不得。
  便咬一咬牙,拼命朝前一撞,手径直一抓,钳住绯红官服的胳膊,连带着人往外逃。
  下一秒。
  轰——!
  赈灾棚轰然倒塌,锅碗瓢盆还有粥都埋在了底下。
  这时,后面没抢到粥的难民差点炸开锅,顿时不管不顾朝前涌,要去抢被埋住的粥。
  就连郑鑫、刘彦几个都差点威慑不住,被这群人冲散。
  没办法,柳金枝来不及与这绯红官服多说什么,只丢下一句:
  “大人快些离开,保重自身安全,才能救苦救难。”
  随后大步流星上前,一把抢出驴车上的备用菜刀,踩上高处大喝一声:
  “姑奶奶瞧谁敢动!再胡乱哄抢,我砍了你们的手!”
  言罢,大喝着往身边一劈。
  嚯!
  男人手臂粗细的木头,顿时被砍成两半。
  方才还群情激动的难民们不由得静默一瞬。
  柳金枝喘着粗气,瞪大眼睛,再不复温柔娘子模样,道:“给老娘排队!”
  难民自然不可能真的全听她的,但还有郑鑫、刘彦、林勤等诸多人帮她维持。
  费了一番功夫,艰难地把难民们又劝回了排队的阵型。
  绯红官服以及他身边的官员皆是目瞪口呆。
  大概在他们的人生中,还没遇到如此彪悍的娘子。
  绯红官服忍不住开口:“这、这是谁家的救灾队伍?这娘子也太……”
  话音未落,身边有个护卫迟疑开口:“大人,属下好像认识,这是柳氏饭馆的东家。”
  “柳氏饭馆……?”
  绯红官服喃喃念了一句,却不知忽然间想到什么,诧异蹦出一句。
  “夫人与我说的,莫不就是这名女子?!”
  “什么?”
  旁边的官员没听清,但苦着一张脸劝:“哎呀,傅大人,不管有什么,咱们先回去吧!令郎与官家已商议的差不多了,晚些个就要出宫了!”
  第58章
  傅呈被拉走的时候,柳金枝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却见这位身着绯红官服的大人一脸惊愕,似是知道了极为震撼的消息。
  柳金枝忍不住挠挠下巴。
  怎么了这是?
  皇宫塌方啦?
  但转头就被柳霄喊了声:“阿姐,快来帮忙,再重新煮锅粥!”
  她连忙应声,再不去管傅呈了。
  *
  难民很多,但柳金枝带来的粮食有限。
  好在她记得那位绯红官服讲过的话——
  开放府中粮仓救济百姓。
  于是在施完锅内最后一点粥后,柳金枝借此稳住难民,成功带着众人退回了柳氏饭馆。
  此时明月当空,银光似流水般洒落在地面。
  众人已经筋疲力尽,或坐、或躺在饭馆前的阶梯上。
  “娘嘞。”王忠勇大大伸了个腰,只听见周身关节噼啪作响,“我这辈子没这么累过。”
  言罢,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也不怕脏。
  吴兴镛撇撇嘴,似乎不太看得起王忠勇的粗鲁,坚持不坐在地上,只是默默靠在墙边。
  但柳金枝看了眼,发现吴兴镛的腿肚子都打颤了。
  明显是硬撑。
  柳金枝笑道:“大家今天都累坏了,等撑过这几天,我请大家吃顿好的。”
  绯红官服说要开粮仓,那建立起粥棚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当官的家底都很厚,有绯红官服撑着,迟早能等来官家下令。
  不过柳金枝还是很疑惑,为什么官家不肯提前放粮呢?
  “汴京城人口太多了。”
  与此同时,傅府书房中,傅霁景开口说道。
  彼时
  书房灯火摇曳,明亮的烛火照亮傅霁景温和儒雅的眉眼,他神色略微疲惫,眼眶下青黑浓重,像是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傅呈见状,只好把今日见到柳金枝的话默默吞下,给傅霁景倒了一杯茶。
  “陛下就是因为这个,才迟迟不肯放粮?”
  “嗯。”傅霁景点头,“以往也曾发生过此事,其他州府发生灾情,灾民北上,聚集汴京。”
  “先是入住城内,尔后在城外扎营,久而久之,就会在汴京城安家,不肯再回原籍。”
  毕竟汴京城是天下第一繁华所在,谁不想来?
  往日是有圈地禁令压着,不许不同州府的百姓随意改换户籍,均匀平衡各个周府的人口和生产力。
  百姓们不敢违令,自然乖乖在原地待着。
  可天灾不讲道理,一旦降临,百姓动荡之余再顾不上禁令,自然拼命往汴京冲。
  到了汴京,当然就不会轻易回去了。
  “只是汴京城人口一再激增,已然是人满为患,城内更是寸土寸金。”
  “如果再强行容纳这些难民,汴京城本地百姓的生活肯定要受影响。”
  “最重要的是,没地了。”
  傅霁景在皇宫这些日子,一直在与官家商讨此事。
  但他只写了一篇论,并未实际接触过此类事件,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听,只有问到自己头上才会回答。
  以上这些话,就是官家亲口所言。
  汴京城地太少了,所以建起来的房子才那么值钱。
  甚至到了就连一些底层官员都没钱买房,得一直租房才能勉强在汴京落脚。
  他们傅家本来也该是没房一族,但太祖时傅家就受重用,因此被皇帝赐了宅院。
  但这赏赐不是永生永世的,在傅家先祖离世后,这套御赐宅院理该被礼部回收。
  只是全朝廷都没想到,傅家后代竟然那么争气,代代出人才,代代有高官。
  历任皇帝只好把这套宅院重复性赏给傅家,直至今日。
  由此可见,要想在汴京落脚,要么有钱,要么有才。
  但难民们什么都没有。
  强行入住,只能跟汴京城本地百姓一块儿瓜分有限资源。
  “太祖已经主持扩建过一次城墙,若要再扩,不仅劳民伤财,短时间内也无法做到。”
  “所以陛下才那么头疼。”
  甚至讨论到后来,官家与群臣商议的话题就从“如何修建堤坝?”,转变为了,“如何让这些难民心甘情愿回到原籍地?”
  傅呈拧着眉头道:“这确实是个难办的事情,最后官家怎么说?”
  “延迟开放救灾粮仓。”傅霁景呷了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唇瓣,“但将粮仓内的米粮分作小包,如若有愿意回原籍地的难民,就可以领取救济粮。”
  这虽然听起来残忍了些,但为了不造成更大的麻烦,朝廷也只能这么做。
  “那派何人去赈灾呢?”傅呈把话题重新引回了水灾上,“我想,官家必然会派你去。”
  傅霁景点点头。
  他写的那篇论很得官家的意,并且有几条落地实操可能性很大,这次南下赈灾必然有他。
  “不过除我以外,还有几个人选未定。”
  傅呈疑惑,道:“谁?”
  傅霁景道:“官家意欲从今年秋闱算经科中,选拔出前三名分派进南下赈灾队伍,让他们施展所长,帮忙修筑堤坝。”
  说到此处,他唇舌动了动。
  今年秋闱,柳霄也参加了。
  虽然他对算经并不精通,但与黄师道交好。
  黄师道曾在他面前夸下海口,以柳霄的天赋,只要下场考试,必然稳中前三。
  当然,是否鼎甲,还得看运气。
  但不管怎样,只要柳霄能进前三,这一次赈灾就是个机会。
  只要能在赈灾过程中立下功绩,得官家青眼,柳家必然会荣耀加身、平步青云。
  傅呈道:“算经科精通计算,丈量河道、计算水量是他们所长,这倒没什么可说的。”
  他捋了捋胡子。
  “不过既然你已经得陛下青眼,对此事就需保持缄默,不要插嘴,以免让官家觉得我们有扶植势力得异心。”
  然而下一秒,傅呈就听见傅霁景道:
  “父亲,我向官家举荐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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