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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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都听谢姑娘的。一切由你心意,我全听你。”
  白芍最后以这句话作结。
  “……”
  女人浅眸清澈,好似能倒映出谢挚的面容。
  纵然谢挚再怎样铁石心肠,听到这一番动人言语,也不能按捺住心中起伏悸动,更何况她一直都并非无情之人。
  白芍……她没有给自己留分毫退路,只是将一颗纯粹的心完全捧出来,小心翼翼放在她面前,任由她取拿。
  既不逼迫,更不强求,只是默默相陪,一切由她。
  “……那我若是说我嫌弃你,不愿你作伴,你该如何是好?”
  谢挚听到自己轻声问。
  白芍闻言一怔,长睫垂下,面上划过一抹失落黯然。
  显然,在她听来,谢挚就是要拒绝她了。
  但白芍并未沮丧,很快又重新抬起眼,神情还是与之前一样的柔软。
  “那么,我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说的是真话。
  倘若谢挚真的不肯要她,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亲手牵引着谢挚,任由她将刀尖抵在自己最脆弱的心口之前,不设防备,给她伤害自己的权力,哪怕清楚地看到寒光闪烁,仍然不避不闪。
  只要是谢姑娘,她都甘愿。
  谢挚撤回刀尖。
  她已经不用再试探。
  她明白过来,在白芍这里,她永远不会是输的那个人。
  “……别难过,白芍。”
  “刚刚我是在逗你玩的,我不嫌弃你。”
  白芍原本已经在思索该如何远远地跟着谢挚,在旁保护她,而不被她发现,也不被她厌烦,此刻听到谢挚这样说,呆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她眼睛一点点亮起来:“谢姑娘,你是说——”
  “嗯。”谢挚轻轻点头,不去看她,“你可以陪着我,和我一起同行。”
  只是最简单的一句话而已,却叫她心情方才还在谷底,现在却在山巅。
  白芍开心极了,几乎想立即将谢挚抱紧在怀中。
  但她不是情绪外露之人,又有些口拙,最终也只是按下所有欢喜与紧紧拥谢挚入怀的渴盼,久久地将谢挚看了再看:
  “谢姑娘,你真好。”
  “……我哪里好?”
  谢挚真觉得自己不懂白芍——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她好了。
  她只不过是……答应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而已,也值得白芍如此开心吗?
  白芍心中甜蜜,只觉自己怎样看谢挚都看不够似的,柔声道:
  “哪里都很好,我很喜欢。”
  第241章 驮峰宝船
  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白芍,是第一个。
  她说她哪里都很好,都很喜欢……
  这句话在心间念了几遍,谢挚只觉自己愈发耳热心跳,又仿佛害怕似的,强压住心中悸动,兀自沉默不言,不敢答白芍这句话。
  她觉得心慌意乱。
  一旦动情,便要交出自己的心,就会有软肋与弱点,难免会有受伤的风险——而她不想那样。
  她如今……不想再喜欢上别人了。
  她已经被宗主欺骗过一次,焉知白芍不是她的第二片泥沼?
  情海一旦陷入,便再难脱身。
  尤其是……她这样的人。
  谢挚知道自己没出息,容易沉溺于情爱,又素来没有什么大志向。
  小时候,她与象英说悄悄话,象英说的都是好好修行,赴中州,拜仙宗,修为大成之后镇守一方,护佑大荒;而她那时却只是自顾自幻想,日后如何嫁给一个温柔美丽的姐姐而已。
  如果不是当初宗主骗她,说不定,她早就满心欢喜地嫁给了宗主了……
  “白芍,我跟你回去。”
  运转佛陀心法数圈,谢挚这才渐渐感到自己血液变凉,心思重归宁和镇静。
  她想了又想,百般徘徊犹豫,反复思虑计算,终于还是做了决定,尽量若无其事地说。
  瞧白芍这样呆傻,依谢挚对她的了解,哪怕谢挚不允她跟在自己身旁,她也必定不会放心,而会暗中跟随保护。
  而白芍的修为不逊于她,同样也是斩己境界,她既不能对她下死手,倘若白芍一意跟随,便也奈何不了她……
  那样还不如答应她,和她一同游历呢。
  谢挚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反正白芍的修为这样高,在东夷更有天生至尊之名,旁人闻之无不尊敬畏惧;
  她又对东夷初来乍到一无所知,难免四处碰壁,有白芍在自己身旁,不是累赘,反而添了一大助力,带着她,也没什么关系的。
  而若要与白芍一道同行,那么,不让她回宗门知会一声、见师长一面,未免也太不通人情。
  她就……勉强陪着白芍速回寿山派一趟,快去快回,并不久留,如此也无不可,并不会耽误时机的……
  白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原本以为,谢挚肯让步,答允与她一道同行已是大幸,此刻却又被更大的欢喜击中。
  她疑心自己是在梦里,还想再确认一番:“当真吗?谢姑娘不是在与我玩笑吧?”
  谢挚见白芍因为自己一句话便高兴得手足无措,心中暗叹傻子,唇角却不由自主地翘起。
  “你不信就算了。”
  “我信,我自然信。”
  白芍忙点头,“谢姑娘的话,我自无不信之理。”
  “我只是不敢相信,我能如此幸运,让谢姑娘你一再为我让步……”
  她低下眼,小声道:
  “原本,你能允我陪着你,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谢挚见不得她这样言语神情,轻推白芍一下:“可我这不是已经答应了么?”
  堂堂一个天之骄子,在她这里总是温柔沉默,全无傲气,是什么道理?
  “不必再谢我,我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
  见白芍朝她望来,目光如水,又要讲什么“谢姑娘你真好”,谢挚连忙轻咳一声,与白芍离远一些。
  这人动不动就说她好,她可真受不住。
  “快走吧。你那寿山派在什么地方?”
  “在阳凡寿山之上,距此处约八千四百里,一直往东即可抵达——我寿山派正是居于灵山,以山为名。”
  白芍指向前方,“等出了这条河,我师叔自会来接引我们回宗。”
  阳凡大概是个东夷地名,谢挚没听过,装作熟识模样,点一点头。
  白芍的师叔吗?……
  谢挚暗暗思索。
  却不知道,这师叔是男是女,年岁几何;等去了寿山派之后,宗内弟子同辈又性情怎样,好不好相处。
  末了又笑话自己多虑——白芍的同门,与她有什么干系,她提前操心什么?
  寿山派也只不过是她一个短暂落脚的驿站而已,在那里呆不了多长时间的。
  乘着白龟一路疾行,河道弯弯绕绕,曲折回环,谢挚从未在水上呆过这么长时间,还颇不适应,不断在心中计算距离,总觉得不踏到实地便不心安。
  白芍倒看起来习以为常,坐在白龟上如同坐在车辇之中。
  她一面畅想自己带谢挚回宗门之后要如何,一面时时留心谢挚神色,见她虽未作声,眉宇间却隐有焦躁之色。
  白芍心细如发,又对谢挚极为在意上心,便轻唤白龟,悄声令它再游快一些。
  前方隐隐约约显现出建筑的轮廓,应当是一个码头,谢挚远远便看到无数大船停泊。
  此时已近傍晚,船多返航回港,水面上雾气迷蒙,烟波浩渺,只能看到水雾弥漫之间片片白帆如旗,丛丛桅杆高耸;
  不知从何处传来悠扬渔歌,又兼禽鸟高鸣、橹拍水响,俨然一派清新水乡景象。
  谢挚不禁看呆了片刻。
  她现在才明白过来,刚到赤森林时,大板牙言之凿凿,对她说“我们东夷是好地方”是什么意思了。
  人说东夷好风光,风俗人情另与其他四州不同,自成宜人气象,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谢挚是在黄土风沙里长大的大荒孩子,初至东夷,难免处处都觉新奇。
  但白芍在旁,为免叫她看出端倪,谢挚也不敢多看,只是心中赞叹,面上倒无波澜。
  “谢姑娘,前面就是……”
  白芍正要为谢挚介绍,忽然面色一变,低喝道:“下潜!”
  喝声出口时,已揽住谢挚腰身,飞身跃离白龟,再唤“剑来”,一把纤长剑刃便悬于空中,被她稳稳地踩至脚下——正是白芍的佩剑。
  白龟闻得白芍命令,不问原因,立即飞速下潜,头颅扎下,整只龟突然没入水中。
  下一刻,便凭空落下一只巨锚,锚爪上闪着锋利寒光,重重落在她们方才所处之地。
  “嘭”的一声闷响,犹如水中投入一道滚雷,击出十余丈激烈水花。
  “这是……?”
  谢挚顾不得自己被白芍抱在怀里,惊魂还尚未安定,便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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