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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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像陷入了疯狂:“如果菌人是虫子,那你们也是虫子,大家都是虫子,就是比我们大一点而已!”
  “我不是。”
  谢挚低声说。
  她捏住那蓝色小人的衣领,将他扔了出去。
  “我是人,来自大荒的人。”
  “我跟你们,完全不同。”
  在跃出虚空裂隙的最后一刻,谢挚回头,看了下方一眼,头一次看到了神墓的全貌。
  无边无际的深邃宇宙之中,一朵巨大的圣花正在崩解垮塌。
  它被涅槃种吞噬了整个子房,马上就要彻底爆碎开来了。
  她想起来了自己身处蜜池之中,还未清醒过来,观悟饕餮宝术到最后关头的经历。
  金字经文在谢挚的识海里静静悬浮,小谢挚茫然四望,不知所措,最后在经文下方站定。
  这是谢挚最本真的自我,纯粹无瑕,赤忱如婴儿。
  她感到眼前的经文像一颗光辉灿烂的大星一样,正散发着柔和的力量,包裹着她的精神,帮助她将宝术领悟得更加快速,也更加精深。
  “……是您一直在帮我吗?”
  上前了几步,谢挚将手掌好奇地放在经文上,尊敬而又忐忑地问。
  经文在她眼前化为无数璀璨金字,最后缓缓组成了一双修长的手,谢挚惊讶地抬起头,女人含笑的碧眸正温柔地凝望着她。
  “我并没有在帮特定一个人,小挚;事实上,我帮助一切善良的生灵。”
  “过去,未来,现在,所有世界,所有宇宙。”
  “哦……这样啊……那您可真厉害!”
  谢挚似懂非懂,想了想,又乖乖地问:“您是太一神吗?”
  “是,也不是。”
  女人先是颔首,又微微摇头。
  谢挚觉得自己更糊涂了。
  “……什么是‘是也不是’?您说得太高深了,我听不懂……”
  金发的女人笑了起来,她蹲下身,揉了揉小谢挚的头。
  “我是太一神,这是因为,这的确是我所写的经文,留有一缕我的精魂,并且你体内既有诛天魔莲的涅槃种,又有圣花花蜜,它们都曾受过我的神血,因此我才能在你面前显化人形。”
  看着手掌下的小女孩露出懵懂而又真心实意的笑容,女人又耐心地道:
  “但我的确不是太一神。真正的姬太一,早在万年前,就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知道的,对不对?”
  “……可是,可是!”
  谢挚着急了,她在怀中摸索着找小鼎,试图从里面取出玉牙白象的宝骨,“可是象神大人说过了,她说……她说,只要能找到诛天魔莲的莲花本体,说不定您就能真正复活!”
  现在涅槃种只是吸收了圣花花蜜中蕴含的一丝太一神血而已,便可以让太一神在金字经文中凝结出形体;谢挚相信,只要能找到诛天魔莲的莲花,便也一定能为太一神再塑肉身!
  太一按住了女孩着急翻寻的手,温柔而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点了点谢挚的心口,“涅槃种在你的心脏里,它与你共命同生,倘若我要复生,会要了你的命的。”
  “……”
  谢挚呆住了。
  她鼓起勇气,正待要对太一说“就算是死我也不怕”时,又被女人轻轻地点在了唇上,用目光示意她不要说出口。
  神祇仍然温柔,但却郑重而又严肃。
  “万年前,我便不愿为几支神圣种族的利益,倾轧其他生灵的性命;万年后,我也仍然不愿为自己复生,便要一个无辜的孩童去死。你明白我的心吗,小挚?”
  “小白象还是不懂我……她不知道,我不愿复活,而你们,也不要将希望都寄托于在我复活上面,觉得什么事情,只要有太一神重临,就可以解决了,这是不可能的,我也要笑话你们。”
  她跟谢挚对视,轻轻抚摸女孩的脸庞,嗓音坚定。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万年前的风已经落幕,不能再掀起新的波澜,未来当是你们的。路,还是得靠你们自己走。记住了吗?”
  “去吧,小挚。不要怕,也不要悔。”
  姬太一的身体在谢挚眼前缓缓消散,化为无数金字。
  “我将粉碎。”
  含着笑,她轻声说。
  谢挚遥遥地凝望着漂浮在虚空当中的圣花,数不尽的星辰正在闪烁。
  她对着星空伸出手。
  当年太一神自尽的时候,她看到的,也是同样的一片星空吗?
  “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
  第152章 心魔
  神墓一行,进去百余人,出来十余人,只有昆仑卿谢挚独身逃出,用空间法器带出了十几个同伴,中州的少年天骄几乎全灭!
  少年一代最为天资绝伦的修士们成凋零之势!
  他们原本是中州的希望,未来也会担负起保卫家国的重任,成为中州的中流砥柱,但却这样轻而易举地折损在了虚空的一座神墓里!
  这在中州的历史上,其惨烈血腥绝无仅有!
  歧大都震动摇撼,长生世家啼血,人皇下罪己诏,对伤亡之人厚加抚恤,下令彻查!
  “快!快!去红山书院!”
  每天都有披挂黄金重甲的金吾卫骑着龙须金睛兽在歧都的大道上成队奔行,面色冷肃,长矛如林,闪烁着凛凛的寒光,令民众纷纷退避,自窗口掀开的细缝里投去畏惧而又好奇的探察目光。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开门!”
  红山已到!
  为首的卫士翻身跃下灵兽,将手里的长矛重重杵在地上,道宫之中脉种悬浮,其上流转着耀眼光华,声音如滚滚雷霆炸响。
  “红山书院听旨,人皇陛下有令,捉拿瓷君子宋念瓷!”一块璀璨的纯金令牌在他面前浮起。
  这个卫士的修为,至少也是脉种境!
  金吾卫们气势汹汹,红山书院的门还尚未打开,一群雪白的大鹅却已发现了这群不速之客,从义河偷偷摸摸地接近了他们。
  “哎哟!”
  一个金吾卫痛呼了一声,那狡猾的肥鹅瞅准了他身上唯一没覆盖金甲的缝隙,将喙伸进去,狠狠地拧了他一口!
  “它咬我!”
  “快抓住它!哪来的这么一群鹅!??”
  “啊,又跑掉了!”
  金吾卫不敢杀这群疑似是红山书院养的大鹅,因此不敢下重手,只能弯腰抓捕,但这群摇摇晃晃的胖鹅无比敏捷狡诈,他们一时竟捉不到一只,反而又被啄咬了数口。
  红山书院的大门忽然开启,脸色苍白的少女在门口站定,肩上蹲着一只满脸愁容的彩色鹦鹉,看着这场闹剧。
  是瓷君子宋念瓷。
  她还是那样,清瘦单薄,笼在蓝得近乎墨色的长袍里,腰身却端而笔直,像一杆抽出来的细竹,坚韧而又沉默。
  “……不要怕,瓷儿,”孟颜深拍了拍宋念瓷的肩,心中虽有苦涩,但为使众人不要慌乱,却仍在温和地微笑,“夫子很快就会保你出来的。”
  宋念瓷是中州少年天骄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花粉的迷惑下,她制造了最大的伤亡,杀掉了一半的同伴,群情激愤的长生世家点名要审判她。
  甚至谢挚也差点死在她手下,若不是彩笔帮助,谢挚绝不能逃出生天。
  宋念瓷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必如此,夫子。」
  望向前方全副武装的金吾卫,她目光黯淡下去,「……我本来就是罪人,我该死。就算那不是出于我的本心,可那确实是我的手杀了朋友,这一点,并不能改变。」
  孟颜深说不下去话了。
  将万句开解劝慰的话咽下肚去,老人背过手,眼圈发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宋念瓷的性情,自己的这位学生固然是他的骄傲,可也是个固执非常的孩子。她认定的事情,别人劝解不了。
  这个心结,算是解不开了。
  谢灼还在抱着宋念瓷的手臂哭泣,摇头不许她走,狼狈无比,连声音都是哑的:“师姐,你别走师姐,求你别跟着他们走……”
  她眼睛忽然一亮,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了什么稻草:“我去求我娘亲好不好?我娘亲会救你的!她是谢家家主,连人皇也要礼让三分……!”
  「……不,」宋念瓷轻轻推开谢灼的手,却很坚决,“不用这样,师妹。”到底还是不能见心上人这样伤心哭泣的样子,态度软了一些,她又补充着在面前凝出一行字,「没事的,别担心。」
  谢挚咬着嘴唇,在旁一声不响地看着她。
  宋念瓷摘下无精打采的彩笔,将鹦鹉器灵塞到谢挚手里,「替我照看一下彩笔和谢师妹,她人是有些任性,可是并不坏……好么,小挚?」
  谢挚眼眶一酸,“瓷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们的……”
  做完这些事后,宋念瓷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红山书院,任由金吾卫们给她贴上封锁修为的符纸,被押上车辇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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