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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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到了自己那张一副衰相的脸。
  头发很油,眼底乌青,看起来毫无血色,就像是被炮仗轰过一样。
  说实话,有点被自己吓到。
  满面油光。
  这一幕太恐怖了,她不忍心多看。连忙收起了镜子。
  温语槐还没回来,顾嘉宝等了一会儿,闻着头油味道,憋闷得难受。而且水喝太多了,她真的很想去上厕所,再顺便洗个脸。
  长时间等不到人,顾嘉宝索性决定自己去卫生间,距离病床不过是几步远的距离而已。
  她下床拄着拐杖,自己一点一点慢慢挪动过去。
  因为伤腿不能动,她自己蹲马桶的时候很小心,但是洗脸之后又感觉头油,抓了两下,转身单脚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水渍,打滑摔得很重。
  骨头磕着地板,闷疼。
  温语槐拎着吃的推开病房门进来,就看到摔倒在卫生间的顾嘉宝,她正狼狈地想要握着门借力起身。
  温语槐简直要血压飙升:“你怎么下床了,没摔倒哪里吧?”
  顾嘉宝忍着胳膊上的疼痛,说:“没事儿,没摔着,我想洗个澡,太脏了,头发也好油。”
  她自己都忍不住要嫌弃自己。
  温语槐真不知道她脑子在想什么,都这个时候还洗澡。
  “我叫医生过来给你重新检查一遍,你在想什么,万一腿再摔伤了怎么办,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我回来么?”
  顾嘉宝看她一眼,不说话。
  温语槐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重,缓了缓。“你暂时还没办法洗,油一点不碍事的。”
  顾嘉宝感觉很别扭,坏脾气上来了,说着说着简直要哭。
  “可是真的很难看,很邋遢。”
  温语槐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了当说:“我去叫医生。”
  林医生很快赶了过来,跟着温语槐身后快步冲进卫生间,蹲下身给顾嘉宝检查。
  “看样子胳膊撞到了,有不少擦伤,好在腿没有二次受伤。等会儿给她做个消毒就行了。”
  “不放心的话,可以再拍个片子。我这边初步判断是没事。”
  温语槐点头:“好的,谢谢你林医生。”
  就在这时,顾嘉宝突然发难,把洗手台上放置的饭盒全推到打翻了。
  那是温语槐刚才买回来的,排骨和玉米滚落,浓白色汤汁流淌了一地,不合时宜的香味四处弥漫。
  场面突然尴尬。
  林医生看着眼前的情况,不明所以。
  温语槐看了一眼顾嘉宝,带着客套的微笑对林医生说:“抱歉让你见笑了,麻烦林医生先回去吧,这里等会儿我们会收拾干净。”
  “嗯好。”
  林医生临别前看了一眼,那个断腿的漂亮姑娘,像是在好奇她为什么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关上门,卫生间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温语槐脱下身上的羊绒大衣,推门过去扔在病床上,又从病房角落里拿来了拖把,准备开始清理善后。
  顾嘉宝还固执地站在那儿,要靠着手捏着洗手台的花岗石沿借力才能站稳,这一幕可怜又可笑。
  温语槐看了她一眼,说:“你先别动,或者我先扶你回去?”
  顾嘉宝没回应。
  温语槐又问:“刚才为什么要把食物弄翻?”
  “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要教训你了。”
  沉默地僵持片刻后。
  顾嘉宝才终于开口,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黏糊。
  “我说我想洗澡,你听见了么?”
  温语槐没说话。
  气氛更是凝固。
  顾嘉宝似乎更生气了,吸了吸鼻子,因为情绪激动胸口起伏不定,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下了逐客令。
  憋着股气说:“我心情不太好,你先走吧。”
  隔着卫生间的玻璃镜片,上面还挂着一条条汤水流动过的痕迹,温语槐抬眸看一眼镜中的人。
  温语槐选择不置一词,转而又低下头处理食物垃圾。
  顾嘉宝像是被她的无视给激怒。
  “我让你走啊,少管我的事!”
  顾嘉宝刚发泄完怒气,抬眸看到温语槐一脸阴郁,她常年当领导,一言不发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吓人。
  紧接着,温语槐又直接扔下手里的拖把,杆子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这响动砸破了平静。
  顾嘉宝心里一惊,不知道温语槐要做什么,是不是要发怒。
  心里有些恐惧。
  她看着温语槐,只见对方并没有预期的怒火,甚至是放缓了语气说:“怎么不高兴了,要这么撒气?”
  声音还带着些沙哑和浓浓的疲惫。
  见状,顾嘉宝鼻子一酸,委屈道:“我说了我想洗澡。”
  话刚说出口,她的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温语槐看不懂她这是怎么了,但看着她这么伤心,开始有点后悔刚才的武断。
  “为什么一定要现在洗澡呢?”
  顾嘉宝泪盈满了眼眶,却也只是摇了摇头。
  温语槐耐心地询问:“没关系的,你都可以说。刚才是我不好。”
  顾嘉宝抬眸看了她一眼,眼泪又忍不住掉。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止不住地流,她就这么憋着气,无声地抽噎,哭了半天却一句话也不说。
  温语槐在旁边,不停地递纸巾给她擦眼泪,大多数都被她躲过去。
  等到她哭累了,眼泪流干了。
  温语槐也不走,就站在旁边,两个人这么僵持着。
  顾嘉宝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因为还是很想洗澡,自己一个人没办法洗,才愿意犹豫着跟她说。
  “就是以前家里出事的时候,我躲了很久,那个时候浑身弄得很脏,后来去了南山镇,又每天躲在出租屋里。感觉很不好,有时候可以在床上躺一天也不动,会莫名其妙地情绪崩溃。下床都很困难。后来我感觉自己情绪不对,就会去洗澡。把自己洗干净,然后这样就好很多了。”
  温语槐听着这些话,感觉自己好像要被轻飘飘的羽毛给压垮了,被棉花堵住了喉咙,想要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恍然间,她想起顾嘉宝自从出车祸到现在,平静得有点过分,如果不是刚才,她甚至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掉,甚至还能同人说笑。
  自己居然什么也没察觉出来。
  顾嘉宝望着温语槐,像是看她是否会同意。
  犹豫着,还是选择继续说服:“我知道现在不太合适,但是很脏我有点受不了,很容易焦虑得哭。”
  温语槐轻嗯一声。
  “因为你生病了。”
  顾嘉宝不在乎生没生病,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小心翼翼地询问:“那可以洗澡么?”
  温语槐简直不忍心看她,别过脸去。
  “嗯,当然可以。”
  “以后我会带你去看专业的心理医生,接受专业的治疗。”
  “哦好。”
  这个时候,顾嘉宝又变得好说话得过分。
  一场争吵的战火好像就这么熄灭了。顾嘉宝想为刚才的事情说声对不起,刚想开口,却突然被温语槐强势地吻咬嘴唇,炙热的亲吻像是雨点一样落在皮肤上,伴随着对方的喘息,滚烫。
  顾嘉宝有些错愕。
  无措地眨了眨眼,她发现温语槐红了眼眶,是在哭么?
  她好像没怎么见过温语槐流泪。
  在这之前,顾嘉宝也从来不知道,人原来还可以一边亲吻,一边流泪。
  缠绵的时候那么温柔,却又那么伤心。温语槐的额头抵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个动作很亲昵。唇角贴着她的耳垂。轻声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顾嘉宝不理解。
  她只感觉温语槐很用力地抱着她,有点痛。
  温语槐吻着她的唇齿,呼吸交融。忽而看见她哭得有些狼狈的脸,还未擦干的泪痕,下至睫毛被泪水洇湿挤成一条妩媚的线。
  她突然用力咬顾嘉宝的嘴唇,扯了一下软肉。
  “顾嘉宝。”
  她疑惑地应一声:“嗯?”
  “我们做爱吧。”
  *
  凌晨十二点钟,温语槐把外卖饭盒递给她。
  “先吃东西吧,趁热。”
  顾嘉宝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愤愤咬了几口,还是没有放弃想去洗个澡的念头。
  “那等我吃完了就去洗?”
  温语槐干脆从她手里拿过筷子,夹起把排骨递到她唇边,“吃完了再说。”
  顾嘉宝恼了:“你是不是糊弄我?”
  温语槐抬眸看她,“现在是深更半夜,明天我请个护工阿姨过来给你洗头发洗澡,或者我自己来。行不行?”
  顾嘉宝想到自己这个样子就觉得难以接受,自我厌恶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现,情绪起伏不定,耳朵也跟着泛红。
  戴着的那枚钻石耳钉挂在肥厚红肿的耳垂肉上,一闪一闪,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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