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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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胡思乱想着,顾嘉宝上线了。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怎么现在上线了,都十一点了。]
  [不会是这会儿在网吧吧?]
  温语槐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不是,在家里。我用手机登的。]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说些学校里的事情。温语槐罕见地主动吐露自己的心声,[上次你说在家很窒息的感觉,我好像也体验到了。]
  [怎么了吗?]
  大约是不善于被安慰,温语槐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说出自己的烦恼对她来说都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过了两分钟,她没有回复。
  那边的顾嘉宝明显是紧张了一下,又追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过了很久,那边终于说出一句:[我想离开这个地方。]
  [之前我们不就说好了,你忘了?]顾嘉宝没想到她的记性还有这么不好的时候。[早就说过了,等大学就出去读,到时候自然可以离开了。]
  [没错,你说得对。]
  温语槐想自己真是头脑发昏了,经过顾嘉宝的提醒才意识到这点,心情好了起来。
  [我有点想你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等消息已经发出来了,温语槐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着急地按着删除键,想要补救,但是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这个版本落后的按键手机没有撤回的功能提供。
  那边趴在枕头上的顾嘉宝也有点不知所措,手指“啪”一下合上翻盖手机,旁边挂着的小玩偶来回震了几下。
  现在是说那个意思的想她吗?
  应该是吧,喜欢她的人还挺多的哦。
  顾嘉宝有些自恋地想,就算温语槐是个女的,喜欢上她也不算什么意外的事情。
  但是考虑到温语槐平时那种很古板认真的性格,她不免怀疑,觉得还是自己想多了,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多尴尬啊?还是假装没听懂吧。
  [最近几天都有在学习,没想到同桌你也会想我啊。]
  顾嘉宝想。
  如果温语槐真的喜欢她,而且她主观上是这么认为的,后面肯定还会有蛛丝马迹暴露出来。
  真是的,喜欢就直接表白好了,干嘛突然说这种让人费解的话啊。
  虽然她已经拒绝了很多人,但是未必见得就会拒绝温语槐啊。一想到温语槐,顾嘉宝就觉得跟她在一起的感觉,应该是跟其他人都很不一样吧。
  毕竟其他人都是很喜欢她就跟她表白,对她的态度应该是有点……说不上来,反正她不喜欢。
  但是温语槐,顾嘉宝甚至会受到她的影响,从而改变了自己。这种变化的感觉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前所未有,太奇妙了,而且顾嘉宝很清楚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好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她也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样,一种新的未来,可能。
  ……
  看到这条回复,温语槐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松了口气。她甚至有些庆幸于顾嘉宝误解了她的意思。索性将错就错。
  [嗯,都已经认识好久了,当然会。]
  她觉得自己掩饰地尚且还不算是太过于拙劣。
  对方回复:[这样啊。]
  激荡紧张的心情尚未完全平复,温语槐打了个喷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些冷,冬天的夜晚平均气温都在零下,窗外还可以看到从屋檐垂坠下来的冰棱。
  坐起来有感冒的风险,她又躺回温暖的被子里,手指捏着被子的一角。
  感觉手指渐渐有了些暖意,她想要继续聊些有的没的,多制造一些废话,把之前的那句给掩盖住。
  正思索着应该说些什么。
  突然,那块不过方寸大小的绿色屏幕弹跳出来一句。
  顾嘉宝:[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霎那间,温语槐呼吸都凝滞了,心头震荡。
  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的,她的脑袋茫然地空白。是喜欢她吗?好像是没办法思考了,但是躯体过度的紧张僵硬,加速的心跳却已经给出答案了。
  第69章
  这种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类似于濒死恐惧的感觉,温语槐上次体验到还是刚上小学的时候。
  因为父母秋收忙不过来,她刚入学就已经错过了开学季,老师教拼音的课已经上了许多,她插班进来默写不好,那天下午被心情不好老师拎到讲台上。让她在黑板上抄几十遍,抄不完就不许回座位。
  她营养不良,个子小小的。
  站在讲台上,看着体型比她高出不少的老师,还有台下笑嘻嘻的同学。莫名地,仿佛世界崩塌般地巨大的惊恐感笼罩住她全身,浑身僵硬。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上学究竟是个什么事情,就被迫接受一种新秩序的凌迟和审视。
  那天晚上回家之后,她就莫名其妙地起烧,浑身滚烫。
  这一病,就是连续烧了好多天。
  父母也是打听了才知道她默写不出来的事情,因此温语槐得到的只有轻声的斥责,人家老师也没做错,你得好好学习。
  也许是因为被巨大的恐惧推动着,从那天开始她就拼命地,一丝不苟地,丝毫不敢喘息地去完成老师布置下来的一切任务。
  放松对于她来说,是很久之后才学会的事情。
  现在那种被彻底瓦解的惊恐感突如其来,尽管到了十几岁的年纪,但是那一刻,她还是脑海空白,忘记了自己所学的一切,又成了那个无助的小孩,甚至都不知道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直到她听到被子里自己紊乱的呼吸声,才找回理智。她早已经学会了如何相安无事的本事。
  一如既往地,在对方遇到触碰到她紧张的真相前,给予坚决的否认。
  她矢口否认:[不是啊。]
  在成长的过程中,温语槐早已经识破了教导她要诚实的话,其实一种大人偷懒的谎言。她也早就对自己说谎这件事毫无道德负担感。
  可是此刻说出这句话,对她来说却并不轻松。
  她甚至不知道顾嘉宝究竟是什么时候就看穿这一点的?
  温语槐对她从来不会有“这是个空有皮囊的花瓶”这类轻视的念头。
  甚至恰恰相反,她固执地认为顾嘉宝是某种天赋的化身,就像是美丽的化身,她会映照出别人自身的贫瘠与丑陋,她过人的美丽或许是种天赋,但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些过人的才能,敏锐得可怕。
  就连温语槐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事情,却会被她轻易一眼看穿。
  也许是底气不足,温语槐又多疑地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顾嘉宝反倒是很轻松,[没什么,就是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就问了。]
  [你就当是在开玩笑吧,哈哈。]
  随后两个人互道晚会,关了灯之后,温语槐也久久没能入睡。这个夜晚对于她来说过于惊心动魄,像是过山车,以至于第二天她被大哥告状内心也是毫无波澜。
  “妈,她明明还在跟隔壁村的同学说话,但是跟我们说没联系了,她就是成心的,见不得我好。而且你以为她多喜欢学习?昨天躲屋子里在那玩手机。”
  厨房很挤,赵美玲一把推开儿子。“行了。你说什么没联系?”
  大哥还没来得及说,温语槐直接开口抢断:“我不会给你介绍的。”
  “妈,你看她!什么德行?”
  得知了事情缘由,赵美玲看了一眼女儿的方向,试图缓和。斥责儿子:“你少想这些。你比小槐大了不少呢,怎么可能介绍她同学给你,你好意思?”
  “等我爸回来我跟我爸说。”
  赵美玲冷笑一声,“他得过年前一天才回来呢。你等吧!”
  在磨人的日常细碎中,日子过得飞快,父亲坐长途火车回来了,发短信说今天下午回到站。赵美玲不识字,让温语槐把短信念给她听。
  听到之后露出急切又遮掩不住的喜色。“哎呀这么快。他怎么不早点说?”
  温语槐毫无反应,像是绝缘一样。她并不清楚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这样高兴,每年不都是这样吗,短暂地相聚,过完年之后没几天就走。
  相聚之后就是别离,高兴之后就是伤心。明明都知道是个毫无意义的循环,为什么还要乐此不疲地继续?
  但她拦不住也只能妥协。全家出动从县里坐车到市区火车站去接,齐齐等候着出口区。母亲不停地张望着,温语槐掏出口袋中的小册子,上面是高中三年的文言文,十块钱一本买的,默默背了起来。
  很快,父亲拎着大包小包出来了。赵美玲高兴地很力挥手,大哥嫌弃她丢人,让她动静小点,这里是城里,不是乡下。母亲脸上笑容没了一半。
  父亲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老婆,但还是最先跟有出息的小女儿说了话。
  笑呵呵说:“小槐也来了。”
  温语槐收起口袋书,点点头。
  她看了一眼父亲,等着他们说完话,又看向火车站对面的街道,那是条商品街,玻璃橱窗琳琅满目。沿街放着一些精美的装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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