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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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的不是这个。”朱筠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很认真,询问她:“我想问的是,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类型。择偶方面。不是工作上的领导或者是老师。”总不会真的是那个爱豆类型的?
  这话把人逼到了墙角。
  顾嘉宝逃无可逃,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其实我好像还真的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其实我觉得喜欢的人可能是某个闪光点,而不是某种类型,这样划分太没有道理了。我也不会按照某个类型去择偶,感觉好奇怪。”
  最后她还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但是这并没有完全说服朱筠。
  有些人的偏好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
  “那么温语槐呢?”
  顾嘉宝不解地:“嗯?”
  朱筠看着她说:“她是你的前任,你能够跟她在一起,应该也是喜欢她身上的某个闪光点的。尽管你们后来分手了,但是在你生命的某个时间段里,你都是爱她的。”说到最后,朱筠的语气越来阴沉。
  顾嘉宝没办法否认这点。
  “是的。”
  也许是联想到了温语槐今天的表现,朱筠问:“她对于你来说很特殊吗?”
  顾嘉宝点点头。“是。”
  罕见地,今天不仅仅是温语槐换了性子,朱筠也跟着换了个性子,从前她向来是话少,最厌烦与人交谈,但此刻却出奇地有耐心。
  “跟我讲讲吧。”
  顾嘉宝诧异地看着她。
  朱筠想,真的要论耐心与持久的话,温语槐未必会是她的对手。
  想到这里,她问:“过去的事情,可以吗?”
  第59章
  “过去的事情啊?”
  顾嘉宝突然觉得好像很久远,以至于有了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回想起十几岁的样子,她甚至怀疑那是否真的是自己?
  像是从记忆的巨大废墟中捡到了什么碎片一样,她露出一种颇为神秘的微笑,这个微笑让她看起来忽而变得很聪明,很狡黠。
  朱筠只听到她轻声说:“过去的温语槐可不像现在这样啊。”
  也许是出于对温语槐这类金融人士的厌恶,朱筠很难想象她过去又是什么样子,也从来不愿意去想。
  或许是装腔作势,或许是毫无道德。大部分总是在高级写字楼和酒色场所来来往往。
  也许是想知道温语槐到底是哪里值得喜欢,朱筠听到自己的声音。
  “那是什么样子?”
  顾嘉宝思忖片刻,皱起了眉头。
  好像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
  2009年8月31日,夏天还没有结束。
  市集里人熙熙攘攘,杂货铺的柜台上摆着祭台收音机,老板坐在那看生意,时不时瞥向对面的小电视机,方寸屏幕上播着新闻:“距离奥运会过去已经一年有余……”
  早晨薄雾还没散去,金灿的阳光就刺开云层。
  身形高挑消瘦的女孩儿走进了店铺,越过柜台走到里面。
  老板眼神留意着她的动静:“你要什么?”
  女孩儿脚步顿了下,眼神在货架上穿梭。
  “肥皂,还有毛巾。”
  “在第三排架上。”
  “嗯。”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不愿意惊扰到别人的感觉。大约女孩儿到了青春期,身体悄然发生变化的同时,面对外部世界反而展现出一种独特的木讷沉闷。
  拿好了货品,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纸钞,洁白修长的手指将钱放在柜台上,很轻的动作。
  老板打量了她一眼,将钱塞进铁皮盒子里,夹在十块那一列,又从盒子里捏起一个圆溜溜的冰凉硬币找零,“啪”一下拍在柜台上。
  这动静让她抬眸看一眼,睫毛颤动,但是那眼神也很出奇的沉静。
  很快她就把几枚硬币捡到掌心,塞进口袋里。
  老板开口搭讪:“南林一中现在快开学了吧,什么时候报道啊,明天吧?”
  “嗯。明天去报道。”
  女孩儿无论是样貌举止都很秀气,高高扎着马尾,穿着白t和老式布裤子,那裤子只到她的小腿肚子,露出一截儿。或许是因为身高的缘故,有些老气的衣服上身反显出几分纤瘦的清冷感。
  “奥奥,”杂货店老板对面前这位“全县第一”还是带着点高看。
  他们家孩子比温语槐大些,去年中考考了全县第十四的成绩,靠着国家对贫困地区的指标名额也进了南林一中。
  温语槐没用名额,分数足够上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
  “你兴业哥也在那儿呢,到时候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他,他比你大一届。”
  “好。谢谢。”温语槐嘴上答应着,实际心里压根没有去做的打算。
  高中,那么多事情。
  全校又有那么多人。
  她还有自己的学习规划,几乎找不出多少琐碎的时间,自然疲倦于这种老乡找老乡的游戏。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片乡土其实没有多少归属感。对周围一切事物或者是人的联系都无比的浅薄。
  就好像是风筝和线,稍微一扯就断。
  “你买这些,是打算住校?”
  “嗯对。”
  问一句答一句,温语槐单纯地不喜欢说话。但想起初中班主任说过今天会过来她家,本来打算离开的脚步停下了,还是在这里多磨蹭一会儿吧。
  想到老师过来说些道理,到时候母亲必然会叮嘱她好好学习,老师又会说让她好好学习将来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诸如此类的话。
  这场面是应该感人的。
  但是温语槐对这种“贫困学子励志故事”的桥段过敏,她只觉得尴尬。
  就连做旁观者她都有些不忍直视,更何况这回她还要做当事人,索性直接躲开。
  杂货店老板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听说南林一中的住宿有四人间,六人间,八人间,住宿费还全都是一样的!全靠运气抽签分。要是运气不好,搞不好会被分到大通铺呢,几十个人住一间。这么多人还怎么学习睡觉啊?”
  “咱们家兴业去他大姨家住去了,我没让他住校。他大姨家在城里有房子。”
  说起学习成绩好的儿子,杂货店老板的话就多了起来。语言之间颇为引以为傲。
  温语槐抬眸看了他一眼,空气静默。
  出去住的条件也不是谁都有,她就没有。贫困沉重地压着她的脊梁,最后也只是没什么所谓地“嗯”一声。
  杂货店老板一想也是,她成绩好是好,但是家里这么贫困,哪里有钱去学校外面住?这年头谁家还不是平房楼房,唯独她家里还是瓦房。
  一直磨蹭到九点多,终于拖不下去,她回到家。果不其然看到了老师在堂屋坐着。
  她打了声招呼,转头就钻进里屋,翻起了从学姐那里借来的高中课本。
  “这孩子……”母亲尴尬地对着老师笑。
  二人交谈的声音时不时从隔壁传来。不外乎就是一些老生常谈:“高中很难,女孩儿成绩在初中也许还行,到了高中就不行了,追不上男生。高中才是男生的发力期。一定要让她好好学习,学习才是唯一的出路。”
  “男女发力不同论”,这是县里的教育大师们之间流传着这样一种口径统一的说法。
  这话对别人来说也许不痛不痒,但是对于顶着“全县第一”的光环下,又是性别为女的温语槐来说,就显得尤为刺耳。
  这话仿佛就是在针对她一样。
  温语槐不太在意外界的看法或者评价,但是每每路过几个男同学的家长面前,总能听到这番自我洗脑式的言论,说着说着好像就成了真的一样。
  周围所有人都将这种说法奉为真理,温语槐也忍不住产生了怀疑。
  为此,她跟学姐借来了课本。提前温习了很多遍,以求顺利度过“高中”这个难关。
  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内容,对不同的性别就造成了不同的难度效果。
  但是她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努力。
  温语槐是个性格偏内向谨慎的人,即便是开学前的最后一天,她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把最后一部分给做完,从书店里买的习题被她写完了最后一页。
  抬眸就看到了母亲关切的视线:“你老师刚才过来,你怎么不跟人说话啊?这孩子。”
  温语槐沉默半晌,也只挤出一句:“没什么好说的。”
  也许是她说话的口吻太过镇静,理所当然。反倒是让杨美玲有些愕然,叹息说:“你这小孩真薄情……人家好歹也带了你三年班主任,你上高中他还专程来家里跟你说几句。”
  没准,也许是学校要求的。
  也许是为了过来享受指点一下江山的感觉。
  温语槐在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她知道这种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薄情吗?她想,自己或许真的是薄情的性格。从小到大,她好像没有对什么东西有过特殊的感情。
  “别看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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